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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太太见程雨没有立马应承下来，又留意到了程雨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情绪，便将主意打到了程父身上。
“娘，这事儿……当初我跟慧芳商量过的，让俩孩子学会自己管理钱财。所以……”
“我说大哥，不过是俩赔……小丫头片子，手上拿那么多钱，万一掉了，或者让人给骗了……”程小叔打断了程父的话。
要说程小叔，在此之前也曾听人说那些个高中，尤其最近几年总在本市电视台做广告，开始有点名气的澜海私立学校，为跟一中抢生源，可是设立了高额奖学金。一中为保住这些个成绩优异的尖子生，也没少推各种奖励。自家大哥家的那对双胞胎侄女成绩不错，程小叔自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中考后双双被一中录取。只不过，在今天之前，并不清楚程雨那优异成绩能好到能拿一中那奖学金的程度。毕竟一中作为省重点高中，里头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会读书。
看得出程雨那奖学金不少，要不然也不会买二千多的翻盖手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转念想到这么一大笔奖学金，竟然就这么给败了，程小叔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因为，在程小叔眼里，俩赔钱货侄女手里的钱理所应当是自家大哥的，自家大哥没儿子，所以将来的一切都是自家儿子程金宝的。可程金宝是谁，那是自己的种。所以……身为老子，用儿子的钱天经地义。
这般思维逻辑下，程雨花二千多买个翻盖手机，可不就是在花程小叔的钱嘛，心里能乐意才叫见鬼了。
“阿嬷，我今年十六不是六岁，亦或者您瞧着我那脑袋像是让门给夹过了，所以会犯傻把钱拿出来，白白便宜程金宝？”原来程雨也没想着将话说的那么直白，不过瞧着老太太跟自家小叔两口子脸上所表露出来的算计，在想到吃饭前听到的那番话，心底到底没办法做到平静如水。
就当是她修养不够吧。
“给小宝儿怎么了？谁让你妈肚皮不争气，就只生了你们俩‘赔钱货’！”老太太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根本就不会暂且压下心里的怒火，甚至还和颜悦色一把。不曾想，程雨不仅没给她这个当祖母的一丁点儿面子，还将她的那份算计给直接摊开摆放到了桌面上。
“阿嬷你不是女人吗？还是说只要生了儿子，就是那下蛋……”这话似乎又绕回到了“下蛋老母鸡”上头，可惜，程雨话还没说完，就让程母给打断了。
“小雨，够了。不管怎么说，你阿嬷都是你的长辈。”下不下蛋这个问题，十多年了，程母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老太太这般奚落自己了。程母也不曾想着，眼前这个她不怎么欢喜的女儿，今儿竟然会这般维护她这个当亲妈的。要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但正如程母所说的那般，老太太毕竟是长辈，是她的婆婆，二丫头的亲奶奶。这般顶撞，若是传了出去……
“爸爸妈妈，有件事儿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程雨毕竟不是真的只有十六岁，又岂会不明白自家妈妈为何会阻止她。只不过开弓岂有回头箭，何况即便真有这一次她也没打算就此作罢。没办法，这老宅最是难搞定的老爷子，这会儿正暗搓搓地躲在墙角偷听呢，就跟她那姐姐躲在卫生间里一样。
“什么事儿？”程父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程母，见她也是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不知为何，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也没什么，您那又老又丑而且心肠歹毒的亲妈，晌午吃饭前跟她那喜欢搬弄是非，愚蠢不堪又好吃懒做的小儿媳妇，在那里合计着，打算以‘生不出儿子’这一条为借口，逼迫你跟你身边的结发妻子，也就是我亲妈离婚。回头再找个年轻漂亮，最主要保生儿子的姑娘回来。”
“什么？！”
“小叔，你说我爸要是真跟我妈离婚了，然后娶了个年轻小娘回来，生了儿子，可就没你家儿子程金宝什么事儿了。这家产自然是让自己亲儿子继承，怎么可能便宜侄子，你说是吧。”趁着在场的诸位一个比一个震惊，傻愣在原地，程雨也没按什么好心，反击了回去，“小叔，‘娶妻当娶贤’，小婶竟然这般不跟你夫妻同心，挖你墙角……哎~~”
“不，不是，小明你听我说……”率先回过神来的程小婶许是瞧见了自家男人那一脸的铁青色，赶忙开口想为自己辩白几句，可慌乱间反而想不到如何解释比较好。
一旁的程母自然是相信程雨所说的。旁的不说，当年老太太在知道自己怀了双胞胎后很是高兴，逢人就说自己将来至少能抱上一个大孙子。结果生下来知道是俩闺女后，当即拿着攒了许久的鸡蛋跟糖水罐头，回上坪村这边了。
生闺女怎么了？闺女就是赔钱货？那些个带把儿的儿子还不都是这些赔钱货生的。说的好像自己就不是女人似的。会下蛋的老母鸡……骂得好！
“程家明，你若想离婚，等过了年民政部门正式上班了，我们便去将证换了。”程母突然觉着很累，每年过年回程家老宅这边，都是想法子尽可能地做到最好，对于刁难也是诸多忍让，毕竟平日里没住在一起。可这么十几年下来，又得到了什么？
“我没想过要跟你离婚！”程父深吸了口气，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后，看向程雨随后开口道，“小雨儿，你别胡说，你阿嬷跟你小婶怎么可能……”
所谓“知女莫若父”，程父自然是相信自家小闺女还不至于这般胡说八道，即便自家小闺女自从去年年底生病康复以后性子确实改变了不少，但有一点还是没变，那便是不会说谎，也不屑说谎骗人。
可今儿这事儿……
“老大，雨丫头这是让读书给读傻了。竟然，竟然这般顶撞自己的阿嬷，往老婆子头上扣屎盆子……”回过神来的程家老太太许是想到了当时大堂间那头只有自己跟小儿媳妇两个人，即便真让这小丫头片子躲在门外头听到了什么，也就她一个人一张嘴巴，便有了点底气。
“可，可不是。大哥，你可得好好收拾一下你家小姑娘了，今儿竟然这般出格。”可没忘记程雨是如何数落自己的程小婶也立马意识到自家婆婆在打什么算盘珠子，附和道。至于自家男人这头，程小婶自然有信心回头将他哄回来。只要家里的老太太依旧站在她这头，程小婶是一丁点儿都不担心。
程雨冷眼瞧着眼前这对婆媳俩一唱一和，分明有恃无恐，便从裤袋里拿出了自己那支大红色翻盖手机，随后翻出了某段刚刚截取录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播放键。
一如既往，最开头有点沙沙声，可随即两个女人的对话声便很是清晰地传了出来。
『沙沙沙……』
『女声A：娘，只怕大哥不会答应吧。』
『女声B：他敢！那个不下蛋的老母鸡，在城里头动不动就拿着老大的钱贴补她那个娘家，真当老婆子眼瞎了？』
『沙沙沙……』
『女声B：宝儿娘，老婆子唯一担心的，还是这个女娃儿是不是真能生下儿子来？』
『女声A：这个娘你尽管放心好了。这家人就那一个闺女，前头三个哥哥，又给添了五个大胖孙子。就因为都是儿子，方圆几个村的都想娶这家闺女。就是一点不太好，那彩礼要的有点多。』
『女声B：人家好不容易养大个闺女，多要点彩礼那也正常。只不过……曦丫头跟雨丫头今年也有十六了吧。那家闺女才二十二，到底年岁上相差不大。』
『女声A：娘，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回头找两户殷实点的人家，一家一个嫁出去不就成了。曦丫头跟雨丫头长得都不差，又都在一中上学。多得是人愿意。我之前可听说下坪村那边的刘老六想娶个年轻漂亮的媳妇。』
『女声B：下坪村刘老六？那不是带了俩儿子的鳏夫嘛，而且老婆子记得那个刘老六今年怕有四十了吧。』
『女声A：哪儿啊，人家今年才38。虽说年纪是大了点儿，又是个二婚，带了俩儿子，可人家这几年不是在外头赚了大钱，连三层小洋楼都建起来了。刘老六都说了，谁家要是有年轻漂亮的黄花大姑娘介绍，一定包个大大的媒人红包。而且彩礼至少这个数！』
『女声B：咋这么多？乖乖，这是发大财了。』
……
程雨及时将按下了暂停键，随后防着万一，将手机塞回了自己的裤袋里，环顾了一下眼前诸位长辈后，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阿嬷，小婶，还要我继续播放下去么？”
“林招娣，老娘跟你拼了！”程母阴沉着脸，不曾吭声许久，冷不丁地突然爆发了出来，朝着程小婶便扑了过去。程小婶不曾提防，便被程母一把给揪住了衣襟，等程父以及程小叔回过神来，上前阻止时，已经“啪啪啪”地连着打了程小婶好几个耳光。在程家老太太眼里，自家大儿媳妇就是个任她揉捏的软包子，不曾想竟然也有这般凶悍发飙的时候，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爸，你说我若是将这段录音交给派出所，阿嬷跟小婶算不算拐卖妇女儿童？”
“小雨儿！”程父颇为头大，尤其看到自家小闺女那清澈的双眸里透露出来的寒意时，一瞬间便意识到他那小闺女是认真的。这是在逼迫着他这个当儿子的老子给一个说法呢。
“住手！都给老头子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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