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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人抬到手术床.上，听着自己胸口处的伤口咕嘟嘟地往外冒着鲜血，双眼涣散，却依旧保持着散漫的笑容，明明已经四肢无力，却还要嘴贫：“没事，我命硬。祸害遗千年嘛。”
那个时候的她，躺在手术床.上时，便好像是现在这样，一点点地感受着血液的流失，恰似在消磨着自己生命的那一寸蜡烛。
强烈的濒死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席卷了整个僵冷的身体，让她恐惧却又无能为力。
她不想死，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死。
她的确活得辛苦，可是就连蝼蚁都尚且希望在自己的一方天空下苟活。她生而为人，又怎么能够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所做过的一切努力，挨过的一切苦，都只是为了活着。
所以她还是熬过来了。
然而……那时她是中了子弹，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林楚歌正在脑内迷迷糊糊地想着，忽而听得路世骁问道：“楚歌……你身下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在流血？”
身下？流血？
她运转着迟钝的大脑，有些艰难地反应了几秒钟以后，才知道要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下。
这一眼，映入了满目猩红。
身上的礼服裙，自大腿根处，不知为何已然蜿蜒出数条血红的污迹，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在她低头的一瞬间，有几滴鲜红的血珠滴落到了身下的大理石地面上，绽放开一朵朵小血花。
也是这个时候，林楚歌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前所感觉到的大腿根处的异样，并非是她的错觉。
但是路世骁如今问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确实不能够给他一个答案，因而就连她如今也并不明白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望着路世骁的眼睛，有些心虚，也有些疲惫，只哑着嗓子道：“可能……可能是姨妈来了吧……”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小腹再次疼痛如绞，就连一向忍耐力强如林楚歌，如今都难免被乍然而来的疼痛引得惊叫一声，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路世骁的袖口。
路世骁皱紧了眉头，抱住跟前浑身冰凉的小女人，好让她虚软的身体不至于继续往下沉去。
他见过她的许多样子。
穿礼服的样子，穿家居服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哭起来的样子，生气起来的样子，失望的样子，算计别人的样子，诡计得逞的样子。
见过她发烧感冒时哼哼唧唧，也见过她惊慌失措地拉住自己袖口。
他爱她的所有样子，唯独不喜欢她现在这样虚弱到好似一放手就会离开自己的样子。
望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路世骁只觉得心口处一阵尖锐的疼痛，好似也与她所感知到的痛苦有某种共鸣一般。
但是他如今不能喊痛，因而他知道跟前的小女人比自己更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仍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似快要炸开一般，只马上沉声问道：“你上一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林楚歌愣了愣：“我记不清了……好像……好像很久……两个月？三个月？……我没注意……”
顿了顿，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虚弱的语气中夹杂了几分祈求：“不要问我任何问题……”
天灵盖恰似被人从中分.裂开一般，稍稍一晃便是铺天盖地般的疼，让她甚至不敢多加举动，只能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似这样能够让身体的痛苦减轻一些。
……哪怕其实无济于事。
深吸了一口气，路世骁最后还是一鼓作气地将她打横抱起。
他的动作很快，然而手劲却是温柔的，像是手捧着一簇晶莹的泡沫一般，随时注意着不让它消失于阳光下。
“楚歌，我带你去医院……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倘若他的猜想是真的……他希望这个猜想不是真的。哪怕在发生这个意外之前，他有多么的期待。
林楚歌原本并没有挣扎的余力，迷迷糊糊间听到“医院”两个字时，却又有些警觉起来，只有些紧张地揪紧了他胸口的布料：“为什么？”
她只是肚子有点疼而已……
回家以后，让他给自己揉一揉，然后再睡一觉，说不定就可以好了。
为什么要去医院？
他明明不是喜欢出现在那种耳目众多的公众场合下的人。
然而路世骁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只是如同在哄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轻声地说道：“乖，我们先去医院，先检查一下，很快的，一点也不可怕。”
虽然他的语气是难得一见的轻柔，然而那过于快的语速，却还是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慌乱和紧张。
林楚歌如今的神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以至于她如今竟然还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路世骁在紧张，但是却始终琢磨不透他究竟在紧张什么。
她想了想，只觉得头痛欲裂，干脆便不再将精神力付诸其上，只动了动手臂，像是个无尾熊一般，扒拉得他更紧了一些，也学着他方才的样子轻声哄道：“我没事的……别害怕……”
谁说只有她才像小孩子的？明明现在的路世骁在她的眼中，也像是个不怎么沉稳的小孩子。
然而她才刚吐出了这么几个字，便已然被他轻声地制止了：“别说话，楚歌，别说话。”
路世骁只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弓弦，无论在其上施加一点多么小的力量，都足够使得这弓弦崩断。
他无法再经受一丝一毫的刺激了，他必须保持最高的精神力，将自己的小女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她被他在副驾驶上极轻地放下来，如今有些懵懂地望着他的脸庞，又看看自己身下还在不断流淌的鲜血，想了想，还是再度添了一句：“可我有点冷……”
话音刚落，她已然被跟前人影用力地拢住了。
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露出的肩头被滴了一滴热腾腾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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