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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对方依然脸色有些阴沉的目视着远方，梁小莹试探着扯了扯他的衣袖，虽怕提及旧事惹得他伤心难过，但还是没抑制住内心的疑惑，怯怯地问道：“既然当年你娘凭借着生下你，受到了皇上的盛眷和封赏，位份也贵为嘉妃，可为何却在你还那么小的时候就突然离世了呢？难道是生了什么病症吗？和这件衣服又有什么关系吗？”
随着梁小莹连珠炮似的一个个问题，萧时煜的脸色越加的难看了，梁小莹赶紧收住了好奇心，有些内疚的扯着嘴角笑笑，故作轻松的说道：“哎呀，我随便多嘴问问，你不用当真不用回答，就当我乱讲的，”心里责怪自己真不该去提这些让萧时煜再度伤心的往事。
萧时煜并未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慢慢握住了她的手，抬起清朗的眉目看着她，刚刚那忧伤的神情任清晰的印在脸上，默默的说道：“这是一个很长很久远的故事，一个让人痛心的故事，你真的想听吗？”
然而，萧时煜并未等梁小莹回应，便又开口继续讲了下去，似乎刚刚的话并非是在真的询问一样。
第二日，绣房的人便来到了宫里给嘉妃做那件衣服。
一见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嘉妃就忍不住的落了泪，不是旁人，正是当时在绣房里对她多加照顾的嬷嬷。
作为一宫之主，自然是不能够这般落泪的，也不能够跪在嬷嬷的前面诉说自己心里的委屈。旁边的侍女在一旁劝着，让她别这么哭了，不然不只是嬷嬷要受处罚，就算是嘉妃自个儿只怕也不能安然无事。
“娘娘，您且转个身，老奴给您量量数。”嬷嬷站在那里，看着雍容华贵的嘉妃，心里不住地叹气。
这根本连量都不用量，这摆明了就是瘦了很多的样子。之前还有点婴儿肥的脸上，现在感觉只剩下了皮骨，那手指更是根根分明的样子，还不如之前在绣房里活得自在啊。
果真，这一量腰上的数，就知道这肯定是瘦了。
刚生完孩子没有多久，更是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正常情况也不过是瘦到了自己还是少女时候的样子。哪可能跟现在似的，就像是每日里受了虐待，什么都不能吃一般。
嘉妃有很多的话想和嬷嬷说，便将其他的人都屏退了。
屋子的门刚一关上，大眼睛里的眼泪就簌簌的流了下来，略施粉黛的脸上，经过眼泪的冲刷，看起来更是苍白的吓人。这深宫后院，多的是隔墙有耳的事情，嬷嬷赶紧制止住嘉妃。
“莫要再哭了，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怕是又要从中作梗了。”嬷嬷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嘉妃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但是过的日子有多的么的不如意，自己不是不知道。
可是知道又如何？自己不过是绣房的一个嬷嬷，若是哪个宫里的主子看自己不顺眼了，要杀要剐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就算是嘉妃，坐到了如今的位置，生下了皇子，深受皇上的宠爱又如何？还不是每日里都要强颜欢笑？
嘉妃知道哭根本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可是自成为皇上的女人之后，自己就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了。想哭的时候不能哭，想笑的时候不能笑，就算是在自己孕吐反应十分剧烈的时候，想着自己肚子里的皇子，还是要逼着自己吃东西。
手里的手帕都要湿掉了，嘉妃好歹是止住了自己的眼泪，笑的十分难看的说：“倒是让嬷嬷见笑了，学了那么久的规矩，到了现在，一点都不由自己了。”
手腕上的金镶玉如意环叮咚作响，头上的喜事临门步摇摇摇摆摆，就算是耳朵上戴着的看起来素净的不行的耳环，也都是珍贵无比的猫眼石做成的。嬷嬷出入各个宫殿，自然是知道，嘉妃的宠爱并不是只是外面所传的那样，是真的很受宠爱。
这样的一身荣宠，自嬷嬷进宫以来，并未见过一人，除了面前的嘉妃。
嘉妃初入宫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罢了，虽那时就生的明艳，但是稚气未脱，倒是未能让各位后宫的娘娘放在心上。嬷嬷瞧着她手上的技艺实在是娴熟，而且十分的有耐心，一块绣坏了的锦帕，她可以坐在那里用一下午的时间掩盖住。
这一份聪明，这一份机智，还有和她的外貌极不相称的稳重，让嬷嬷对她青睐有加。本以为自己可以护着嘉妃到她平安出宫的年纪，却是没有想到世事难料，这么巧的事情都能有发生的一天。
每每想到那日的事情，还有之后嘉妃受到的苛责，嬷嬷都在心里怪罪自己，若是那一日，不让嘉妃去便好了。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怕是也是晚了。
喝了杯茶，润了润嗓子之后，嘉妃轻轻地开口说：“嬷嬷，你可知贵妃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贵妃娘娘之后一人，那便是当今皇上还是皇子时候的夫人了。后来被追封为贵妃娘娘，便再也无人能够坐上那个宝座。
嬷嬷虽然确实入宫多年，但是对于当年的事情，知之甚少。毕竟当时的皇上不过只是一个样样都不出色的皇子罢了，没有人会去关注他的夫人是个怎样的女子，只知道大家都夸她温良贤淑。
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没有忍住，多说了句：“娘娘，这件事是宫里的忌讳，你还是莫要多问了。”
莫要多问？嘉妃眼里的眼泪又要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自己本来以为，可以守护住自己的一颗心，安安分分的在这个金丝笼里过着自己的日子。可是皇上对自己的体贴，那些动情时候说的甜蜜的话儿，自己还是当了真。
都说莫要动心，可是心怎么会听自己的话呢？自己可以忍受只在这一方院子里过完一生，可以忍受自己地儿子没有出息，只要平安健康便好，也可以忍受每日里粗茶淡饭的日子，可是不能忍受，自己不过是一个影子。
没有将自己的失态表现出来，只是又将自己的声音放低了一些，看着嬷嬷道：“都说贵妃娘娘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出了名的才女，嬷嬷觉着，我长得可像她？”
这话，嬷嬷不敢答了。
这一切的问题都有了根源，终于明白为什么嘉妃每日里以泪洗面，为什么山珍海味还是骨瘦如柴，因为得了相思病。
嬷嬷印象里是见过贵妃娘娘的，当时的她刚刚嫁给皇上。十六岁的姑娘，梳起了妇人的发型，应该是很搞笑的样子，但是当时的她却表现得落落大方，宫里的娘娘们没有不称赞的。只是后来，因为一直没有身子，宫里的娘娘也就很少叫她进宫里了。
不过是远远地一面罢了，再多的就记不起来了。你要是说长得像，可是贵妃娘娘和嘉妃明明就是一个是荷花，一个是牡丹花，是不一样的美丽。可是你若是说不一样，那站在那里的气度，一颦一笑出来的感觉，也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嘉妃怕是不知道在哪里听来了什么风言风语，才落得现在的这样的场面了吧。
总归是自己哪里出来的人，嬷嬷虽然不是希望等着嘉妃哪日飞黄腾达了，自己跟着沾光，但是也是不忍心她这般的受罪，宽慰道：“娘娘，您与贵妃娘娘是不一样的美丽，没有相像的地方啊。”
苦涩的笑容在脸上弥漫，想着自己生辰的那日，因为自己有身孕，皇上独自坐在那里喝酒。
不知道那是一句醉话，还是一句心里话，看着自己的脸，摸着自己的手，叫出来的名字却是贵妃娘娘的闺名。拉着自己的手，说是找到了和自己很像的人。
剩下的话，大多没有被嘉妃听到自己的耳朵里，满脑子里都是自己只是一个影子罢了。
这些万千宠爱，因为自己害怕打雷而陪伴自己的皇上，只是因为自己长得与贵妃娘娘相像罢了。不是因为皇上喜欢自己，不对，皇上是喜欢自己的，喜欢自己与贵妃娘娘长得相像。
明明自己告诉了自己成千上万次，自古帝王薄情，可还是没有好好地护住自己的一颗心。
将皇上赏来的丝缎握在手里，看着嬷嬷说：“我已好久未动过手了，嬷嬷让我试一试可好？”
听到这话，嬷嬷赶紧跪了下来，万般乞求道：“这本是奴才的本分，娘娘莫要委屈了自己。”
从拿到这个丝缎的时候，嘉妃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做这件衣服了。未做主子之前的日子，自己是真心的喜欢，可以让这一块布料在自己的手底下开花，看着平淡无奇的料子，变成一朵朵盛开的花，那种感觉，真的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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