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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恬飞快扫了两眼，纸上记录着挽风花重金聘请杀手的交易。合约最下方还有双方的红指印。
挽风，景悠然的丫头？
景恬禁不住笑出声，她答应鸢姨娘会想办法把景悠然嫁去侯府。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景悠然是最没有理由害她的人。
很明显，这是栽赃。
这份合约要求刺客驻守出入涵虚谷的必经之道，待山匪劫持自己后，刺客负责杀光所有试图回京城搬救兵的人。这桩交易先付定金一百两银子，事成后再补尾款一百五。
经粗略计算，景恬感受到莫名的侮辱。
“神他么二百五！”
辛夷哽住，大概没有料到景恬会精准避开所有的重点。
“小姐？”
景恬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三妹妹比我还穷，她付不起二百五十两银子。”
她记得雅萱曾讲过，虽然挽风是景悠然的丫头，可她的卖身契却在虞氏手里。
而同景悠然相比，虞氏谋害她的动机更充分。
景千柔和虞氏对她深恶痛绝，也有下手的前科。这两人致力于羞辱她，追求让她身败名裂。她们不甘心直接取自己性命，所以让人假扮山匪毁她清白。
除此之外，再雇人截杀求救者，就能确保计谋万无一失。
事实证明，若非南宫离及时赶回，自己就真的栽了。
再退一步讲，景千柔嫁祸旁人，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除，她的手至始至终都是干净的。
这样的作案手法何其熟悉。
景恬了然笑笑。
那么问题就来了，谨慎如景千柔，她怎会把这么重要的凭证遗失？
这种秘密合约一旦公开后果将是毁灭性的。景千柔即便不把它烧掉，也至少也应放在机密的地方保管。
所以景恬好奇问：“你怎会有这东西？”
“小姐在涵虚谷养病时，辛夷一直密切留意府内人员的动向。有一日，辛夷发现挽风行动鬼祟，就伺机更换了她卧房的蜡烛。”
言罢，辛夷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柜。
景恬惊讶挑眉，那柜子里装的都是她让辛夷出门采购，用于制作迷幻剂的药草。
“等挽风熟睡后，辛夷从她的匣子里找到这份合约，并拓印了一份放回去。小姐手上这个是真品。”
景恬飞快眨眼，辛夷能做出迷药神不知鬼不觉撂倒挽风，这已经出乎她的意料。而她竟还想到赶制赝品以防挽风察觉异样。
这样大胆而缜密的心思，就连她也很佩服。
景恬不由得怀疑：“原来当初你让良辰去涵虚谷，自己留守流光院是有预谋的。你早就料到虞氏母女会对我动手，所以提前布下罗网搜集证据。我猜得对吗？”
辛夷笑了笑：“那倒没有，辛夷知道涵虚谷主妙手回春，良辰对小也是姐忠心耿耿。他们会把小姐照顾得很好。”
景恬哭笑不得，真是不给她夸人的机会。
她甜甜一笑：“总之，谢谢你。”
辛夷行屈膝礼后告退。
目送她远去后，景恬立刻唤暗卫着手调查。东西在第一时间被呈现在南宫离的书桌上。
收到此物后，南宫离有一瞬错愕。
“这是景恬送来的？”
暗卫点头。
南宫离面色忽然古怪，安静半晌后，他忽的笑出声。
磁性的低重音扩散，慵懒中透着发自内心的畅然，别有醉意。暗卫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家主子在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南宫离没有理会懵圈的下属，而是自顾自摇头。
他与黑市打交道这么多年，深知这些交易大多游走灰色地带，甚至还有换命的买卖。黑市有不成文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定金尾款”之说倒也新鲜。
这么明显的伪造，估计只有景恬那个傻女人看不出来。
“回去告诉她，本王知道了，让她安稳养伤。”
但这句话终究没能传回景恬的耳朵，因为暗卫折返时，流光院来了位不速之客。
景恬尬笑：“额——你们姓南宫的都喜欢爬窗户么？”
她实在没想到，谪仙似的白衣谷主竟也会从窗户里翻进来。
南宫煜没听清：“恬姑娘方才说什么？”
景恬打马虎眼：“没什么啦，神仙谷主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她打趣：“我至少得提前三天沐浴焚香，这么蓬头垢面的实在有损形象。”
南宫煜温和摇头：“伤口不可沾水。”
景恬悻悻吐舌，他是神医他说了算。
“那日不辞而别，只留了一封道别信，真不好意思。”
此言一出，南宫煜眼神骤然灰暗。
他叹息：“幸亏恬姑娘离开的及时，否则本谷主会悔恨终生。”
景恬有点迷惑。
直到听完涵虚谷惨遭血洗的故事，她久久不能言。
那日她随归晚离开后，大批杀手围杀涵虚谷。谷中弟子大多习医，根本无力抵抗。
等南宫煜赶回时，猩红血水已经溢出外门。
偌大山谷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若非遇见那位护送景恬侥幸逃生的那小童，他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景恬羞愧低头，杀手是冲她来的，都是她连累了涵虚谷的无辜弟子。这些人照看自己的伤，不仅没收到她的感恩，还因此丢了性命。
这都是她的错。
若她能早点离开，那群杀手就不会追去涵虚谷，涵虚谷上下百余口人就不会枉死。都是她连累了他们。
心口似压了块磐岩，让人喘不过气。
她痛苦的双手抱头，泪水从眼眶滚落：“都是我的错……”
南宫煜用手抹去她眼角残泪，心疼道：“不，恬儿，这不怪你。杀人的是刺客，不是你，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可是……”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无论你如何自责他们都回不来了。”
南宫煜打断她，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他抚过景恬的后背，“但是恬儿，本谷主已经失去了他们，不能再失去你。”
景恬紧紧抓住南宫离的衣襟，痛苦的闭上双眼。
话虽如此，可那毕竟是一百多条人命，怎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咬牙切齿道：“杀人偿命，他们不能白死。”
南宫煜手上的动作顿住。
他抱紧怀中人，言语略显焦急：“恬儿你说什么呢，那些人是杀手，本谷主不允许你送命。你不要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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