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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正好看见临窗而坐的紫暮。
他把目光投向对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道，凝着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程青在桌对面坐下，他才似有所觉地转过脸来。
一双清明的凤眼在晨光里似是沁了晨雾，漾漾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落在程青身上，眼尾微微上勾，“夫人今日起得略早了些。”
程青嘟嘟嘴，自顾自地拿过他手边的蓝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搁至唇边时，终于忍不住嘟囔了声：“我也不是只会睡大觉的好吧。”
紫暮闻言淡笑，“嗯，夫人会的可多了，只不过最会的就是春花架下小憩，夏雨潺潺时酣眠而已。”
“喂。”程青不满地呵了他一声，面色微微泛红，“能别老拿我渴睡的事说笑吗？”
紫暮见她略有愠怒，又重新拾起了儒雅风度，淡然颔首道：“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这下轮到程青不自然了，眼神闪烁间，她呐呐地开口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昨日能够平安度过闻喜宴，还得谢谢你为我出谋划策。”
“夫人客气。”紫暮忽然拿眼灼灼地瞧了她一眼，如同浮云掠眼般，淡然扫过后，极认真地回了句：“身为夫人的夫侍，这是紫暮该做的。”
“……”一大早就这么撩。
程青心虚地低头饮茶，一张红脸几欲埋进茶碗里，被紫暮毫不留情地揭穿：“茶碗太小，夫人想要遮脸的话，不如让店小二拿个盘子来。”
砰——
程青一个没留神，磕在了桌沿上。
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想要直起身来，忽然闻得身旁传来一声冰冰冷冷的传话：“程生员是吧？我家大人找您，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大人？找她？”程青猛地抬头，触目即是几身青绿色的捕衙行头。
虽然从几位衙役的衣着上认出了是上官诗晏府衙中的巡捕，但是此刻被她们三五成群地待到府衙，程青还是禁不住心里打鼓。
她努力地在脑子里回想，自己好像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昨日的宴会上也没有得罪过上官诗晏，而且方才她们对她用“您”这样的敬语，想来应该不是要她脑袋的事吧？
可这样的话，她们将她带来，又是所为何事？
正愣怔着，人已经到了府衙的厅堂门口，刚刚迈进一只脚，就被一声热情饱满的呼唤声惊得差点掉了鞋。
“程青青，你可来了！”
“大……大人……”程青觉得有些惶恐，只愣在原地由着上官诗晏迎上来拉住她的手，刚想要挣开，却被上官诗晏拉得更紧：“出事了，出大事了！程青青，这回本府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可全靠你了！”
“啊？”程青瞬间嘴大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只得顺着话头往下询问：“出什么事了？”
“林溪的库房失窃了，黄金千两尽数被盗！”
“晚生只是一介小小应试生员，对于案件探查并无经验，大人何故要对程青委此重任呢？”
“哎呀，你就不要谦虚了。上次在泗水村我就见识了你破案的才能，本府相信这一次你也一定能助本府顺利侦破此案！”
“可是，大人为什么就认定了晚生呢？晚生……”
“不要可是了，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住进本府府衙来，只要你助本府一臂之力，顺利侦破此案，本府直接举荐你进京参加飞鸿馆官试！”
回想起在府衙中，自己与上官诗晏的一番争论，程青迈出门的步子都沉重了几分。
身上的包袱本来轻若浮萍，此刻也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许是看不过她面色郁郁，紫暮顺走她肩上的包袱，单手拎在手上，撩开他垂在耳边的发丝，关怀道：“还好吗？”
“不好。”
程青直言不讳，一张脸纠结地快要落泪，“我只是会点仵作之学，又不是真的会侦查案件，这下被要求住进府衙里陪巡抚大人查案，都快要愁死了好吗？”
闻言，紫暮也不出言安慰她，只略一沉吟，一双眼幽深莫测，“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程青一脸你怕不是在逗我的神情，“就怕好事不成，反成丧事啊……”
话音未落，额上被重重一弹，清冷的男音暗含怒斥，“怎么说话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程青委屈巴巴地揉着额头，嘴上仍旧不肯松口。
见她这幅后悔不迭的样子，紫暮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最后只得恨铁不成钢地跟上一句：“有我在，夫人何须忧心？”
“这可是你说的，帮我查案，可不能反悔！”程青立马回了精气神，一把环住紫暮的腰，埋头蹭了蹭，又抬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快些去府衙吧！”
紫暮：“……”刚才是谁说到去府衙就要死要活的。
终于，街道上等候良久的星野候不住了，忍不住冲着门边腻歪的二人喊：“公子，夫人，还走吗？”
“走走走。”程青欢快地拉着紫暮上了马车。
马车在府衙门口停下，星野负责去停靠马车，程青和紫暮则先去见上官诗晏。
这回进门，却没迎来上官诗晏热情的招呼，程青正纳闷抬头间，忽闻一声利落的女声：“你就是程青青？”
程青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惊得心头一跳，循声望去，便看见一身暗红衣衫青铜甲胄的女子。那女子眉眼英气，负手站在厅堂尽头，侧着身子懒懒地打量着愈走愈近的程紫二人，俏丽的眉漫不经心地微微上挑。
程青在这样的注视下颇不自在，只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在那女子身旁肃然站立的上官诗晏。
那女子似是有所察觉，当下就直言道：“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是，挤眉弄眼的算怎么回事，能不能痛快点。”
这下，程青算是摸透了这女子的心性。一看就是个急躁的主。
唇角微抿，程青不卑不亢地对那女子露出一个笑脸：“恕晚生眼拙，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
话完，那女子面色一滞，显然被程青这句话给噎住了。倒是一旁肃然的上官诗晏破功笑出声，“孙将军，本府竟不知，这天底下还有人不识得你孙香孙将军。”
“你闭嘴！”孙香闻言立刻炸毛，转头便狠狠讽了程青一句：“这样的人物你也能看的上眼，想来你这林溪镇也的确是找不到什么人才了。”
这话，明显是对上官诗晏说的。
一句话挖苦了两个人，当真是犀利又泼辣。
程青当下便蹙了眉，未及发作，身旁的紫暮却已经淡然出声：“原来传闻也不过如此。”
这话明明说的毫无情绪，却偏偏话中有话，而且带了紫暮惯有的嘲讽语气，于是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孙香最先按捺不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话间，一双锐利的眼已经紧紧锁在了紫暮身上。
紫暮也不急着回答，只淡然回视孙香，嘴角掀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得孙香心里一阵窝火，“奶奶的，有话就直说，这么吊着人算什么本事！”
“也不算什么大本事。”紫暮迎上话头面不改色地接了句：“可还不是令孙将军气得跳脚么？”
“……”
大堂里蓦然死一般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里，程青默默在心底给自家夫郎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厉害，向恶势力低头。
即便气得跳脚，孙香仍旧在府衙中理直气壮地住下了。美其名曰，同为朝廷命官，换防经过此地，理应前来探望同僚。
对此，上官诗晏只想表示，去他大爷的同僚！
自古文臣武将不两立，尤其放在她和孙香身上，更是应验得紧。
奈何孙香都后者脸皮赖在她这小小府衙了，她也总不能让人拿着扫帚将她轰出去。
于是，上官诗晏只得腆着脸在程青临睡前敲响她的房门，立在门边一脸讪讪然：“孙香这人就是这脾气，还望二位不要介意哈。”
巡抚大人都亲自上门致歉了，程青哪里敢不迎合的。只是心里一阵受宠若惊，没料到她一个小小生员，居然还能让堂堂巡抚大人亲自上门致歉。
实在是惶恐不安。
于是，程青火速地表达了自己能理解：“大人您多虑了，我们并不要紧的。”
“那就好，那就好。”上官诗晏满口应下，眼神若有似无地朝里间望了望，被程青撑门的手一下遮挡了全部的视线，终究是什么也没看到。
怕折腾久了被程青看出什么异样，上官诗晏只得打了个哈哈：“既然如此，程生员就早些歇息吧，本府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程青拱手一揖：“大人慢走。”
待到上官诗晏渐行渐远，程青掩上门来到里间，看到紫暮悠哉悠哉地在桌边翻书，不由地走近前去一阵感慨：“没想到，这个巡抚大人还挺平易近人，居然还会亲自上门致歉，未免太给我这个生员面子。”
紫暮闻言，但笑不语，只依旧翻动手中的书页，别开话题道：“夜深了，夫人早些歇息吧。”
“嗯，我先睡了，明早还要早起查案呢，想想我就揪心揪肺的。”程青伸着懒腰走向床铺，掀开被子的一瞬间，不由地身子一滞。
慢吞吞地回过身来，略带些歉意地试探道：“今晚，咱俩要不要换一换，床给你睡，我睡地铺好了，总是委屈你也不好。”
“无妨。”紫暮清癯的侧影在烛火摇曳中轻轻颤了颤，想朵被狂风璀璨的小花，看得程青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却在下一秒，闻得紫暮风轻云淡般的一声轻答：“反正也委屈惯了。”
“……”
程青内心：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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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好友女将军孙香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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