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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顾脱下了身上的厂服，顿时一股浓浓的烟味，呛得母女二人咳嗽了好几声。
李枝上前亲自为他挂起衣裳，她知道这烟味是哪里来的，还不是与那些牌友打牌时染上的。
“老顾，你少打些牌，那些人都是联合起来骗你钱的。”李枝一边挂着衣裳，一边悄悄的伸手去摸钱兜，可是里面一分钱都没有。
顾建军如今三十八岁，头发有些稀疏，国字脸上已经被岁月烙下了痕迹，即使他不皱眉，额头也有一道横川，相比之下，李枝就要年轻许多。
可若不是看上这套房子，不是看上顾建军是艾珂服装厂生产线的班长，李枝也不会带着李楠嫁给他。
瞧着顾建军不说话，李枝没摸到钱，转身就给顾楠楠使了眼色。
顾楠楠立刻将剩下的一块西瓜递给了顾建军：“爸爸，吃西瓜，冰的。”
老顾没有伸手去接，双眼无神，眼下青黑一片。
顾楠楠看了一眼李枝，李枝立刻道：“这西瓜就别吃了，一会儿就吃饭，我饭都做好了。”
说着，就去厨房将饭菜端了出来。
顾楠楠受不了顾建军身上的烟味，有些嫌弃的挪了挪屁股下面的凳子。
昏暗的储藏室，紧闭了一下午的门终于打开了。
“爸。”顾北北声音有些哽咽，但尽力克制住自己情绪，朝着顾建军走了过来。
顾建军抬眸看了一眼顾北北，依旧没话说。
李枝端了饭菜出来，见着顾北北，冷言冷语道：“就知道光坐着等吃的，不知道来帮我拿碗筷？”
这话虽是对着顾楠楠说的，可却是说给顾北北听的。
若是平日里，顾北北肯定臊的去厨房拿碗筷，说不定这晚饭都不会吃，可今天，顾北北却纹丝不动的坐在老顾身边。
顾北北不动，顾楠楠也不动，李枝就生气了，朝着顾楠楠身上就是一记巴掌。
“我在外面上班累死累活，回来还要伺候你这个小的，不知道去拿碗筷啊！”
“你打我干什么？”顾楠楠背上吃痛，怒吼一声，指着顾北北道，“你还不去拿筷子。”
顾北北抬眸看了一眼顾楠楠，抿唇笑道：“妹妹，妈妈让你去拿，你再不去，只怕妈不让你吃晚饭了。”
“顾北北，我妈才不会不给我饭吃，你才——”
顾楠楠的话脱口而出，却又招来李枝的一巴掌。
“胡咧咧什么，还不进去拿碗筷，是不是真的不想吃了。”
“妈，你怎么？”顾楠楠眼里泛着泪花，一抹眼泪，跺了跺脚，“我不吃了！”
啪的一声，摔了房间的门进去了。
李枝咬牙忍着怒意，看了一眼老顾，见顾建军没有发话，自己进了厨房添了饭端了出来给他们父女二人。
“爸，咱们吃饭。”顾北北接过李枝的饭递给顾建军，吃的异常欢快。
李枝一口气堵在胸口，烧了一桌子好菜，愣是没吃下去。
夜里几只不知名的虫子围绕着客厅里的灯泡飞来飞去，偶尔能听到细小的撞击声。
李枝今天晚上特意烧了一桌子好菜，是平常过年过节都不常有的。
“老顾，你尝尝这白灼虾。”李枝夹了一只虾放进顾建军的碗里，见顾建军吃了虾，心就落了地。
顾北北坐在李枝对面，闷声低头吃饭，一时间客厅里除了李枝说话声，就再听不见旁的了。
“爸，我吃好了，先回房看书了。”顾北北起身，将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筷收拾进厨房。
李枝见她要走，立刻道：“北北，你坐下，妈妈有话要对你说。”
顾北北知道她要说什么，见着顾建军也吃完了饭，不由道：“什么事？”
顾建军搁下手里的筷子，起身想去外头抽支烟解解乏，也被李枝叫住了。
“老顾，你也留下，我也有话对你说。”
老顾闻言一愣，忽的想起什么，从短袖衬衣口袋掏出了一沓花花绿绿的现金放在桌子上：“拿去。”
李枝见着工资，看着那一沓钱，当着父女二人的面点了一遍，一共九百四十五块钱。
老顾的工资一个月是两千，这昨晚上就输了一大半，李枝的脸就阴沉的厉害。
“老顾，你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去打牌，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李枝今天一反常态将那叠钱搁在饭桌上。
顾建军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我就这点爱好，你若是连这也不让，那这家就好聚好散吧！”
顾北北低着的头瞬间抬了起来，眼睛亮的有些吓人，她其实挺希望爸爸和李枝离婚的。
李枝被他的话一堵，先是一愣，随即开始撒泼哭了起来：“老顾，你没良心，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嫁给你，图你什么了，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你居然说出这种话。”
“咱们都是快四十的人，又都有一个女儿，我想着一块儿搭伙过日子，可这日子怎么这么难过啊，我的天啦！”一边拍着大腿，李枝一边嚎啕大哭如同唱戏般诉着自己的苦。
“钱不是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顾建军横眉倒竖。
“怎么样，就这点钱能干什么？”李枝拍着桌子上的现金。
“你不要拿来给我！”顾建军说着就要夺李枝手里的钱，反正他还欠着赌债，把这钱当成本钱，或许还能赢一点。
李枝一愣，擦干了眼泪，快速的将那工资揣进口袋里道：“家里两个高中生，现在都放了暑假，眼看着北北就要满十八岁了，不如让她辍学打工，我听我同事小红说了，只要北北出去，拿的工资是和我们一样多嘞！”
小红是就是百货公司卖鞋的，李枝经常去她那里拿鞋盒，所以这话不假。
“北北，你也心疼心疼你爸爸，他这点工资怎么供得了两个大学生？”
顾北北就知道李枝没安什么好心，昨天将她赶出家门，对她不管不问也就算了，还想着让她辍学。
见顾北北不搭话，李枝又转向老顾，“老顾，虽说你现在管着一条线，可这每个月的工资你都花了一半，再供她们，只怕。”话锋一转，“如果北北出去打工，不仅不用花钱，还能往家里拿钱，那你打牌也不用担心钱不够的问题。”
这话说的老顾有些心动，抬起那张国字脸看向顾北北，干涸的嘴唇略微蠕动，“北北，为了这个家，要不你去打工吧。”
顾北北的心，在这一刻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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