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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消失多日的沈长育终于来到了小柳氏养病的院子，但是话题还和白日里文伯过来说的内容一样，就是要小柳氏以后在大柳氏的牌位跟前行妾礼。
可对于小柳氏来说，自己当年爬上沈长育的床榻，靠着肚子里的辉哥儿进了沈家门，又靠着温柔体贴和生母对皇后的各种奉承才让自己坐实了国公夫人的名分。其中艰难与旁人的闲言碎语自然不在少数，所以对于小柳氏来说，大柳氏就是心中永远不能提起的一个人。
“夫人须要明白，这件事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的。”沈长育的声音难得放软了下来，但是语气里的坚决却半点不减。
小柳氏表情变了几变，她再蠢也是了解沈长育的。沈长育过去二十年都没有让自己对着那个死鬼姐姐行过妾礼，摆明就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眼里的，毕竟自己除了没有行过妾礼之外，对这个死了的姐姐也是足够尊重的。
如今突然提起了这件事，说明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切切实实的影响到了沈长育，沈长育这是在做补救，所以才这么坚决。
“妾身嫁与夫君这么些年，对夫君的决定无一不遵从，但是夫君就算是要我行这个妾礼也总要让我明白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关窍吧！”
小柳氏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退步的意思，沈长育的表情也松动了几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说道，“此次京中大乱，陛下抛下那几个跟他风里雨里走过来的臣僚，却把重担放在了梧哥儿身上，你当时为何？”
见小柳氏一脸茫然，沈长育叹了口气，“陛下是打算把梧哥儿培养成顾命大臣，现在给他生杀予夺的大权，这样来日梧哥儿就能变成新帝手中的一杆利器，帮着新帝震慑群臣。”
“梧哥儿的地位以后定然只高不低，那你想想看这二十年来他心中最为介怀的事情是什么？”沈长育说完这话，看向小柳氏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
还能是什么事？！小柳氏气的几乎想破口大骂，沈长育还不如直说沈清梧介怀自己气死他亲娘的事情，可当年也不能怪自己，自己不过是想找个办法陪伴在沈长育身边，谁知道柳?妍硬生生的把自己给气死了，后来他离家自立的事情难不成还要怪自己。
她正想的有些生气，却不想沈长育紧随其后的一句话，让她的整颗心又跟着吊了起来。
沈长育说，“柳?菲，你是不是真当我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在我的酒里下药，又是怎么样到我的身边。还有你去?妍身前说的那些话，你真当我都不知道吗？”
桌上的烛火突然闪动了一下，映衬着沈长育的表情变得可怖起来。小柳氏的心，忽然就吊了起来，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怀着明哥儿，胆战心惊的等待着自己是嫁进国公府还是浸猪笼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她是真的害怕的，虽然娘和哥哥都保证沈长育一定会对自己负责，自己一定能够陪在沈长育身边一辈子，但她就是害怕。害怕多年软弱的嫡母突然来了脾气，害怕一向老学究的父亲会真的会让自己一死以保名节。
后来是母亲想办法走通了皇后的门路，沈长育才松口带了自己入府。她那时候被娘怂恿着，的确是去柳?妍面前说了很多诛心的话。她很确定，自己那个傲气的姐姐是不会去找沈长育对质，只会默默的折磨自己。
所以到了最后，她死了，死的时候连沈长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可惜，只可惜她留下了沈清梧那个小贱种，那个小贱种无论自己怎么折腾都没把他折腾死，最后只能是惹怒沈长育，让父子感情破碎，自己的儿子才有机会。
小柳氏所不知的是，她在回忆这些往事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变化格外精彩。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狰狞的样子，都被沈长育全部看在了眼里。
其实就算自己当时对?妍的死一无所知，二十多年下来自己也多少能看出来几分的，论性子与气度，眼前的柳?菲是拍马也追不上柳?妍的。可是那又能如何，婚事是皇后亲自说和的，自己若是有任何不满都会被皇后那边盯上，加上又生儿育女这么多年，沈长育一度想着也就这样算了。
反正有自己看着，柳?菲翻不出大天去。而且沈长育也得承认，在温柔乡的指引下，他一度对沈清梧是真的很不满。若非郭?糜锷?嗣鞲缍??蠖宰约核档哪欠?埃??约夯共换嵊兴??酢
自己对沈清梧，明明就是抱了最大的希望的，而沈清梧后来所有的反应也都在证明他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可是那时候自己怎么就觉得沈清梧朽木不可雕呢！
所谓疑心生暗鬼，有了最初的怀疑，以前许多没细想过的事情再次回到了他的脑海里，再多想一想，沈长育只觉得通体生凉。
小柳氏兄妹，纵然没有什么谋夺家产的阴险念头，但也是给沈家带来了些许的麻烦。
尤其是沈清梧今天来到外书房，跟他讨论起了乾德帝近来的动向，一向跟自己顶着来的沈清梧难得语气里有了些关切。
“陛下和皇后实际上也是多年的恩怨了，当年师宣儿不肯委身陛下，是皇后亲手下药把她送上去的，后来师宣儿生下公主之后自尽，死前直指为皇后所害，虽然没有证据但总归陛下心里是在意的。所以因着这些，帝后二人不和多年了。”
沈清梧轻吐一口气，慢慢的将自己和苻明裕查到的东西讲给沈长育，“这番赵王自毁长城，皇后知道无论多大的情分陛下也不可能放过了，所以就先自我了断了。但是陛下却未必会就此罢休，跟皇后母家有关的人只怕这次都会被波及。爹别忘了，您现在这位夫人是怎么跟皇后搭在一起的。”
说完这话沈长育身后骤然起了一层冷汗，他当然记得这件事。柳?菲的亲娘是岳丈身前的爱妾，而她的亲姨娘则是皇后之父的宠妾，虽然这两位老人家都已经仙逝多年，但是这层关系可不是太好脱下去的。
“所以这一次，柳家的二舅父恐怕是要吃些苦头了。”沈长育轻叹了一口气，“儿子只是把情况跟爹您说一声，具体要怎么做还是看您。”
沈清梧没多说别的，只是把其中的关窍跟沈长育说了说。沈长育不蠢，自己琢磨了一阵子之后，就有了小柳氏要行妾礼的消息。
自己不可能休妻，那样的话就太过于落井下石，只有从这个时候起开始抬高大柳氏贬低小柳氏才能让这件事有所缓解。至少能让乾德帝看到，自己是真心在喝皇后一族撇清关系。
想到这儿，沈长育冷了脸，跟一直不言不语的小柳氏说了一句，“夫人想必也明白其中的关窍，我也不想纠结于陈年往事，但是为了以后三个孩子的前途，夫人就请受点委屈了。”
沈长育说完就往外走，半点没有回头看一眼小柳氏意思。他走出院子，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件事要是让上京城里的那些同僚们知道了，怕是得笑话自己一阵子了。
不过他没等来同僚们的调笑，因为紧接着沈清梧又做了一件事，让整个上京城都为之一震的事情。
——
宋府。
“那姓沈的王八蛋要把敏桃的牌位移出卫国公府的宗祠？”宋夫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于长安，手里拿着的就是沈清梧送来的一封书信。
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起宋敏桃当年嫁沈清梧的时候是没有经过父母这一道关卡的。没有父母之命总归不太名正言顺，而且宋敏桃未有生育，牌位在宗祠里总归说不过去。沈清梧甚至还说，自己做梦梦见生母，生母对此表示十二分的不快，所以为了尽孝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沈清梧不要欺人太甚！敏桃没有父母之命，那郭?糜锊灰惨谎?枪?魑??⒌寐穑恳?钦饷此档幕埃??糜镆裁蛔矢窠?忝枪???淖陟簦
宋夫人一阵劈头盖脸的乱骂，于长安默默擦去脸上的口水，笑容满面的说道，“宋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我家现在这位夫人虽说成婚前没有父母之命，但是新婚第二日就回了国公府，当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面给祖宗们行了礼记入了宗谱。”
于长安的笑容愈发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宋夫人怕是也知道，您家的女儿到现在也没上国公府的宗谱呢！”
“你！你！”宋夫人气的浑身乱颤，可惜此时她一个妇道人家终归是不能说什么的。紧接着于长安的一句话，彻底把她打入了绝望的深渊中。
“我们家老爷已经给宋大将军去送信了，宋大将军也同意此事了。亲笔信在此，请夫人过目！”
看着面前的信封，宋夫人彻底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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