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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想着，为了苏家，她嫁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也没什么要紧。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嫁过来以后，要过这种衣不蔽体的日子。
此刻，虽然已经夜深，苏婉柔却还是没有睡着。
她仰面躺在榻上，身上到处都能感觉到剧痛。
她好像被巨石滚过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好地方了。
沉重的呼吸声在整个屋子里都清晰可闻。
此刻，楚天盛不在。
若是他在的时候，苏婉柔就算是再疼，也是不敢倒吸冷气的。
她的呼吸声要是大了一点，楚天盛都会生气，说她故意与他作对，进而更加暴戾地折磨她。
身心俱残的苏婉柔有时候目光空洞，似是毫无生气。
这时候，楚天盛就会掐着她的下巴，在她耳边咬牙道：“苏婉柔，要是你死了，本殿就让父皇，将整个苏家都铲灭！”
所以，她连死都不敢死。
此刻，苏婉柔衣衫凌乱，浑身上下的伤口都清晰可见。
可是她连拉一下被子蔽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这样仰面躺着。
忽然，门吱呀一声响，像是有人推门进来。
苏婉柔一惊，赶紧要爬起来盖上被子，但是才刚抬起胳膊，钻心的疼痛传来，她登时就跌了回去。
“苏妃娘娘，奴婢来给您上药。”一个小宫女走上前来，战战兢兢开口。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苏婉柔的伤。
她进宫时间不长，最开始的时候，是在别的妃嫔那里伺候的。
她伺候的主子不得宠，她的日子过得清闲，却没什么意思。
闲暇时候听人说起，说这宫里最好的差事，就是东宫了。
那里的宫人俸禄要比别的地方高出一大截不说，太子殿下也体谅他们这些下人，总不会苛责他们，待他们也极好。
那时候，她想，若是她有福气，能去东宫干活就好了。
谁知道，她还真的就有了这样的“福气”。
楚天盛出事以后，性情大变，东宫里的下人稍有伺候不周，便会被拉出去杖杀。
死了人以后，就得再找宫人补上。
从前人人艳羡的东宫，如今却让闻之色变。
有被挑中的人，或是托了关系，或是递了银钱，想办法找别人顶替了自己，将自己换了出来，好捡回一条命。
她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关系，这便被派到了这边来。
自从来了以后，她日日战战兢兢，睡都睡不好。
不过，楚天盛这几日，倒是没有拿着下人撒火了。
可是此刻见到了苏婉柔的惨状，这小宫女也信了，这东宫，的确是从天堂变成地狱了！
苏婉柔扯着嘴角笑了笑，气若游丝开口道：“他这是怕我死了，便没有人供他折磨取乐了？”
小宫女低着头不敢说话。
“来吧。”苏婉柔轻声开口道。
小宫女这才走上前去。
她心里头害怕，从前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手上没什么轻重，惹得苏婉柔痛呼一声。
她一惊，差点将东西打翻在地。
一时间，倒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才好了。
苏婉柔虽然凄惨，但也是他们的主子，若是她被太子责罚，再转过头来责罚他们，便是拖出去打死，也是可以的。
她越想越怕，手脚都在颤抖。
“无事，你只做你的就是，”苏婉柔温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来宫里多久了，从前是在谁那里伺候的？”
“回娘娘的话……”小宫女听起来还是有点害怕，不过比先前是好多了。“奴婢叫碧桃，是年前入宫的，之前在玉贵人那里伺候着，因东宫缺人，姑姑原本挑了贵人身边的翠红，但是贵人说她离不开翠红，便叫奴婢过来了。”
也是个可怜的人。
苏婉柔叹了一口气。
谁不知道，如今来东宫，如入火海呢？
苏婉柔又缓缓同她说了几句话。
如此这样一会儿，碧桃倒是放松了一点。
她只觉得，苏妃娘娘这样温柔的人，为什么太子要这样对她呢？
还不等她想通，忽然背后“哐”地一声响，门就被人踹开了。
碧桃吓了一跳，手一抖，直接戳到了苏婉柔的伤口上。
听人说，在东宫伺候，要想保命，最好就是不和太子殿下碰面。
她自打来了，就没和楚天盛打过照面，今日来给苏婉柔上药，也是掌事姑姑吩咐的。
此刻，她吓得腿都软了，连行礼都忘了。
她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死神在朝她慢慢靠近。
就在这时，苏婉柔却直接打翻了她手里的东西，拼尽全力冲她吼着，“你怎么做的事情，是要疼死本宫吗！信不信本宫叫人打杀了你！”
碧桃一时间愣住，匆匆跪下，赶紧收拾着东西。
楚天盛进来，从后面踹了她一脚，冷声道：“滚出去！”
碧桃虽然被踹得一个踉跄，却还是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生机，东西也不敢收拾，随便抓了抓便匆匆跑了出去。
一直到阖上门，她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
月光照在她脸上，她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才刚往前走了两步，她忽然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是苏婉柔的声音。
她回头，却被门口的太监呵斥了一声，“看什么看，还不快滚，是不想活了不成！”
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耽搁，匆匆往前走了。
不过在离开宫门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那个屋子，照旧还是灯火通明。
夜空下，似乎还有谁在痛呼。
她虽然进宫时日尚浅，但是也懂了刚刚苏婉柔的良苦用心。
若不是她骂了一句，刚刚，太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是她转移了太子的注意力，又叫太子觉得，是自己让她不痛快了，太子心里便痛快了。
碧桃脚下生风，像是身后有狼在撵着一般，匆匆往前走。
只是，她心里忍不住想，这么好的苏妃娘娘，若是没有进宫，而是嫁给了别的公子哥，现在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好过。
太子如此暴戾，以后会遭到报应吧。
碧桃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来，就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四下里看了看，像是害怕有人会听到她的心声一般。
这一晚上，苏婉柔的痛呼声就没有停过。
到最后，她将嘴唇都咬破，来来回回只说一句话：“楚天盛，求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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