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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他是寡言不语不假，但他对自家人一直都是谦和有礼，细致入微……虽然话不多，但绝不是冷冰冰的，带有质疑和敌视的。
他也一直将左娇娇视同沈听筠一般对待，哪怕左娇娇刁蛮任性，有时甚至胡作非为，但是没有触及清月律法的时候沈听漾也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任她折腾，未说过她只言片语的不好。
而现在，刚刚那个眼神……
“漾，你这是何意？”沈宴不解。
“清儿母亲的遗物为何会出现在姜家，这事你可彻查了？”沈听漾稍稍努力坐直了身子：“你曾说是那婆子偷了去，而那婆子现在下落不明……可是，你带回来如此珍贵的东西，那婆子又是如何知道的？你难不成一带回来就四处招摇了？宴，我再问你一次，你可真的将太子府彻查了一遍？”
沈宴闻言脸色大变，他带这种东西回来，怎么可能招摇过市呢？
当初……
他记得他只给左娇娇一人瞧过，但是他并没没有告诉左娇娇这是何物，从何而来，准备做何用啊……
“不……不可能。娇娇不会的。”
“不会的？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感情用事了？”
沈听漾字字诛心，面色严肃：“皇兄别怪我今日说话不中听，事关大事，容不得儿女情长半分私情。你是她的夫君不假，左家可是她的母家。”
“左娇娇虽然跋扈了些，但是脑子不至于这么拎不清吧。”沈听澜左看看又瞄瞄，见两位哥哥之间情况不妙，便在中间和起了稀泥：“二哥应该是感觉错了，大哥你别介意啊。”
沈宴苦涩的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介意呢？娇娇虽为我的太子妃，但漾可是我的手足兄弟，我不至于分不清好歹。
况且他也确实没有说错，我对娇娇是存在一定私心的，没有经过严密侦查便信了她的一面之词。清儿母亲遗物被盗一事，是我有些许的大意，想着手中一些事忙完了再入宫彻查里应外合之人，结果害清儿今日又被人构陷……”
“太子殿下无需道歉，一国太子，家事国事天下事，很多事都得你亲力亲为……哪能总围着我的事转呢？太子妃究竟……她究竟是敌是友，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以免冤枉了好人，坏了你们夫妻感情。”顾婉清轻轻摇了摇头后又自嘲一笑：“你们既已经知道我是沧溟的公主便自然也知道沧溟所发生的事了，莫子郁起兵造反，杀我全家这件事想必你们也清楚缘由。所以，太子殿下万事也要小心点，莫赴我后尘。”
“我知道。”沈宴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们既然已经重新理了头绪，那事不宜迟，还是兵分几路，一起行动吧。我接着追查宫里与太子府里应外合之人，去排查皇后身边是否有可疑之处。漾……你……”
“无妨，一切听大哥的，我这身子无大碍。”
“好，待你痊愈，巴鲁就交给你了。去查他的幕后指使，查南蛮的动向，查他们的目的。”
沈宴转头看向沈听澜：“澜儿，这些事若真的是因情而起，你便只需同往常一样照顾好清儿即可。”
“不。”沈听澜摇了摇头：“要想逼出狐狸尾巴，我必须得比之前更进一步才对。”
“你是说……对待清儿的方式吗？”沈宴皱了皱眉：“若是因情而起，你对清儿越好，对方就会越恨，越恨便越容易漏出破绽。只是这样一来……”
“太子殿下无需多虑，我会保护好自己。此事不仅仅影响的是我与四王爷的感情，更关乎清月的安宁。他们里外勾结，通敌叛国，这是清月的灾祸，而非我顾婉清一人之事。若是一帆风顺那便再好不过，若是……也值得了。我没能守护好沧溟，但若能守护住听澜的清月，在所不惜。”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沈听澜拍了拍顾婉清的手，大咧咧的笑了笑：“我累死累活，搭上数万将士的性命给你夺回了沧溟，你得自己回去守着，不能让我们这些英雄流血又流泪吧？还有那个莫子郁，到现在还在红楼暗室关着呢，你不去亲手手刃了他，报了你的血海深仇？好了好了，我们现在思路清晰，大家各司其职就好。这次一定将南蛮这些狗贼全部歼灭，让他们再无反击的可能。你们谁再说丧气话，我就发脾气了。”
沈宴笑了笑：“澜儿说的对，我们还没开始呢，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样可不行，诸位行动，务必千万小心，任务失败、暴露都无妨，但若是出现伤亡情况……那我也要发脾气了。”
“遵命！”
众人领了命便散了，沈听漾恢复了些许体力，但是沈宴不放心，依旧坚持亲自送他回了王府。
暮色掩映，有乌鸦扑棱棱惊飞起来，纵身飞向远树。
今天的风仿佛分外阴冷些，沈宴扶着沈听澜的肩，两人一路回了府。
“你觉得姜家、白家、左家和苏家，那个更有可能性？”沈宴闲来瞎问。
沈听漾轻哼一声：“肯定不是白家。”
“哦？为何？”
“钱姨娘和清儿药物中毒之事肯定是白家内部人所为，至于是姜夫人还是三姨娘、四姨娘，这就得细查了。而勾结南蛮，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白敬山虽然爱财如命，但是就他那么老鼠胆，他不会勾结外敌的。
姜家可能性大一点，但是你母后已为皇后，姜家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又实在没必要勾结南蛮制造祸端。
左家……左家是重点，左靖康年迈，左傲那个崽种在外做什么，他肯定是管不住的。而且左傲与白朔关系极好，白朔为白七七终身大事，勾结左傲，这是极有可能的。
至于苏家，苏莹……”
沈宴接过话：“无论她的可能性大小，我们也不能放过，她能消息灵通，追着澜儿去了北境，这个女人就不简单。”
“言之有理。不外乎就这些人，我们的范围不大，应该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但愿吧。”沈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天色更暗了，那乌黑的半面天空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渐渐扩散得大，更大，一点点吞没另半面晚霞绚烂的长空。
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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