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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她还想要惩治孙家,现在又巴不得孙家好,这样大的反差,皇上却没有怀疑。
皇上是知道安合这个妹妹的性子,一贯是想一出做一出,之前那么针对孙家,就为了孙家一个小姐得罪过她,说到底是有些无头无尾,令人起疑心,现在安合又跑过来给孙家求情,说是心软了不该这么做,反而心里头更放心。
皇上还在前朝面见大臣,安合就在凤仪宫陪皇后聊天解闷。
皇后是皇上还当太子时迎娶回东宫的,二人成亲多年,从东宫到后宫,期间有不断的美人升为妃嫔,成为皇上的新宠,但是谁也不动动摇皇后的身份,她在皇上心里是独一份的,宫里宫外谁不羡慕皇后,膝下无子,还不被皇上废掉,依旧得恩宠这多年。
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帝后二人知晓了。
皇后如今二十有五,在后宫中算是年纪大了,但她自幼便生得玲珑可爱,笑起来圆圆的一张脸,眉眼弯弯,露出极为温和的笑容,自打见了安合进门,便笑着拉住她的手,拢着她的肩在身边说话,问起她这段时间在外面有什么经历,遇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事,言辞间浑然还是个没出嫁的活泼少女,安合便也笑眯眯的说起在柳州的所见所闻。
其实细数起来,她在柳州待的大半时间都是在清河县渡过,其他地方压根儿没留下印象,但病中休养在公主府的这几天,让玲珑给收集了几本关于柳州的风俗见闻,再加上在清河县的相处感受,便也应答的顺畅自然,教人真难看出端倪。
谁会知道,被帝后捧在心尖儿上的金枝玉叶,竟在柳州境内被人逼到坠崖失忆的下场,还莫名其妙当了好几个月的村姑,被人笑话惨了。
这段经历,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安合虽然遭遇了很多委屈,但这件事绝对不会提起,哪怕说出来了皇兄会为她撑腰。
她还是不能说出去。
因为这样一来,陆冲的身份就会被曝光。
到时候,便是要面对帝王的雷霆震怒,她不怕惩罚,皇兄却是那么了解她,定然要拿陆冲泄气。
这才是安合最怕的。
“娘娘,时辰到了。”二人正热络的聊天,侍女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太医,恭敬的双手捧着食盘,搁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碗。
安合便止住话。
皇后接过药碗,将温热的药汁慢慢喝完,再擦了擦嘴角让侍女端出去。
安合关切问道:“嫂嫂最近身子可是有恙?”
皇后眉眼淡淡,纤纤玉手不由抚上自己平坦的肚子,眼睫微垂,“还不是我这肚子不争气,嫁给皇上有七年了,却只有乐平一位公主。”
提及子嗣的问题,皇后一向温柔的脸庞上浮现几分怅然。
饶是她在人前雍容大方,每逢皇上来凤仪宫,她一边心中欣喜,一边却要在嘴上劝他去其他妹妹的寝宫。
自己的身子她是知道的。
都已经七年了,遍访名医,还是看不出结果。
有时候她都隐隐感到绝望,想要放弃了,可是皇上却一直不放弃,怕她会多想,嘴上常答应她会去多去其他妃子寝宫,但一个月大半时间还是会到她的凤仪宫,暗地里也叫锦衣卫遍访天下名医,总要有一丝希望不是么。
想到这里,皇后发现安合脸色有些不大自然,便以为她是自责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心事,便也有些过意不去。
心里头再怎么样儿,也不能把坏情绪带给别人。
况且这人还是皇上的亲妹妹。
皇后柔柔牵起她的手,转眼间扯开话题,说到即将来临的冬猎,到时候京城内的王公贵族都会跟随而去,热闹非凡,是大家聚在一起的好机会,皇后笑着调侃道:“京城里有的是好哥儿,论样貌的,论身手的,更别提他们的身世前途,都是能拿的出手,你说说,你喜欢哪一样的,嫂嫂给你做参谋。”
安合眨了眨眼,皱起鼻尖儿说,“京城这些公子哥儿,从小到大我都见惯了,都没什么感觉,还是随缘分啦,嫂嫂就别替我担心。”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糕点,自顾自吃起来,皇后见她精致娇俏的侧脸,眼前不由一时恍惚,等回过神才暗自好笑,跟安合认识这么多年,看她渐渐长大,这张面容是再熟悉不过,自己却像是男人一样,见了她还是会头晕目眩。
而这时,安合笑着唤了一声,“皇兄你来啦!”
皇后看见门口有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脚步沉稳走来,一身龙袍衬得男人面容俊美倜傥,饶是跟了他七年,皇后还是常常晕眩在皇上一双漆黑沉稳的眸子里。
皇上含笑走来,身上的披风未解,皇后亲自起身替她解除。
宫女都有默契的站在一侧。
皇上一边张开双臂,任由皇后给他解披风,一边微微附身,伸手拂去安合唇角上的糕屑,皇上唇角含笑,“在聊什么有趣事儿,在外面就听见你们的谈笑声,震得我耳朵都疼了。”
安合听了这话,就伸手摸了摸皇上的耳朵,轻轻一笑道:“那现在皇兄还疼吗?”
皇上顺势握住揪着自己耳朵的小手,擒到唇间轻轻吻了吻,漆黑眸子里温柔缱绻的神色几乎要将她沉溺其中,而这一切的举动却是完全背着皇后做的,皇后正在解披风,无暇顾及背后这对兄妹的细节,而宫女毕恭毕敬垂首,只有安合一人瞧得清楚。
望着皇兄温柔似水的眸子,安合的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
等到皇后转身时,安合早已从皇兄的手掌里抽出小手来,她笑盈盈的跑到皇后身旁,对她小声说了句什么话,惹得皇后脸儿微红,不自觉瞅了面前的皇上一眼,正撞见皇上眸里含笑望过来,温柔得能溺死人。
皇后如是个刚出嫁的新妇,垂了垂眼皮,暗自为自己这番羞涩的举动发笑。
耳边却还回荡着安合小声的话。
“安合就不打扰皇兄和嫂嫂说悄悄话了。”
安合趁机溜出去,而皇上便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皇后。
皇后嫁他时还是豆蔻年华,新婚夜,他掀起她面前的盖头,她露出娇羞的神色,这个春水一样柔情的女人,是嫁给他多年的发妻。
然而,那个晚上,望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他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张娇俏美丽的脸庞。
若是他们之间真有血缘羁绊,这也就罢了。
从小他所受的教养便是三纲五常,君臣相处之道,这世间的人伦常态,万不可破。
偏偏,他们从两个娘胎里爬出来,本就不是相干的人,因缘际会才错误的纠缠在了一起,纠缠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上天给了他们莫大的缘分,他身为帝王的荣誉,只有她配拥有。
而他的血脉,也只有她配有资格诞下。
从前知道她不愿意,还碍着这层身份,他不逼迫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慢慢回心转意,愿意彻底接受她。
安合走出了凤仪宫后,脚步便变得急匆匆。
玲珑上前低声说了句什么,神色略有担忧,安合脸色微变,拧起眉头问道:“多久之前的事?”
“就在一刻钟之前。”
安合又问,“太医可看过了?”
“瞧过来了,说是只有公主您回去能解开。”
安合眉头拧得越发厉害,眼底掠过一丝不解,随即说道:“我身上又没药方子,干等着我回去有什么用?林毅这当口儿给我摆脸色,你们就不提醒着点!”
说到最后,语气已然严厉。
她口中的林毅才是公主府御用的太医,一般都是他给陆冲看病,照理说不过是个伺候公主的小官,却是一身傲气,当初进公主府还是跟安合打赌输了,他身上傲气重,骨头也硬,当初也只答应给安合一人看病,其他人都要看他心情,而前头给陆冲的几回,林毅还都算配合,今儿个不知挂了什么风,竟甩起脸色来了。
安合一听玲珑这话,便只能想到这种结果,眉头不由掠过一丝焦急,催促马夫快些。
玲珑想说什么,突然马车一阵趔趄。
二人猝不及防,控制不住的往前倾,安合也是没预想到,一看玲珑整个人都跌到了车沿,当下顾不得自己的危险,伸手将她用力一扯。
这一下被惯性支配,安合往后狠狠一倒,后脑勺磕到车壁,发出咚的一声,好大的声响!
玲珑吓坏了,立即凑过来询问情况。
“公主您摔哪了?疼不疼?您可千万别有事,都是奴婢不好,害你成了这样。”别看玲珑平常总是笑眯眯的,对人都是笑弯弯的眸子,可一遇到安合有什么危险,眼里便坠了泪珠儿,晶莹剔透的泪珠儿看得安合一阵心疼,这么多年来把她当作亲姐妹一样对待,要不然刚才间她有危险,也不会第一时间出手相助,但又是一阵好笑,伸手抹了抹玲珑眼眶里的泪,笑道:“就是轻轻磕了一下,我又不是水做的,哪有这么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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