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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涵听见沉重的夜色里面发出一声床板嘎吱的声音，察觉到可能是陈烈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烈的确从床上坐起身来了，只不过是起来打开窗户的。陈烈推开自己床铺上的窗户，待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后，这才感觉自己像是重新获得了生机一般，陈烈冷不丁被风一吹，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沈涵，你们当初到底遇见什么事了？”陈烈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沈涵一只手枕在自己的头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头顶上的床帘，不管是夜色还是他的窗帘，都是黑色的……所以……也没什么好看的。
沈涵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陈烈难道我以前没有告诉你吗？”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还是他真的没有告诉过陈烈他们的事情……现在他的脑子跟着那片短路的电路一起“嗡嗡”的作响。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沈涵似乎对自己住院以来的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记忆并不深刻，恰恰相反的是，他对之前那段噩梦一样的记忆记得倒是尤为清晰。沈涵的记忆像是在不停的退化，可能有一天，他的记忆就只会剩下那一段只会让他痛苦的片段。
这也许是对他的一个惩罚吧。
“你之前……说的很是笼统吧，也没有仔细说……这种事情感觉也并不是那么好启齿的……”陈烈磕磕绊绊的说道。沈涵轻声一笑，既然不好启齿，为什么还要问他……不过当然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来。
“这样说吧，陈烈，你好奇的是什么？”沈涵打算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陈烈觉得沈涵有些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沈涵，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对这件事情的态度……让我有些说不清楚……”
沈涵的手指慢慢的收紧，没人可以看见他那黑暗中睁开的一双眸子，也没有人能够读懂其中的复杂情绪。
沈涵突然问道：“陈烈，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心没肺？或者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表现出来的态度太过于淡然了？”沈涵很是诚恳的说道，“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将你的想法说出来，我是决计不会生气的，有些问题咱们还是摆到明面上来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彼此之间产生误会，毕竟，现在也只剩我们俩了。”
陈烈无声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踌躇着说道：“沈涵，说一句丝毫不假的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任何……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坏人过……”他急于解释，可是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欲盖弥彰一样。
沈涵回应道：“我相信，你相信我。可是无论咱们俩的关系如何，都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谈话。”
陈烈知道沈涵这是在提醒他。
陈烈只好说道：“其实我知道你这个人的性子就是有一点冷，虽然你看起来……”他顿了顿，改口道，“以前看起来是外热内冷，现在……你……似乎比以前更加冷静自持了。”听得出来，陈烈中间所用的停顿都是为了措辞，想要换一个委婉一些的词来形容沈涵。
沈涵忽的听见陈烈说起以前的自己，不由得征松了一下，随后他自己无声苦笑了一声，娓娓道来：“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一个评价。其实不用你美言，我的脾性，我自己知道，不管别人说是外冷内热，或者是内冷外热都好……我现在的确对宏宇和董震的失踪看开了。”
“看开了？”陈烈低声轻呼道，“……你……”
沈涵紧接着说道：“你所看到的我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是真实的……不过也不能说是满不在乎吧，至少我并没有那么冷血。陈烈，你不明白……住在医院的每一个晚上，我都会做噩梦，我都会梦到以前的事情，我被困在了一个怪圈里面出不来……我每天除了睡觉看书就是发呆，我在发呆的时候就只会想到那些事情。”
陈烈有些哑口无言，半天才缓缓说道：“可是，你能不能不想那些事情……”
“不行！”沈涵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每天都会给自己灌输“不要去想那件事情”这句话一万次！可是真的做不到啊！陈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怎么可能不害怕？我怎么可能在目睹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还能够若无其事的生活下去，这不可能，这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生活大爆炸！”沈涵的声音越说越大，他甚至在这间宿舍里面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陈烈几乎能够听到沈涵急促的呼吸声，他第一次看见沈涵说出这么激动的话来……同窗几年，陈烈几乎没有看见沈涵发过什么脾气，因为他总是笑意盈盈的，总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侵入性和攻击性。
“沈涵……你冷静冷静，你现在已经出院了，不会再过着以前的那种生活了。”陈烈安慰说道。
“我很冷静。”沈涵出声道。
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沈涵似乎已经成功的将自己的情绪调节完毕，他再次开口之后，声线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那种没有起伏波澜的状态。
陈烈听着沈涵这句话，没由来得太阳穴突突一跳，正好窗外一阵风吹来，陈烈顿时浑身上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那你们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陈烈呆了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陈烈的牙关轻轻扣住自己的舌头，不允许自己再发出任何一点噪音来。但是沈涵已经听到了他刚才的那句话。
久久无言，久到陈烈都觉得时间是不是静止了？
沈涵的声音才淡淡的响了起来：“陈烈，今天晚上太晚了，等以后有空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大晚上的，我跟你说了，你可能会睡不着觉的。”
陈烈点了点头，察觉到这样沈涵并不能知道，这才又连声说道：“好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睡觉吧。”
沈涵答应了。
说着是赶紧睡觉，但其实这两人都各自窝在自己的床上看手机。陈烈虽然盯着手机屏幕，但他的脑海中还回放着沈涵最后所说的那一句话。
会睡不着觉的事情……是有多可怕？
而沈涵是因为心烦意乱而无法入睡，却又不愿意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才有一搭没一搭的看起了手机。
看着看着，沈涵的眼皮子开始往下掉，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回只要沾着枕头就想睡觉，像是喝了安眠药一样，睡意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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