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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絮抬起眼睛，伸着那只手往上看，何紫言的目色如星，映照着她，关切、温暖。
他在担心她！为什么？是自己的表情太明显了吗？
“可是失败了。”霍连祁继续说着，“她不仅看穿了陷阱，还成功的将何采南救下来，带着本该是刺客的素魄去赴宴，再让何采南偷偷地跟着乐清陌去巫族。这一系列举动又不得不让我再次怀疑她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我面前做戏。”
于是白展灵露面了。从孩子，到关着的人，再到霍连祁和老管家的比试。看似白展灵的针对与霍连祁的保护，实际上都是步步引诱着她暴露秉性。
“你太善良了，不止是对自己人，陌生人也同样是。你或许能够对自己的敌人狠下心，可一旦你的敌人有了人质，你的选择将会是保护对方。”霍连祁说到这里又是一笑，不知道是在笑她的心善，还是笑自己当时看出来了还是任由她离开。
倒是白小白，忽的也发出一记轻笑，悠悠道：“我补充一下，琴艺太好，不仅能配合着对方的节奏演奏，同时还能保持自己的空灵悲悯。一般这样的人，比起自己，更加在意别人。”
慕南絮听到这样的评价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至少她从没想过要为素不相识的人牺牲。可是经此一事以后，她留给别人的印象好像却并不是这样。
“是我输了。”霍连祁霍连祁以一种异常缓慢的速度说出来，带着一种放下后的释然，“夜阑的兵马是我放进来的，巫族的禁书也是我让白展灵去偷的，至于那些中了冥蛊咒的人，也是我为了将你们全都诛杀在此地让人下的。”
他将一切的罪责都揽了下来，在他口中，本该是幕后首脑的白展灵，变成了被他唆使的共犯，则是因为三个字——守护神。
他恨极了这个名字，就因为自己救过李梁，所以自己就一定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出色。他用坚毅伪装自己，然而内省却比谁都孤独。所以既然齐楚让他如此不快乐，那么干脆就毁灭吧。用他们害怕的巫族力量。
理由听起来很幼稚，但却很符合他的年龄。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做了十多年的祁王，当了十多年的守护神，最后用他积攒了十多年的不满做了他此生最幼稚的事。
是叛国吗？
不一定。
若是站在他的立场，或许自己会做的比他更过分。凭什么，他本应该在最天真的年龄飞速疯长，就因为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救命之恩吗？
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慕南絮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是默默的在旁边听他们将所有的故事都复述了一遍。
好累。
当天边露出第一道晨曦。慕南絮才发现自己坐在床边一夜无眠。
昨夜，在听完霍连祁的自供以后，她就回到驿馆。后来何采南带着素魄也回来了。素魄一个人冲去敌营，受了些小伤，好在他冲过去的地方在何采南附近，在围困夜阑的时候就顺道将他救了下来。
慕南絮为他包扎了伤口，告诉他，就是这些伤都好了，但总还是会留下伤痕。素魄揉了揉鼻子，男子汉大丈夫，身上有些伤才能证明自己曾活过。
看着他坦荡的笑容，慕南絮也稍微安心了些，回到床边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依稀感觉到有一双手抚摸了自己的额头，她似乎在说什么，听不太真切，但感觉上特别温柔。
她享受着这种温柔，眷恋得舍不得睁眼，害怕一旦睁眼，感受到的一切就成了梦境。她不想做梦，至少现在还不想。
因此，她终于忍耐不住睁开了双眼。
是绯红色的眼睛，这样看着她，就像是被红色的月亮照耀到一样。
朦朦胧胧，明明醒着却恍如梦境。
她两只手一手拿着一本书，眼角带笑，“冥蛊咒和巫蛊咒，有了这两本书就是傻子也能在这世间翻弄出一场风雨。”
并不觉得好笑。慕南絮坐了起来，只见拿手上一厚一薄的书壳上仿佛发着幽幽的蓝光，“不打算还回去吗？”
乐清陌乐清陌轻撇嘴角，显得不以为然，：“为什么要还回去？若不是为了这两本书谁愿意陪何紫言搞这么一出闹剧。”
慕南絮望着她，笑了。
乐清陌淡淡道：“你笑什么？”
“柔伊和白小白都曾说过我们一点都不像，可是现在看来，我倒觉得我们还是挺像的，至少都口是心非。”
乐清陌笑道，“你这孩子果然一点都不可爱。”
慕南絮却笑了笑，没有说话。乐清陌找了这么多年的冥蛊咒，为的就是能够弥补以前犯下的错。
一个人会在什么时候想要弥补？那便是放不下的时候。
于是知道她放不下的何紫言找到了她，与她携手一起夺回了冥蛊咒，也救出了那些被困的巫族同胞。
解开了巫族人对她的心结，也为她重回巫族做好了基垫。
然而，乐清陌知道计划，白小白知道计划，灼华长老知道计划，就是何采南在事情进展到中段的时候也知道计划，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神色黯然，乐清陌收起了笑意目光掠向她刚才睡着的枕头，“才睡？”
“最近发生太多事了，放松下来以后，反而不觉得困了。”
“是放松下来不觉得困，还是在知道何紫言一直瞒着你后，心中不快而不觉得困？”
“我已经说过，是放松。”
“真是这样吗？”乐清陌又是一阵冷笑，目光闪烁不定，斜睨着她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是他的妻子，却连自己的丈夫在做什么，在想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更是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耍了？”
“你想说什么？”
“说你自以为是，自不量力，自命清高还自相矛盾。”
慕南絮凝视着她，想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被我说中了，所以就语塞了。”乐清陌将手中的两本咒书摆在了慕南絮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了些，那书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蓝光耀眼的让人有些晕眩。
好恶心，还有一点点想吐。
“冥蛊咒和巫蛊咒之所以能成为巫族的禁书，不仅是因为里面的古怪咒术，还因为它自带的这股吸引力。”乐清陌的手掌沿着书页划过，上面散发出来的蓝光仿佛变弱了很多，“何紫言本身是根本不打算让你来榆阳的，可是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聪明的傻瓜，至少他的存在要足够吸引霍连祁，计划才能更加顺利展开。”
慕南絮失笑，“所以你想说，如果不是你，我连那个聪明的傻瓜都当不上吗？”
“没错。”乐清陌微微昂起头，“你看着比谁都坚强冷静，实际上内心比谁都更缺乏安全感，你这种，就是禁书最喜欢的。”
慕南絮一怔，“什么意思？”
“你看到光了吧。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
她是指的刚才书中散发出来的蓝光吗？除了有些恶心想吐，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没有。”慕南絮坚定的回答。
“哦？那你的手又在做什么？”
慕南絮一低头，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将那两本禁书拿在了手中，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翻阅着。
“怎么会这样？”她吃了一惊，直接将手甩开。
乐清陌眨了眨眼睛，“我说过的，这书有吸引力。”
她一直以为，只有被施咒者身子才会不受控制，她一直以为，只要翻开书页就不会被书蛊惑，她一直以为，只要意志坚定，就算这书有剥夺意识的能力，她也有把握不会受其控制。
果然，只是自以为是、自不量力。
她的失落显现于色，乐清陌抓起书本直接拍在了她的头上。有些懵，“干嘛？很痛。”
“看着你这模样，烦。”乐清陌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一双绯红色的眼睛转了又转，“矫揉造作，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果然还是应该听何紫言的将你留在上卞，搞得我现在像破坏夫妻和谐的丈母娘。”
这都什么和什么。自己被打被骂了，还要看她一副委屈很想哭的表情。
“我不管，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该做的我也都做了，你要是还想跟何紫言闹不愉快可跟我没关系了。”就像是在撒泼耍赖，一股脑的想要撇清和这件事的关系。
倒是一点也不像乐清陌了。
慕南絮的嘴微张，想说什么，最后目光一转，“要想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就带我参观巫族吧。”
乐清陌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看着她，淡淡问道：“你真想参观？”
“榆阳本身就是以风景秀丽出名，只是后来巫族搞了个迷雾森林将好好的一块地圈成了两半，而且很过分的事将风景最好的那一半给了自己。我身为太上皇后，去参观一下自己的地盘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好啊，只要你不怕走在路上会看见巨人，坐在草坪上回碰上矮人，喝水会喝出细虫，吃饭是会突然爆炸，我带你参观。”
说的如此危险。
慕南絮的眼睛转了又转，这就想要吓唬我，没门。
“那就有劳清陌长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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