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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昌也一点不心虚地与苏奕对视。
“可是战场凶险，皇上安康，众将士才能放心。”
楚承昌仍旧坚持，“在京城里守着，出不了什么大事，苏相放心，楚国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整个天下都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这个时候，朕决然不能退缩！”
苏奕想了想，只得点头道：“那么，皇上守东城门，那里离叛军最远，安全几分。”
楚承昌没有反驳。
苏奕和楚承昌商量完了这事以后，就往外走，九乐公公在门口守着，见苏奕出来，似是想说句什么。
但是楚承昌却在后头喊了九乐公公的名字。
九乐公公不敢耽搁，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苏奕轻轻扶额，而后往外走。
这几日的事情，的确让他心力憔悴了。
苏安国如今病重，苏奕也不好老是去叨扰他。
这件事情，苏奕便没有去同苏安国说。
既然楚承昌想要御驾亲征，那就随他去吧。
第二日一早，楚承昌便一身甲胄站在了皇宫门口。
前头是密密麻麻的禁卫军，楚承昌站在台子上，振臂高呼，“将士们，我楚承昌，生于大楚，长于大楚，蒙我大楚恩泽四十年又五，今贼子作乱，天下不安，我饮百姓之食，享众人朝拜，心中难安，故今日，我与将士们同进退，共生死，捍卫我大楚江山！”
“人在城在，天佑大楚！”
不知道是谁打了个头，禁卫军里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声音。
楚承昌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便带着禁卫军，朝东城门而去。
苏奕自然是先去了南城门。
这几日，曹襄誉所带的乱臣贼子，主攻的就是南城门。
好在这里是京城，城墙又高又厚，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攻打下来。
苏奕心里并不怕，只是拖了这么几日，到底是有几分不安。
“赵将军。”
苏奕上了城楼以后，便朝一个人颔首道：“不知一切可好吗？”
这个赵将军乃是一个从二品的武将，比苏奕的官职低了不止一阶。
但是苏奕相信，术业有专攻，在战事上，他肯定是不如赵将军的，所以日常对他也是恭恭敬敬。
这赵将军，和苏家也有几分远亲关系，所以见到苏奕，也很是亲近。
“相爷别担心，属下们一定不会给那些乱臣贼子机会的。”赵将军憨厚一笑道。
苏奕这便点头，“如此，便劳烦各位将士们了。”
守城的日子，和前几天过得也没什么分别。
苏奕站在城楼上，听着赵将军发号施令。
他虽看过不少兵书，但是到底是没有实战经验，心里所想的，也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苏奕是个极为谦虚谨慎的人，若非必要，绝对不会轻易发表看法。
今日，快晌午的时候，日头大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阳光晃得人头疼。
这城楼上的风也大，苏奕一袭白衣被卷来卷去，看起来弱不禁风。
赵将军见状，便请求苏奕先回去休息。
就在此时，苏奕忽然眯眼往城楼下面看了看，而后脸色突变，道：“将军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赵将军微微歪了歪头，“相爷这是什么意思？”
苏奕心跳如擂鼓。
他一时间，还没有察觉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可是潜意识就是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又眯眼看了一会儿，忽而道：“赵将军请看，今日的人，是不是比往日少了些！”
一开始，苏奕还没有发现，但是随着日头往高处走，下头的人，却好像越来越少了。
赵将军一听这话，心里也是一惊，顺着苏奕指的方向去看。
可不是么！
一开始，见下头人头骚动，赵将军只以为他们是在轮流休息，或者是在更换队形战术，可是现在看来，那些消失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那些人去了哪里！
这一次，苏奕和赵将军都急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像是潮水一般，将苏奕兜头淹没。
“不好了！”苏奕厉声喊道，“恐怕是皇上那里出事情了！”
赵将军也是一惊，“那苏相赶紧带兵过去吧，这里属下守着就是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
苏奕原本是想让赵将军去解救楚承昌，他带兵在这里守着的。
毕竟这里是南城门，修建得极为坚固，他也看着赵将军守城几日了，约莫不会有事。
但是，既然赵将军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反驳。
万一曹襄誉是用的声东击西呢？
还是赵将军在这里守着吧。
苏奕点头，匆匆往城楼下跑去。
这里有不少苏家的人马，苏奕通通都带了过去，赵将军又将自己手底下的人拨了不少给苏奕。
苏奕原本推辞，赵将军却道：“这里有属下呢，这些人就够抵挡一阵了，相爷去救皇上要紧。”
楚承昌再不济，那也是楚国的皇帝。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苏奕也有着逃脱不了的责任。
此时，却是不是推辞的时候。
苏奕急急忙忙上马朝东城门跑去。
这一路上，寒风呼啸而来，像是夹着刀片一样，几乎要割破他的脸。
苏奕眼看就跑到东城门了，却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骚乱声。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他的全身。
前头的人像是浪潮一般，呼啸而来。
苏奕甚至没有看清楚前面的人到底是谁，赶紧吩咐身边的人做好应战的准备。
不过须臾，楚承昌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骑马在最前，看起来并不落魄，反而神采奕奕。
苏奕这才松了一口气，想来这东城门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可是，楚承昌身边的人，却仍旧弯弓搭箭，朝苏奕这边指着。
苏奕拧眉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苏相觉得，被人用箭指着心口，会是什么意思？”
楚承昌还未回答，人群中却有一个人笑了一声，策马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苏奕的瞳孔猛地放大。
因为，从楚承昌身边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曹襄誉。
“皇上怎么会和曹襄誉这个乱臣贼子搅和在一起！”
在看见曹襄誉的那一刻，苏奕就已经懂了，故而只是冷笑了一声，发出质疑的，是他身边的一个武将。
“乱臣贼子？”楚承昌挑眉，“朕的亲孙子，怎么可能会是乱臣贼子，曹襄誉保护了朕的亲孙子，为楚国皇室留存血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亲孙子？这一切，不过是朕和曹襄誉一起演的一场戏罢了，为的就是看一看，这朝中，到底谁对朕是忠心耿耿，谁不过是假意逢迎。”
假意逢迎。
他苏家兢兢业业，到头来，竟然只换到了这么四个字。
曹襄誉发出了一阵狂放的笑声。
“好了！”他骤然拧眉，恶狠狠地瞪着苏奕道，“苏奕！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苏奕身边，那些苏家的人，瞬间举起手上的武器来，同前面的曹襄誉对峙。
苏奕却轻轻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情况尚不明朗。
苏奕心里，还有一种更不好的可能，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他在心里祈祷着，他的猜想千万不要成真。
可是，等到原本赵将军分给他的那些将士们朝旁边散去的时候，苏奕的一颗心，就重重沉了下去。
此番，所有人都在做戏。
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这一刻，苏奕只是想笑。
他以为，他是个忠君爱国的臣子，到头来，楚承昌却只想要他死。
什么天子守城门，什么君王死社稷，人家演了一场戏，到头来，感动的只有他自己。
苏奕微微合了眼眸，“要杀要剐，任凭皇上处置。”
他就不相信，楚承昌能杀得了他一个，还能杀得了整个苏家？
此刻的他，与曹襄誉这种人勾结在一起，无非是与虎谋皮罢了，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他原本想着，和赵将军多学一点战场上的事情，来日里，说不定还有帮得到小月亮的地方。
但是如今看来，此生，他怕是没有和小月亮见面的机会了。
不过没关系，他只希望死的时候，以帕掩面，不必合上他的眼睛，他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国家，是怎么一步步走向灭亡的！
身后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马蹄声，溅起尘土飞扬。
苏奕知道，这是赵将军带兵来了。
此刻，他和苏家的人被围困在中间，已经是插翅难逃。
就在这时候，楚承昌却忽然笑了一声，“杀？朕为什么要杀苏相？朕只是说，朕要看看谁是忠臣，谁是奸佞而已，难道苏相觉得，自己是奸佞吗？”
“是与不是，只在皇上一念之间。”
苏奕冷笑道。
楚承昌挑眉，“朕不要苏相死，朕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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