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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常年身处至高位，举手投足间，甚至连眼神里都潜藏不住龙颜威严，更别说是穿着一身常服，若是让后宫那些妃嫔粉黛见了，定当是眼眸儿痴痴，愿君垂怜，安合却感觉到一种压抑感，像是现在她跟男人正避开人偷情似的，而她的未婚夫即将破门而入。
“还什么？”皇上追问道，黑邃幽深的眸光将她锁在视线里。
安合说道：“您说是舍不得我，可还不是将我许配给魏烨如，现在又避着不见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朕的安合，”皇上哑声叹息，“我何尝不想将你困在身边，生生世世都伴着我，这样是不行的，我不能拘着你一辈子。我已细量过，魏烨如是所有人中最适合你的，日后你嫁作他，这是做给世人的看法，无人处，你我仍旧共缠绵，安合，你仍旧是我的人。”
安合听到此话不由感到心惊，她设想过皇兄答应这桩婚事的原因，或许是真的想放了她，或许是魏烨如使了什么小手段，连皇兄都奈何不了他，但万万没想到，这是皇兄跟魏烨如之间一桩冷冰冰的交易，在世人眼里，她嫁给举世无双的魏首辅，而在私底下，她仍旧是帝王的禁脔，永世见不得光，更逃脱不了这偌大的鸟笼。
同时的，安合感觉到嘲讽。
皇兄说什么不能拘着她一辈子，瞧瞧，这话多自私啊，说是要放了她，可还是狠不下这个心肠，甚至做出让亲信娶她，来挡掩护的伎俩。
心里在一点点冰冷，心惊肉跳的，安合面上却伪装得很好，不动声色的伏在皇兄胸口，枕在充满雄性气息的怀抱里，她轻声道：“可这么做，到底是有亏魏烨如了。”
皇上捏了捏她的手心，像是逗弄小松鼠般的，低眉浅笑道：“朕给了他光明坦荡的前途，给了他旁人所不及的名声，他的一切都是朕给的，若敢有异议，朕便剜了他的心肝给你吃，如何？”他长指抬起安合的脸，安合有些怯怯的看着他。难得心爱人露出这般的柔顺可爱，皇上恨不得将天下珠宝都捧到她面前，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温柔说道，“吓唬你的，还当真了不成？实话与你说，我这臣子与寻常的男人不同，他是不喜女人的。”
这回轮到安合诧异，“他有龙阳之好？”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兄，他知道这么清楚，是不是……皇上勾了勾她的鼻尖儿，显然误会了，“瞧瞧你这模样儿，我可要吃醋了。”
安合收起吃惊的脸色，抿了抿唇，抬起眉梢瞧见皇兄故意摆出的醋脸，忽然挑眉笑道：“皇兄怎么对他知道这般清楚？”
话音落地，束在腰间的双臂猛然用力，安合只得伏在他肩上，男人在她耳边声音低低的，格外意味深长，“皇妹你觉得呢？”可是没等到安合回答，他盯着她白嫩柔软的耳垂，脖子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先伸手抚摸上去，捏了捏，他交代了，“从来没有锦衣卫不知道的事。”
说这话时，男人唇齿间咬重了一番，在“锦衣卫”这个字眼上，安合明知故问，“说起来，都是顾指挥使——”
话未说完，皇兄捏了捏她的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准提他。”
安合挑眉，“先前还是皇兄派他去接我回京。”
“多久之前的事了，我早已不记得，”皇上一本正经说道，仿佛记忆里没差遣顾诏知做过这事。
安合忍不住笑。
皇上转了转漆黑的眼眸，看向怀里娇柔可人的女子，不觉深深叹息，“安合，我拿你该怎么办？”
放了我，安合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很快浮起一抹嘲味，显然他跟她都心知肚明，他是绝对不会对她放手的。说起来，皇兄对她的执着似乎太过深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而她搜遍了记忆里有关皇兄的一切片段，完全不知在那些漫长而琐碎的记忆里，她是如何一步步入了皇兄的眼，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插着又难受。
值得吗？
这话她也不会问出来，心想可能到临死了才会知道。
皇上在房屋里呆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诉说着这些日子不见面的难耐、饱受折磨。他之所以忍着不召见她，是因为只要见到她，便想起她将嫁做人妇，成为除了他以外另一个男人的妻子，就算是明面上的，他也无法忍受。就算已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在群臣面前锻炼出最无情的面孔，这位九五至尊面对人世间的情爱，就如同被菩萨被拉下佛座，他怕在众人面前露出眼里的疯狂和执拗，怕让脆弱的她收惊了，便只得忍着，埋头在苦闷繁琐的奏折里。
直到耳边传来太监的声音，“今日下朝后，魏大人去了尚衣局。”
尚衣局里有什么人，他知道，那是他如珠如玉对待的安合。
而魏烨如是她未来的夫君，哪怕他已“吩咐”过此人，那一刻，仍是控制不住心底疯狂涌现的嫉妒。
他终于承认，他简直是魔怔了。
……
皇上离开后，安合不觉松口气。很显然，自从二人之间有了那样不堪的秘密后，每次见到这位曾经被自己视作是最温暖太阳的皇兄，安合越发觉得压抑，他给的爱太过深沉，执拗，然而依照他们的关系，却是一辈子无法袒露在众人眼底，她被迫剪短了双翅，几乎折服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等待着他抽出空来怜惜她。
打开门，魏烨如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听到身后开门声，观赏院中春景的魏烨如缓缓转过身，安合忍不住露出冷笑，“让魏大人久等了。”
“等公主再久，海枯石烂，臣也甘之如饴。”魏烨如面色如常，仿佛丝毫没有察觉皇兄刚才来过，还在紧闭的房屋内与她待了许久，若是之前，安合定然不会联想到其他，可如今三人间都已互相坦诚，他是早知道他们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他们在屋里待了那么久，他动动手指头就能猜到。
红杏都快长到自己头顶上了，他仍旧谈笑风生。
这人的心到底有多硬？
不过说起来，这桩婚事当初就是充满了交易的味道，而且新郎根本不爱她这个新娘子，娶她，只是为了遮掩自己的龙阳之好，顺便将从前的恩怨仇恨一笔笔报复回来。
就算是这样，安合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怒气，想到他早就与皇兄做好了交易，一直在瞒着自己不说，又装得一脸无辜，她没给魏烨如解释的机会，直接怒气冲冲出宫了。
而另外一边，凤仪宫。
皇后对贴身宫人问，“你当真瞧仔细了？”
“奴婢瞧得真真的，当时站在门外边儿的太监是皇上身边的小安子，奴婢还纳闷呢，小安子不在御书房给皇上磨墨儿，怎么跑到尚衣局来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安合公主正在里头坐着，瞧小安子在外边儿规矩站着，“说道这里，玉翠忍不住放缓语气，“奴婢就想着，皇上在跟安合公主说话。”
皇后放下茶盏，淡淡道：“婚期将至，看来是皇上对安合还不大放心，这没什么，你下去吧。”
玉翠欲言又止，皇后察觉她磨蹭不走，眼神倏冷，玉翠这才低着头告退。
人走后，皇后烦躁似的揉了揉眉心，一双好看的秀美不由紧蹙了起来，不怪她多想，着实是皇上对安合太过宠溺，甚至超过了普通的兄妹之情。这一点，其实皇后早有发现，但是皇上对她太好了，好到甚至忽略掉这些怪异的感觉，但现在随着婚期的临近，皇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每到夜晚来临，他来凤仪宫与她缠绵时，床笫之间的敷衍，身为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皇后便慢慢觉察出了。
而皇上态度的细微变化，归根结底除了安合，她想不出来第二个人。
或许是这对兄妹?z关系太好了，以至于皇上还舍不得安合出嫁，但既然当初能定下婚期，将她许配给魏首辅，总不至于是皇后所想的那种不堪关系，是以烦恼了一阵子过后，皇后暂且压下去，只装作什么都没发现，让玉翠去御书房请皇上来凤仪宫进晚膳。
很快天色黑了下来，皇上如约而至，进过晚膳后，照旧留下来。
夜间，宫人如老僧入定般站在殿外，透冷的春风吹拂过来，而殿内一场春宵刚歇，暖意浓浓，在外面守夜的玉翠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是要换水了。
宫人鱼贯而入，低眉不语，有序的干完事，又默默推下去，但其中不乏有年轻的小宫女，还不通人事，嗅到殿内浓浓的暧昧气息，不自觉羞红了脸，又大胆起来去看层层锦帷里的人影儿，就瞧见两道隐约的影子，绰绰约约的，似有女人的浅笑，以及男人富有磁性的柔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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