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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母亲，她生下了孩子，却没有资格、没有机会自己把孩子养大。孩子被人教歪了以后，还得费尽心思给她收拾屁股。旁人都是养儿防老，她怕是养了个寂寞。
“姨娘先冷静，就算是在微梦阁发现的尸体，这也不能证明是三妹妹所为，许是有人嫁祸她呢。”
景恬叹气，违心劝慰了一句。
只是这宽慰并没有起到效果，听完她的话，鸢姨娘的面色反而更煞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闻言，雅萱皱眉。
“可奴婢在把人打捞上来时，在庆儿头上发现了这个，还请小姐过目。”
雅萱从怀中取出一方米色丝帕，丝帕之上绣着一朵朱红彼岸花。展平之后，帕内包裹了一根银簪。
这银簪她并不陌生，府上的三位小姐人手一根。造型虽一模一样，但是银簪两侧的纹样略有不同，按长幼尊卑排序依次是芍药、青莲、蘅芜。
而这枚银簪不偏不倚雕镂蘅芜香草细纹，簪尾处还有一方小小的“景”字。
就算景恬想给景悠然开脱，只要有这铁证在，她也无能为力。
大家都知道三小姐最爱打扮，若丢失了这样重要东西定会闹得鸡飞狗跳。但这半个月来微梦阁一切如常、安安静静。所以，很明显，这是她自己送出去的。
“你倒是说说，庆儿同悠然有什么过节，非要置她于死地才肯罢休？”
景恬叹了口气，边叹气边摇头。
她瞥了眼身旁的鸢姨娘，她红肿一双眼睛，全身战栗。
“那日，借老爷名义来送首饰的丫头就是她。奴婢翻查了账簿，那日是云心姑娘值班，还请小姐明察。”
雅萱将银簪放上茶几，随即默默退到景恬身后，收起丝帕揣进怀里。
神仙谷主告诉她那日她戴的发簪内藏毒，而今，送簪子的丫鬟被景悠然灭了口。就算想给她这位三妹妹洗白，也无从开口。
“鸢姨娘，本小姐将悠然视作手足，把力所能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两位妹妹。可是景悠然是怎么对我的？我是景恬，是她的长姐，是相府的嫡长女！”
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喷薄而出，景恬重重拍桌，震的茶杯倒地，碎了一地。
“姨娘倒是给我一个放过她的理由啊！”
景恬实在不明白，自己一没招她、二没惹她，这景悠然怎么就那样痛恨自己？
因为虞子默？
就这？
“大小姐息怒……”鸢姨娘起身，再不为景悠然辩驳。她挪步景恬身前，径直跪下，满目潸然。
景恬愣住，赶忙伸手去扶。
怀着身孕的人怎能说跪就跪，若害她流产，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姨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大小姐，悠然虚岁只有十四，她还是个孩子。都怪妾身没能教好她，叫她听信谗言、一错再错。大小姐若要罚，也请罚妾身好了！求大小姐开恩，看在姐妹情分上不要送她去庵庙，您让鸢尾做什么都可以。”
鸢姨娘浅浅抽泣，整个人六神无主地瘫倒在地。
雅萱不露痕迹地抬头扫了她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视线重新挪移到景恬身上。
“嗤——”
景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随即收敛笑容正色道：“莫非姨娘以为侯府是什么好地方，他们摆明了不待见悠然，就算我想方设法把人送进去，三妹妹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受折磨。”
闻言，鸢姨娘沉默。
她从未看好过虞子默，奈何悠然那丫头不听她的，反而因此事同自己产生了嫌隙。
但知女莫若母，悠然秉性执着刚烈，若不能如愿嫁给虞子默，只怕不等出嫁，她就会自行了断。
活着，总比丢了性命好。
长叹一口气，鸢姨娘抬头，眸中透出坚定的神色。
“大小姐，鸢尾以腹中孩儿起誓，愿为大小姐效犬马之劳。”
景恬手头动作一顿，鸢姨娘示好并非一次两次，这回是豁出去了？
“鸢姨娘为何如此相信我？”
“妾身从未相信过大小姐，妾身相信的是夫人，大小姐是夫人唯一的血脉。”鸢尾扬起一抹虚弱的笑，言语哀戚，透出怜悯。
景恬心头一顿，这个回答是她没有料到的。鸢姨娘竟这样崇拜娘亲？
莫非娘亲上天、入地、奇门、遁甲无所不能，才会给家中人留下这么个神通广大的印象。
“雅萱，求你看在多年的姐妹情谊上替我劝劝大小姐，鸢尾感激不尽。”
最后一声叹息落下，鸢尾似乎被抽离了全身的气力。
雅萱却无动于衷，垂下眼眸佯作不知。
见此，景恬皱眉，她竟不知鸢姨娘和雅萱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两个有秘密的女人凑在一块，想想都觉得十分有趣。
但转念一想，鸢尾、雅萱同为香草之名，她们又年岁相仿，怕不是曾经共事的好姐妹？娘亲可真给她留了个大难题，相府内各种关系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她挑眉轻笑：“真难为姨娘还记得娘亲，地上凉还是起来说话吧。姨娘放心，三妹妹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她日后再敢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能捧她上位，自然也可以拖她下水。”
她不是开慈善协会的，旁人若欺侮她，她必双倍奉还。
鸢姨娘敛目：“大小姐教训的是，妾身定会严加管教悠然。”
景恬笑而不语，她这身子虽年轻，可灵魂却是个实打实的成年人。无论鸢姨娘说得多么信誓旦旦，她一个字也不会信，她只会观察她们母女日后的行为，凭事实说话。
事情洽谈至此，也大差不差。将鸢姨娘收入麾下于她是件好事，虽不指望她为自己冲锋陷阵，别背后捅刀子就足矣。
她让良辰准备的东西应该差多到了吧？
“小姐！您要的枣，枣糕和阿胶羹，到了！”
说良辰良辰就到，小丫头风风火火的闯进门，一边跑一边叫唤。直到雅萱看不过去轻声斥责，她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赧颜低头。
景恬抿唇一笑并不出言责怪，只接过吃食放在茶几上。
“阿胶养颜养胎，近日来姨娘为三妹妹的事操劳费心，也该适时补补身子，替腹中孩儿着想。快趁热吃吧。”
鸢姨娘点头，不知何时鼻头熏红。
她颤巍巍捧过温热的碗，不多时小碗见底。
屋内重新陷入静默，景恬捻起一片枣糕放在嘴里，她望着窗纱，目光却头透过窗纱望向更远的远方。
她此番下手并未避嫌，至于安平侯府会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要不，今晚再去给他加点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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