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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一品弃后:邪王你在下 > 第六十九章 留不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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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此刻已是灰蒙蒙地亮,却不见朝阳东升,似隐在重重乌云之后。

    她莲步缓缓踱至风离御的身边,只见他仍是沉沉安然睡着,伸手轻轻拂过他英挺的眉眼。他的眉心微微蜷曲,她轻轻为他舒展着。只静静坐着,安静无语地看着他的睡容,心底无限宁静。只觉得,这样安静,静静的,就很好。

    渐渐地,她的双眸已是定定无神,思绪已是缥缈起来。她的手带着些许露水的凉意,冰冰的冷,只无意识的抚触着他。

    风离御眉心微微一动,已是幽幽醒转过来,抬眸间只见自己仍是伏身在案几之上,而烟落此刻正出神愣愣望着他,神情恍惚,似是目无焦距。转眸再看向自己肩头,暖暖融融地正盖着一袭锦被,心中一暖,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已是出声唤她回神道:“烟儿,你在这里陪了我一夜么?”

    烟落微微一怔,方回神,只温柔凝视着他,点一点头道:“嗯,看着你累极睡着,不忍打搅你。”

    他心中感动,已是将她一臂搂入怀中,温言道:“傻瓜,你为何不自己去休息?”

    她垂首轻笑,自他怀中抬起头,缓声道:“行军打仗,我不懂得,也帮不上你什么,只能这样陪着你而已。何况你平日那么忙,总不见身影,我只是想多瞧你一会儿。”

    他似无限动容,只紧紧拥着他,唯有渐渐收拢的双臂与轻微的颤抖透露出他此刻的激动。低低的语气如温柔明亮的光线,“烟儿……”

    突然,远方似有阵阵号角声在低沉的长鸣着。浑厚而又苍劲的声音,有着十足的穿透力,带着深深带着沉重,似是来自亘古的阴暗的地府之中的召唤,又似千军万马奔腾一般的汹涌。

    这似乎不是普通的号角之声,这更像是来自不远处定城城防之中的号角声。

    烟落大惊,已是先风离御一步跑出了营帐,他们的军队扎营在了山脚处,而定州建城于峡谷山腰之中,站在山脚处,遥遥远眺便可以依稀望见定州绵延的青色城墙之上已是点燃了熊熊灼烧的烽火。

    连绵的烽火,一丛一丛地依次点燃起来,仿若幽暗的地狱之中一盏一盏的点亮着鬼火,无限延伸着,直至很远很远。

    那样明耀灼亮的颜色,刺目仿若初升的朝阳,映照着此刻灰蒙暗沉的天。

    身周的人愈聚愈多,愈聚愈拢,所有的人,都从营帐之中跑出来,直愣愣地望向远方。风离御只身站于烟落身后,一言不发,神色愈发凝重,眉心深深纠结起来,似再也无法舒展。

    天光渐亮,白日里渐渐看不清熊熊的火焰,只有那浓滚滚的黑烟至冲云霄。

    烽火连天,号角沉沉吹响。

    烟落知晓,这是青州沦陷,定州告急的征兆。

    转首,看向风离御,只见他整个人渐渐凝滞成冰雕。

    周遭是死寂一般的苍凉,今晨的风自耳边呼啸而过,仍是有些涩涩的冷。头顶之上,不知何时已是旭日东升,朝阳终于刺破了乌云,蹦跃而出,只是阳光无论怎样灿烂照耀,总是照不暖人心的。

    风晋皇朝,永定二年五月初三,青州沦陷。

    ……

    时光潺潺而去,到了初夏时分,蝉鸣鼓噪,天气越来越燥热,风离御的脸色亦是一日比一日沉重。

    围而不攻,晋都之内,慕容成杰已是得以喘息,休养生息,等待一举伺机反击。

    腹背受敌,定州之中陷入了苦热的持久战之中。风离澈与风离御的交兵,强强对峙,自是一时难分胜负。

    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喧闹着,仿佛落着暴雨般嘈杂,又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有留守军营的士兵用粘竿将那些蝉都粘走,以免吵闹到风离御。只是,如何可以不烦忧呢?战况不佳,军中难免人心惶惶。

    风晋皇朝,永定二年七月十八,定州沦陷。

    ……

    这日,烟落怔怔立于皇帐门口,炎夏的晚风有些闷闷的水汽,扑到她的面上有着润泽的清凉。夕阳如醉,不远处有夕颜花一朵一朵似纤巧纯白的蝴蝶,有含蓄温婉的形状,缓缓吐露令人忘忧的香气。只是,如何能忘忧呢?慕容成杰已是开始全线反击,丢了定州,又被慕容成杰自晋都反攻,他们还能退守何处呢?

    晚霞之中,风离御迎战归来,夕阳的余光落在他的侧脸,似蒙上了一层浅红色的光晕,却与他此刻的神情格格不入。近了皇帐,他利落翻身下马,后面有医官旋即紧紧跟上。

    烟落心中一紧,他该不会又是受伤了罢,她立即跟随着医官一同入了皇帐之中,只见风离御徐徐挽起薄薄的衣袖,还好手臂之上不过是较轻的擦伤而已,医官很快便替他上好了药,包扎好。

    烟落挨着他身侧徐徐坐下,拉过他受伤的手臂,心疼反复瞧着,哑声道:“御,你怎的又受了伤?”见他满身是汗,她旋即起身替他打了一盆凉水,缓缓松开他的衣襟,替他仔细擦拭着。

    风离御浅浅一笑,松了松头上金冠,令一袭如瀑长发肆意披散。顺势脱去早已是被汗水浸透的外衣,只着贴身里衫,接过烟落手中的帕子,拭了拭额头的汗水,柔声宽慰道:“烟儿,没事的,我有你的护身符,自是有天运相罩,无人能伤得了我。”

    烟落疑惑抬眸,愣愣问道:“护身符?”

    他扬一扬眉毛,自胸口的暗袋处取出一枚小小香囊,那是一枚极小的荷包坠子,铜板般大小,中间一块翠玉玉阙更是只有指瓣大小。

    这枚荷包坠子,烟落自然认得,这是她绣给风离御的微型刺绣,想不到他竟是一直带在了身上。

    风离御一手执着香囊,比一比心口的剑伤,突然又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似山顶浅红的浮云,柔声道:“烟儿,我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上次心口那一剑,多亏有这枚香囊中间的玉阙挡住几分,是以如今我才能安然在你的面前。所以,烟儿,你要明白,这是我的护身符,你亦是我的定心丸。只有你在我的身边,才能令我安心。”

    他的眼中有荡漾四溢的浓浓情意,令烟落心头狠狠一怔,一颗心“砰砰”直跳着,他该不会是察觉到她的异常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来?

    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她仔细小心地看着他,半响见他并无异样之状,方才放下心来。娇羞一笑,依依靠入他的怀中,他的肩膀坚实而稳固,她靠着他,听着他的心跳声沉沉入耳,只柔声道:“御,我爱你。”

    他浑身一震,突然俯身捧起她的面庞,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几乎不可置信。他以为,她即便是爱着他的,以她滞纳的性子是断断不会说出口的,可如今……

    他轻颤着问道:“烟儿,你方才说什么?”连声音都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暗哑。

    烟落伸出如藕一臂,环住他纤长的脖颈,将他徐徐拉低,温热的唇并着绵绵的情意,轻轻吐出四字,“御,我爱你。”旋即,她已是覆上他柔软的薄唇。有那么一瞬间,心念激荡,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是这样深深爱着他的。这样恍惚的一瞬间,所有的悲欢,辛酸,失落与不舍一起涌上她的心头。

    第一次,她如此主动,逐渐加深了这个吻,感受着他唇齿间的炙烫。

    风离御并未察觉她的反常,而他的理智早已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彻底焚烧殆尽。反客为主,他已是深深摄入她的檀口之中,辗转反复,品尝着她口中的香茗,渐渐沉醉其中,再无法自拔。灼热的唇舌,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力道之深重,比以往更胜三分。

    她的身子簌簌直抖,却是情动难以自持,只得跟随着他婉转承之。忽觉身子一轻,已是被他打横抱起,穿过了九转屏风,来至软榻之前。

    只觉身子一松,人,已是被他置于一张温润如白玉的象牙细编席子之上。她的身子在单薄的罗裳之中不住的轻颤,全然不再镇定。

    他俯身,动情望着她,“烟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话音未落,已是欺身而上,俯身,复又覆上她的唇,只是不知缘何,她的唇竟是有着一丝冰凉之意。

    为待及他细思,整个人已是被她热情激烈的回吻所席卷,她略显生涩的双手,已是解开他腰间的绳结,所到之处,似在他身上点燃了一丛又一丛的熊熊烈火。

    他的小女人如此热情,令他理智消失殆尽。反客为主,他疯狂的吻似要将她生吞活剥,激烈更胜以往。他将她打横抱起,按在软榻上,精壮的身躯迫不及待地压下。她腻在他的怀中,四处都是他的气息,都是他的掠夺,只觉沉醉。

    帐外,漫山花开,处处皆是清逸的香气。他仿佛醉了,眼里只有她,热情如火,在他怀里一寸一寸绽放开来。

    夜幕降临,漫天缀着无数繁星,颗颗都如碎钻镶嵌,晶亮无比。

    月色如霜漏进,映上风离御梦中安稳沉睡的容颜,他面上犹带着情欲过后未曾褪尽的潮红。烟落动一动,将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慢慢移开,起身,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御?”

    他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她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轻而浅,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裳穿上。回头看他一眼,见他依旧沉睡,她伸手在他衣裳中摸索,找了许久才找到她要的东西。

    她蹑手蹑脚走向皇帐门帘,跨出去的一脚,突然又缩了回来。复又坐回他身边,她抚摸着他英俊的脸庞,眸中满是不舍。此时的他睡得正香,胳膊拢在那,仿佛想抱住什么要紧的东西。

    她眼眶忽地湿润了,却强忍着泪。他们终于相守,自己却不得不离开。她望向案几,白玉瓷茶杯,晶莹剔透,里面放了少量定神粉,这是她向军医谎称自己无法安寝要来的,足够他睡至天明。

    逼迫自己起身,不再回顾。帐外山野空旷,一轮明月那样圆,遥遥挂在天空,却是冷眼旁观。迎面扑来的风像刀割一样,痛楚令她加快脚下步子,越走越快,最后朝一早就备下的马儿飞奔去。

    翻身上马,孤独的月色在地上投下她凄绝的影子,手中紧握着自他衣间寻出的通行令牌,青铜制成,那样的冷,那样的硬,令她手心里没有丝毫温度。

    她深爱着他,所以不得不离去。

    风离澈攻下青州,又攻下定州,她知道风离澈要的是什么。所有欠的债,让她一人去偿还。

    心中一痛,烟落挥鞭策马,踏碎一地月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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