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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龟公将秦长越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
张清成忍不住想，他们百乐城里的人看人，是不是都要走这么一套？
不然就眼睛难受。
虽然是一脸的鄙夷，完全觉得秦长越和张清成就是两个穷逼，但是那龟公还是答了一句，“三百两。”
那龟公虽然态度不算好，但是也不算特别差。
其实这也是他们做生意的一个套路。
在这百乐城里，什么样的人都有的。
有的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袋子里面连十两银子都没有。
而有的人看起来十分穷，其实腰间万贯。
虽然前一种人要比后一种人多很多很多，但是后一种人也并非完全没有。
况且这种人，是最在乎脸面的，你越是表现得看不起他，他越是要用钱狠狠地砸你的脸，好彰显他到底多有钱。
所以这龟公做出这般态度来，也是正常的。
显然他还是对秦长越还有张清成存有希望的，要不然也不会告诉他们三百两这个数字。
秦长越虽然穿得普通，但是周身气度还是在的。
这龟公比先前的小二见过的世面要大一些，自然不会仅仅看人的衣衫就断定一个人是有钱还是没有钱。
三百两，一个普通人家，一辈子也用不到这么多钱。
在这里，却只能买一个姑娘的一晚上。
张清成扒着手指头算了算。
对他来说，十分昂贵，但是对将军来说，应该也就还好。
她的俸禄乃是整个楚国最高的，而且秦家百年积攒，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按照话本子里的打脸套路来说，此刻秦长越应该从她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掏出一沓子银票来，直接甩在那龟公的脸上，告诉他自己要包那姑娘一个月。
然后龟公应该满脸带笑地跪下去捡钱，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但是秦长越显然不是一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然后对那龟公笑笑，“有没有便宜一点的。”
张清成在后头忍不住擦了一把汗。
将军！
您大小也是楚国的正一品大将军！一年俸禄和赏赐加起来也有数万两，为何您要这么小气！
那龟公也是颇为不满地扫了秦长越一眼。
“还有一百两和五十两的。”
“唔……”
秦长越想了想，“那一百两和五十两的有什么区别呢？”
龟公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秦长越一眼，“就像您和您身边这位公子的区别一样。”
张清成瞬间瞪圆了眼睛，周身气势寒冷异常。
这话不光是把他和秦长越比作青楼女子，更是把他狠狠凌辱了一番。
怎么，自己长得不如将军，是自己的错吗！
张清成气极。
若不是想着还没有摸清楚这百乐城的底细不好闹事，张清成真想抓着这龟公狠狠痛揍一番。
秦长越又笑了笑。
张清成都想不通怎么今日将军的脾气如此好。
“差别竟然如此大的吗……”
秦长越轻声开口，一句话差点把张清成气得背过气去。
什么叫差别竟然如此大！
将军你不气人能死吗！
你再这样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张清成在心里咆哮着，可是秦长越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他就立马整理好了自己的神色。
秦长越的目光总是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张清成甚至觉得秦长越已经看穿了自己刚刚内心的想法。
龟公显然对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正在往外面看着，寻找自己新的顾客。
估计下一秒，他就要挥挥手，将二人赶出去了。
“还有更便宜的吗？”
张清成忍不住怀疑秦长越是不是在故意试探龟公的耐性。
“二十两只陪酒，十两只陪酒一个时辰。”
龟公飞快吐出一句话来，已经彻底不想理秦长越二人了。
穷逼还逛什么青楼！
龟公在外面看到了一个还不错的人，正打算抬脚走，却见秦长越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来。
张清成瞬间睁大了眼睛。
卧槽将军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说我们俩连饭都吃不起的啊！
为什么一转眼你就有这么多钱了啊！
张清成恨得咬牙。
那龟公也是眼睛一亮，再也没看外面的那个顾客，连他被别人抢走了都不在乎。
虽然说能来这里玩的都是有钱人，但是也不是谁都能叫得起三百两的头牌的。
龟公笑眯眯地接过了钱，“公子这……”
张清成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三百两银子，很明显是可以过夜的那种姑娘。
可是他和秦长越却有两个人，那么，到底是谁过夜呢？
将军过夜？
她没有这个能力。
自己过夜？
很明显，一，将军在外面守着，自己睡姑娘，有点说不过去，二，将军她就不是那么大方的人。
张清成已然看穿了秦长越的本质。
所以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这龟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长越打断。
“找钱。”
秦长越掷地有声地扔出两个字来。
那龟公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我要十两银子的那种就行，”秦长越一本正经开口，“就要一个时辰，他不要，在旁边看着，要一壶最便宜的酒，最便宜的凉菜，不要荤腥，素的就行，如果有赠送的咸菜的话那就不要凉菜了，找钱。”
张清成已经彻底被秦长越的不要脸所折服。
那龟公显然也是没有料到秦长越会来这么一出。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过了好半天，那龟公才接受了这个现实，把剩下的二百八十五两银子找给了秦长越，然后叫来了一个姑娘，让她带着秦长越和张清成上楼去了。
张清成都觉得寒碜。
那姑娘长得倒是普普通通，还有几分清秀，只是一路上不停地提起二人的花销，过往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偏偏那姑娘说的话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错处来，笑声更是如同银铃一般，张清成想要插嘴都插不进去。
于是，基本上整个桃花楼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一共才花了十五两银子。
穷逼……
张清成感觉过往的每一个人眼里都写着这两个字。
张清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先前没有拒绝秦长越出来玩的提议。
还行！行个屁啊行！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张清成简直想回到客栈，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好在秦长越还点了一个时辰的包房，不然张清成还要在外面接受万人景仰。
张清成原本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还是远远不够。
将军之所以是将军，之所以能从沙场上闯荡出来，就是因为她的脸皮刀枪不入。
入座以后，那姑娘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她叫小柔，今年十五岁。
小柔一心只有秦长越，看都不看张清成一眼，张清成只在一旁喝闷酒，还不敢多喝，免得一会儿喝光了，一个时辰还不到，三人只能相看互尴尬。
张清成抿了一口酒，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柔根本就没在乎，只一味地劝秦长越酒。
看来这小柔的心思倒是和张清成正好相反。
她巴不得这酒赶紧喝完，秦长越就可以再点一壶了。
她是赚提成的，要是人人都像是秦长越一样，她就不用赚钱了。
秦长越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张清成的身上，也叹了一声。
“我这个兄弟啊，他从前，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自小养尊处优，享尽荣华富贵。”
秦长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怆然。
小柔回头打量了一下张清成，眼神里很明白写着一句话——养尊处优，荣华富贵？
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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