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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承的身躯怔住，停顿片刻，他转身：“你就是徽音的儿子，南宫离？”
南宫离低头似是默认。
风承扶住他的肩头，缓缓摩挲，语速也有所加快：“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个头比本王还高，好啊。”
南宫离搀扶着风承入内。
风承捧起供奉的匾额，缓缓抚摸过每一寸漆木。他动作轻、缓，似是爱抚女儿，不忍心让手掌上粗粝的老茧碰疼了女儿娇嫩的皮肤。
“徽音，爹爹，对不住你。”
风承沉重叹息，这短短八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气力。那个身材魁梧的老人瞬间佝偻，虽没有泪，但目光浑浊。
他用额头触碰牌位，原本就不顺畅的呼吸愈发粗重。
南宫离行了个抱拳军礼：“晋王殿下，本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王爷解惑。”
风承恍若又苍老十岁，他点头：“你说。”
“两国和亲本是为了修秦晋之好，让百姓安居乐业，为何东祁、西夏二国战乱反愈演愈烈。本王统御东祁大军十余年，三月一小战、三年一大战，从未停歇。”
风承沉默。
南宫离冷笑：“本王着实不明白，王爷为何执意要送郡主来送命。”
他指向风承手中的牌位：“这位是我母妃，母妃替徽音郡主出嫁，在生本王时早产去世。”
风承怔住，他重新打量南宫离，似乎在斟酌这句话的真实性。
南宫离将牌位夺回，随后轻描淡写道：“本王的母妃不喜欢‘宸’字封号，私下里喜欢自称卿怜。”
最后两个字符咬的很轻，但还是引起轩然大波。
封存已久的记忆仿佛在一瞬间被解开，风承身形不稳，他抓住一旁的木桌。
“你说谁？”
“家母，卿怜。”
“卿怜！怎么会是卿怜！卿怜这丫头！”风承有些语无伦次，他一把抓住南宫离的手，力道很大，几乎要捏碎了他的骨头。“那徽音呢，徽音在哪里？”
南宫离审视般看向风承，凤眸中带了些许怜悯。
自己方才那番话给了这个沉寂黑暗中的老人一点希望，可下一句话又将他打入万丈深渊。对于年逾古稀的老人而言，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痛苦。
他顿了顿，尽可能委婉道：“想必晋王已经见过景恬。”
景恬。
那个首次见面就认风长洛为表哥的小姑娘。
她……
是他的外孙女？
听尉家小子说，她过得不好。这岂不是意味着徽音和她的女儿都过得不好！
风承周身泛起杀气。
点到为止，南宫离也不多废话，只重新把母亲的牌位安放在灵堂之上，“若晋王殿下当真疼爱徽音郡主，还请您去看看恬儿——”
手头工作做完，南宫离转过身，把剩下半句话说完：“她很想你。”
景恬闷闷不乐的回到舒宁宫。
她的计划破产了，失去这个拜访外公的机会，肯定会引起尉北的猜忌和防范。下次再想接近外公更是难上加难。
烦躁，抓头。
这个尉北简直就是她的克星，无论做什么都必定跟她对着干。就跟自己上辈子欠他两个亿没还，他化作厉鬼也要向自己讨债似的。
她正烦得不行，门口又响起一句柔柔弱弱的声音：“请问长姐在么？”
是景千柔。
她不是脚扭伤，被迫在房间里休养么，怎么跑出来了。
因为没有关门，景千柔直接走进来。她的步伐还有些不稳，脚踝处乌紫色的血块尤为可怖。但她依旧端着娇柔的笑容，关切问：“长姐，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发生什么事情啦？”
一些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里干耗着。
景恬摆出假笑：“我哪有什么不高兴的，这屋子住着挺舒服，伙食也不错，你瞧瞧我都养胖了。”
景千柔摇头：“长姐很美。”
景恬轻笑出声。
瞧瞧人家这小嘴，说得比唱歌还好听。
偶尔心情不好，听她天花乱坠的吹一通彩虹屁也不错。
“长姐你怎能嘲笑千柔，千柔说得可都是实话。这满院秀女之中，就属长姐和慕姐姐风华绝代，听说长姐和慕姐姐的合奏迷倒了好多人。听姐妹们说，长姐的琵琶可比宇文姐姐厉害多了……”
说到一半，声音突然蔫了下去。景千柔悻悻接话：“可惜世事无常，宇文姐姐走的好突然。”
没错，宇文湄爱慕南宫离本无可厚非，可因为这爱慕而丢了性命。
实在一言难尽。
杀她的人还是自诩和南宫离有婚约的华胥宫少宫主凌语嫣。
“长姐，御王殿下虽英武，可万万靠近不得。”
景千柔突然把声音放轻，贴在她耳边念叨，“听说他的生母因难产而死，贵妃只是他的养母。现在宇文姐姐也暴毙，大家都说御王天命带煞，会克死亲人。”
这是什么封建迷信，还命硬、克亲。
景恬笑了，这帮龟孙子莫不是在诅咒皇帝早死，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知晓南宫离身世的人少之又少，知情者早就被皇后灭口。她景千柔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片子是怎么知道的？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授意！
她挑眉：“那依你说，选谁比较合适？”
若她答太子，那景千柔背后的人就是太后。若是答二殿下，那她就是景丞相手中的棋子。
景千柔昂起脑袋：“长姐难道不觉得，那位西夏少使很好么？”
谁？
尉北？
呸！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多看他半眼。相反的，她有可能会给他补上一刀，化身正道的光为民除害。
景恬被气笑：“原来二妹妹喜欢那样的，也挺般配。他天天鼓吹自己活好、招多，二妹妹果真有福。只可惜二妹妹身子骨孱弱，不一定吃得消。别灰心，多锻炼身体，还有机会。”
“不，不是的，长姐你误会了！”
大概是没有料到景恬直接没羞没躁的讲出来，景千柔从鼻尖红到耳根。
景恬挑眉：“二妹妹曾说要随我嫁同一个人。如今你这样力捧尉北，姐姐自然会遵从妹妹的心愿。”
“咱们姐妹一场，姐姐实在不忍心分夺妹妹的宠爱，思来想去还是把尉北完整让给你比较好。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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