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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柳老汉没再多少。
有了中午那一遭，下午江鹤断然不敢乱来，饶是如此，别人四人抬一块，他一人就能扛一块，且步伐平稳健步如飞，十分得赵管事青睐。
下午下工的时候，大家排着队领响钱，江鹤跟在柳老汉身后，看着如长龙一般的队伍深感无力。
这要排到什么时候才轮到他们？
“这位可是江小哥？”
江鹤正在出神，还是柳老汉率先答道：“是是，温小哥有何要事？”
来人是赵管事身边温姓小厮，柳老汉不敢怠慢。
温小哥摆手笑笑，早听闻那位厉害的江小哥是他家老丈人介绍来的，想必这位就是他老丈人了。
“不是什么大事，”温小哥皮笑肉不笑，视线又转向江鹤，“江小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鹤与柳老汉对视一眼，随即跟在温小哥后头往旁边走了几步。
……
傍晚，做好饭菜，柳洛儿站在半山腰伸长脖子眺望，盼来盼去，总算看到熟悉的身影进入视线范围。
“江大哥！”柳洛儿娇憨一笑，露出洁白贝齿，她往下几步顺着山坡小路跑去。
看着奔向自己的女子，江鹤伸手将她捞住，正怕她收不住脚步歪到沟里去。
“我已经做好饭了！”柳洛儿抬头，见江鹤脸上灰尘混着汗渍满面黝黑的样子，又想笑又心疼。她牵着江鹤的大手往家走去，“我今天熬了骨头汤，织春婶子送来的，她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瞧着棒骨不贵，又能讨个好彩头，就收下了！”
江鹤点点头，一路都是柳洛儿在叽叽喳喳。
等到家里，院子里原本打了茅坡的菜地被精心整理，江鹤看了一眼，洗完手进屋，柳洛儿已经称了一碗骨头汤的蛋花肉丝面端上桌。
江鹤食量比常人大，加之白天没怎么吃饱，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了，闻着鲜香的肉丝面，他一筷子夹起半碗面往嘴里塞。
狼吞虎咽的模样惹得柳洛儿一阵发笑，只是这小声没持续多久，她盯着江鹤肩头诧异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柳洛儿原本就生了一双大眼睛，这会儿瞪得更像铜铃一般。
江鹤顺着她目光落到自己肩膀上，几处淤青原本在衣服下看不见他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刚才回来洗手时，挽起的衣袖忘记放下，这才让柳洛儿抓着正着。
“不妨事。”江鹤轻描淡写，说着就要放下袖子，柳洛儿伸手阻拦，“等等。”
江鹤停下动作，看着起身坐到身侧的柳洛儿。
看柳洛儿伸手想碰又怕弄疼他一样不敢碰的样子，江鹤眉梢软和下来，“这些算不上伤，你若担心，一会拿药酒揉揉就是了。”
柳洛儿眼里泪光闪过，点头后她脸撇向一边，等擦干眼泪才心疼道：“都说渡河的响钱高，这钱又那是那般好挣的？”
江鹤吸了一口面，从衣襟里悉悉率率摸出一把铜钱递给柳洛儿。
柳洛儿一惊，“这、这是？”
不是说一日四十文钱吗？这、这可不止四十文！
“管事说我能干，就多给了一些，还点名让我明天接着去。”
江鹤回忆了一下，把温小哥的话简单叙述了一边。
可不是，别人四个人才搬的动一块青石板，整整一上午才搬十来块。他往那一站，一次两块，上午就搬了二十来块，下午一次一块也搬了近三十块，比那些磨洋工不知强了多少倍。
赵管事就怕江鹤辛苦一天没拿多少钱第二天不愿意来，故而下午那会儿，才会让温小哥找江鹤攀谈，且奉上双倍响钱。
江鹤眸光闪亮两下，他完全可以拿到更多，且不是这种体力活，但为了安稳，更为了让柳洛儿的安慰，辛苦一点不算什么，更何况他有的是劲儿。
柳洛儿数了数，一共八十文！
八十文可不少，若能稳干一个月，那他们这个冬天便可以无忧安稳度过。
柳洛儿摇摆不定，钱固然令人眼热，可她更心疼江鹤，好好的人第一天下工回来就这样了。
家里落魄，若冬天日子不好过，实在不行去娘家住着也行，等来年开春得了银子，再还就是。
柳洛儿正琢磨怎么开口，那边江鹤忽然道：“中午那儿不管饭，岳父每天只有两个鸡蛋。”
“那……那我今天晚上多烙几个饼子？明天你带上，跟爹一起……咦？”柳洛儿反应过来，错愕抬起头，对上那双冷厉眸子。
江鹤眉眼含笑，低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骨头汤，没再说话。
柳洛儿小脸皱成一团，暗骂自己没出息，本来是想让江鹤不去渡河的，怎么反倒让他带到坑里了。
手里拿着八十文钱，又知道江鹤每天都能拿八十文的响钱，家里有了进项柳洛儿压力减轻不少。
心疼江鹤干活辛苦，柳洛儿就从吃食上面变着法子倒腾，今儿蛋花肉丝面，明天鸡蛋野菜卷，江鹤不爱吃馍馍，她就用面粉沾韭菜沫做咸香味的蒸花卷儿。
手上余生钱财虽然不多，但是柳洛儿不舍得短江鹤的吃喝，钱氏那样抠唆吝啬的人都能被她磨来一只下蛋的老母鸡。
这日清晨柳洛儿从睡梦中醒来的，身侧被子冰冷早已没有江鹤的影子。
“江大哥？”柳洛儿赤脚去了堂屋，没见到江鹤的影子，大概也猜到自己起晚了，江鹤早就上工去了。
柳洛儿咬了咬嘴唇，最近真是太过放纵了，竟然也学着村里的懒妇那样睡懒觉竟然连江鹤啥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回到房间套上鞋袜，柳洛儿到厨房晃悠一圈，见昨晚准备的南瓜饼已经被拿走，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身到屋外打水梳洗。
许是换了地儿的缘故，头几天从柳家抓回来的老母鸡这几天都不见下蛋，柳洛儿只得伺候得更加尽心。
家里拾落干净，柳洛儿匆匆吃完早饭，前两期在柳家带回了一些菜种，有白萝卜，白菜，菠菜，带根儿的鲜韭菜，胡萝卜，小葱都有一些。都是今天钱氏种剩下的，都是耐寒的菜，这会儿种下个把月就能吃，一直能吃到明天开春。
种韭菜要沃草木灰，灶台里多得是，柳洛儿把鲜韭菜切了留着晚上吃，剩下根一会儿种下。
她又找来一个破瓦罐装了半罐草木灰，沃好之后直接用小锄头一锄一个坑，一坑埋四五穗，半尺距离一坑，只要土地足够肥沃，要不了个把月它们就成长出一大簇。
其他的只种子就简单的多，土都是原先打碎的，沃了肥又晒了好几天，这会儿松软的很，没费多大劲儿柳洛儿就挖出几排、莫约百来个三寸深的坑。把种子分类好，每个坑里撒上一把从林子里挖回来的黑土，柳洛儿才在上面撒上种子。
种子下了就是覆土，柳洛儿手里忙活着心里也高兴，慢慢来，慢慢来，日子总会过好的。
柳洛儿起身擦了额头一层薄汗，回到屋檐下从水缸里打了小半天水拎到菜刀旁，葫芦瓢舀半瓢水能灌好几处。
柳洛儿忙碌着，殊不知，山下李桂花不安宁的四处奔走。
柳大柱一早赶去渡河上工，柳跛子和萧氏忙活地里的活儿，家里李桂花和顾巧娘分配料理家务。
李桂花喂完鸡食回来看柳莹莹坐在门口摘菜，她伸出两只摆弄两下头发，走近柳莹莹笑道：“莹莹啊。”
“嫂嫂……”柳莹莹手上动作一顿，看到李桂花有些畏缩。
李桂花只当没瞧见，继续道：“嫂嫂又事要出下门，你看后院的猪……”
不等李桂花说完，柳莹莹便轻轻点头，“嫂嫂去吧，后院的猪一会儿我去喂。”
“莹莹真是个好孩子。”李桂花又笑了两声，转身去厨房拿篮子装了五只鸡蛋，跟柳莹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顾巧娘从厨房出来，脸上灰尘扑扑跟汗水混合一起有几分滑稽。
顾巧娘嗔怪看了柳莹莹一眼，“你这丫头，答应那懒婆娘做什么？喂个鸡喂个猪能费多点时间？”
柳莹莹无奈笑笑，没说话。
顾巧娘无奈叹了口气，转身进厨房，心里不忘又骂了李桂花几句懒婆娘。这李氏怎么就能这么没脸没皮？同是柳家的儿媳妇，家务没见的分担多少，捅娄子的事儿倒是干的利落。
顾巧娘又想起李桂花刚才偷摸进厨房拿鸡蛋，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是出了甚子事？莫不是要拿了东西回娘家去了？
李桂花挽着篮子经过柳家村村口，她往后左顾右盼扫了几眼，见没人她脚步加快继续前行，一路往虞山山上去。
柳洛儿嫁给江鹤，听说他们家就在虞山半山腰，应该不难找吧？
李桂花心里打鼓，昨儿夜里窝炕上睡觉的时候，柳大柱在她耳边嘀咕，说了啥没听清，她就听清江鹤在渡河的响钱一天有八十文。
八十文！那可是八十文！
一枚鸡蛋才一文，柳二柱在镇里的铺子上工一日十二文就叫旁人羡慕的很，这八十文顶了柳二柱多少天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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