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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惊魂末班车 > 第八十八章 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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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夜晚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城市中绵延起伏的霓虹灯光闪闪烁烁,远远望去,竟如天上的繁星点点。这些灯光彻夜也不会黑暗下去。

    只是再明亮的灯光,也总有照不到的地方。城市的角落里,有着永远不会被光明眷顾的地方。

    柯宇恒此刻正坠入无边的梦乡里。

    这并不是什么温柔的美梦。

    柯宇恒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眼前是没入他腰的野草,丛生的野草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一步一步朝前走,便就要用手不停的拨拉开前面的草。

    脚下踩着的地似乎越来越松,到最后竟然有如棉花糖一样柔软。

    柯宇恒来不及惊讶,便立马变成了惊骇。

    因为他发现这是在河边,而他正踩在河边的沼泽里。

    来不及呼救,柯宇恒便一头栽了下去。

    这边睡在方正家里床上的柯宇恒身子猛地一抖,但他依旧没有醒来。

    柯宇恒额头上热汗腾腾,眉头紧拧。

    梦里,河中冰凉的水扑面而来,瞬间包围了柯宇恒的整个身子。彻骨的透凉几乎要钻进他的骨头缝里,然而最过难受的还是在水中的那种窒息的感觉。

    柯宇恒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被淹死了,但就在这紧要的关头,他忽然看见,水里有一团光。那光开始很微弱,明明灭灭,几乎看不清楚,最后却越来越强盛。

    不知道哪来的想法,柯宇恒觉得那团光便是来救他的,于是他便拼命地朝那团光游去,似乎有了这样的动力之后,他的身体便恢复了自由,手脚也不如刚才僵硬了,滑起水来竟然也是十分的麻利。

    每次在柯宇恒几乎就要触摸到那团光的同时,却发现那团光似乎离得更远了一点。于是他便又继续追逐,那团光就像有意识一样,引着他去往更深处的地方。

    他追逐了许久,却忽然发现那团光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碧蓝的水底,漆黑一片。窒息的感觉重新涌来,而河水似乎比最初的还要寒冷一些。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柯宇恒猛的向上一蹿,然而这一蹿,却是让他重见了天日。

    柯宇恒觉得自己似乎是飞着来到了岸边,而且他的身上丝毫没有被打湿。在梦里无所不能,所以这一切都不奇怪,柯宇恒自然也没有多关注。

    他顺从着身体的本能往前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小镇。

    柯宇恒终于记了起来,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长到六岁的地方。

    水是生命之源,柯宇恒也来到了他生命起源的地方。

    柯宇恒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这里了,这里的变化并不大,他行走在街道上,居然还能根据自己的记忆叫得出来是哪条街,什么路口,甚至拐角处那家包子店都没有变。

    记忆似乎扑面而来,曾经在这里的所有生活片段都被唤醒。

    柯宇恒并没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还仅仅只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过了三年,他三岁的时候,连记忆都没有多少,他的父母就出车祸双双死掉了,而他是那场车祸中唯一的幸存者。

    自此他便跟着奶奶生活,他和奶奶两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奶奶会经常抱着他哭,说他命苦,小小年纪,爹妈便都去了。但是更多的时候,奶奶却会带着他上街,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告诉他一定要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长大。

    他生命之初的坚强,便是从奶奶这里学会的。

    “小恒!”

    柯宇恒猛地一震,他似乎听见了奶奶的声音。奶奶喜欢叫他“小恒”,每次“恒”字的尾音,都会被她拉得很长。后来他长大了,离开了小镇,去过了很多地方,被很多人喊过名字,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他奶奶的那一声“小恒”。

    刚才那个声音,简直和奶奶唤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奶奶!”柯宇恒呼唤道。

    “奶奶……”他的声音被空无一人的狭窄街道传得很远很远。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柯宇恒低头,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奶奶……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又是三年,他这次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柯宇恒被不想摊上麻烦的亲戚送到了城里边的孤儿院,柯宇恒更多的记忆,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场景突然变化,柯宇恒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他周身景物瞬间便发生了改变。

    “这里是……”

    他居然回到了孤儿院里面!

    霎那间,柯宇恒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这里的一切,所有熟悉的景致……

    那爬上回廊墙壁的爬山虎,院子里用竹竿搭起来的葡萄架,墙上被孩子画的涂鸦的已经有些斑驳了的墙面……这里的每一个地方,他都曾经停留过。

    柯宇恒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他蹲下身来,双手用力的抱住头,似乎想要抵挡那些努力钻进他耳朵里的声音。

    “他是个怪物!”

    “别靠近他,他很可怕。”

    “你这个怪物不许靠近我们!”

    “他好可怕呀,我们不要和他一起玩儿!”

    ……

    “不!”

    “不是!”

    “我不是!”

    躺在床上的柯宇恒,闭着眼睛不安的呢喃,他后脑勺的头发已经完全打湿了。

    柯宇恒猛地站起身来,睁开眼睛,疯狂的奔跑起来,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却依旧抵挡不住那如影随形的声音钻入而来。

    随着他的奔跑,他两侧的景物似乎都变成了光怪陆离的彩片,时空似乎扭曲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奔跑。

    他来到了一个院子里,院子上空搭着许多竹竿,上面晾晒着孩子们白色的被单,这个场景他记得,他小时候会在这里捉迷藏,有时候会不小心把竹竿碰倒了,白色的床单掉到地上沾染了污渍,被路过的管理老师抓住了,少不得要挨半个小时的训。

    那层层的白色屏障中间似乎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柯宇恒伸出自己颤抖的手,拨开眼前的被单,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能去!

    不要去啊!

    他的脑海里一直呐喊着,想阻止自己的前行,可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都倔强地往那一个地方靠近。

    是了,就是在这里……

    他拉起最后一层的白色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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