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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手指轻轻握紧白勺，搅拌着咖啡杯里的砂糖，抿唇笑道：“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白梅幽幽浅笑，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听说云航他去了灾区救援，我特地回来想看看她。”
“你们见过面了吗？”杜若微微蹙眉，展伯父展伯母也在C市，他们是否已经见过了？
她并不了解老师当初将展云航委托他人照顾的缘由，但她看得出，老师对展云航是有愧的，她一直想弥补他。
“没有，我联系不上他。”一丝苦涩染上白梅的眉梢，“他怨我，怨我在他小时候抛弃了他，怨我这么多年没有陪伴他，怨我……”
说着，语调竟有些哽咽，她有她的苦，却不敢告诉儿子，只能独自一人承受。
杜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劝道：“老师，会好的，多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接受您的。”
母子之间的血缘亲情，是一生难以分割的存在，即使展云航暂时无法坦然面对老师，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原谅的。
“杜若，你是个好女人，”白梅破涕为笑，抬手拂去眼角渗出的晶莹泪花，“云航他爱慕你，是他的福气。”
杜若心头咯噔一下，脸上优雅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
“我回国这两天，有看见网上的新闻报道。”白梅幽幽转移话题，明亮通透的眸直直盯着她，那目光似能洞穿一切。
杜若自然知道她所说的网上是怎么一回事，扯了扯嘴角，端起杯子，以掩饰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
老师今天特地到工作室找她，是为了问她媒体的那些消息吗？还是和爸妈一样，希望她能和霍镇骁分手，为展云航说话？
她低垂着眼睑，思考着，想着自己要如何应对。
“你曾说过，你对云航只有亲人之情，那这位霍总，是你发自内心喜欢的爱人吗？”白梅柔声问道，态度并不强势，但在她的注视下，杜若总有几分紧张。
神色微微一肃，她点了点头：“是。”
“当初你离开巴黎前说过，你只能辜负云航，我那时就想着，为什么你会说得这般笃定，甚至不肯给他一个机会。”白梅幽幽一笑，“是因为你心里一直有人，是吗？”
如果不是心有所属，她怎会连尝试的机会也不肯给云航？怎会连努力喜欢上他，也不肯去做？
贝齿用力咬住唇瓣，杜若沉默数秒后，她才道：“是，我和霍镇骁在三年前就已经认识。”
而那时，她对他是喜欢的，只是这份喜欢伴随着太多的伤痛与复杂，她未曾看清楚自己的本心。
白梅眸光一颤，有些恍惚地笑了，“是云航没有福气，也好，我看那位霍总对你倒也是真心对待。”
老师的反应……
杜若微微凝眉，她设想过知道这件事后，老师或许会生气，会为展云航打抱不平，但她轻易的接受，以及这毫无抗拒与反感的态度，根本不符合常理！
还是说，因为那是她真心喜欢的人，所以老师爱屋及乌？
想不透，她只是隐隐察觉到了一丝维和，但具体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这世上，再没有比两情相悦更幸福的事了，杜若，老师希望你能幸福，不论这份幸福是云航，还是那位霍总给你的。”白梅展颜微笑，将眼底的泪意压下，分外郑重地说道。
“我会的。”杜若感激地看着她，在亲人反对的声音中，能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她怎能不感动？
与白梅分手前，杜若悄悄将展云航家的地址发到她的手机上，她能为老师做的不多，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开心些。
回到杜家时，已经到了该吃晚餐的时候，杜妈一边做饭，一边不动声色的问着昨天夜里，她在茱蒂家过得怎么样。
好在杜若反应够快，当即笑道：“还行，晚上和她说了会儿话就睡下了。”
心虚与愧疚被她近乎完美的笑脸遮挡住，她不愿对爸妈撒谎，但不撒谎，这个家必定又会发生一场风暴。
“恩，”杜妈佝偻着腰，将蔬菜在水槽里清洗着，杜若呆呆站在厨房外，有些莫名的心酸。
妈，老了，有了好多白头发，这几年，爸妈一直在替她担心，为她牵挂。
微微昂着头，杜若将涌上鼻尖的酸气压下去。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过顺从爸妈的想法，和霍镇骁断绝关系，但她做不到，只要想到与他分开，心就痛得难以呼吸。
那个男人，她恨过，又深爱着，她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霍镇骁几乎每天亲自开车在小区外接她上班，风雨无阻。
他从没有问过杜爸杜妈的态度，仅仅是看着杜若惆怅却又故作轻松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末是七夕，想怎么过？”他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像是在把玩一件珍宝。
“七夕？你什么时候会关注节日了？”她打趣地说道。
“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过这种无聊的节日吗？”霍镇骁扬眉说道，口气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嘲弄。
他从不会关注什么节日，不过是前两天听员工在休息室说起，才发现七夕将近。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或许他应该好好安排？
女人，是需要哄的。
“你们女人？”杜若的关心重点显然和他不太一样，“霍总，敢问有多少女人和你一起过过七夕，恩？”
“那又敢问杜小姐，你在醋缸里泡够了吗？”霍镇骁暗暗掐了掐她的手指，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这是恼羞成怒？霍总，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刚才说错了话？被我抓住了把柄？”别以为这么轻易就能转移话题。
她太清楚，这个男人曾经的生活有多糜烂，有多疯狂。
那些过去，没有她，她不该计较，但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漠视掉对方的过往呢？
因为爱着，便会希望这份爱没有瑕疵，希望自己的爱人从身体到灵魂，完整的属于自己。
“以前是以前，将来和我过节日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他说得郑重，霸道的语调算不上温柔，可这话，却是杜若听过的最美好的情话。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说这句话的模样，那么认真，那么严肃。
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满满的，窄窄的，刻满了她的身影。
“这可是你说的。”杜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溢满了浓浓的幸福，“有时候真以为这是一场梦。”
美好到不真实的美梦。
“那就做一辈子吧。”这个梦他喜欢。
“别随随便便定下别人的一辈子啊，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说不定将来我还会遇到比你更好的。”她就是看不惯他这副强势、霸道的样子。
“哦？还有比我更好的？比我有钱？比我更帅？比我更……”
“停！”天，世上还有比他更无耻的男人吗？“自恋。”
“多谢夸奖。”他坦然接受了她的赞美，自恋吗？他有这个资本！
轿车在工作室外停下。
“拜啦，好好工作，不许再给我发那些短信。”下车前，她忍不住警告道，防止他和上次一样，在开会时开小差。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霍镇骁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喑哑的声线暗藏笑意，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问出来的。
杜若面颊不禁红了一截，“忍着。”
“呵，忍不了呢？”他恶作剧般地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轻轻呼了口气，满意地欣赏着她面红耳赤的娇羞样子。
“继续忍。”杜若一把将人推开，做贼似的朝车窗外看了看，确定店员还没上班后，才松了口气。
“GoodbyeKiss？”手腕被他顺势握住，微凉的唇瓣蓦地吻上她的红唇。
漫长的法式深吻，让杜若有些浑身发软，这个男人的技巧不是她能比得上的，仅仅是一个吻，就足以让她的理智摇摇欲坠。
“真是够了！”下车后，她狠狠瞪了眼车窗里一脸满足的男人，气得牙痒痒。
头也不回地冲进工作室，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真可爱。”霍镇骁眷恋的手指轻抚过唇瓣，上边仿佛还残留着属于她的香甜。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真想把她就地正法。
这个女人，总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火，也只有她，能让他在心生邪念后，还甘愿忍耐。
轿车发动，快速驶上高速公路，一路绝尘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一抹身影从临街的拐角路口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展云航静静站在那儿，满脑子飘荡的，浮现的，是他们俩暧昧吻别的画面。
他只是想来找她，想问问她，为什么要把他家的地址交给白梅。
但他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幕。
为什么是霍镇骁？明明他才是陪在她身边最久的那一个，不是吗？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猛地收紧，手背上，一条条青筋蓦地暴跳。
耳畔，幽幽响起的，是昨天夜里白梅找上门来，单独与他说的那些话。
“云航，放手吧，杜若她过得很幸福。”
“那位霍总对她很好，你要学会祝福。”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好像有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身为他的母亲，却要为一个外人说话。
“云航，他也是我的孩子，是你的亲哥哥。”
“云航，杜若她爱的，由始至终只有他一个。”
“放手吧。”
“放手吧。”
……
犹如魔音般的声音，不断在他的脑海中穿梭，与刚才的画面交缠在一起，他的灵魂好似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沉沦地狱，痛苦煎熬，一半麻木的站在这儿，如一具行尸走肉。
为什么？凭什么？
他的母亲，不是他一个人的，他爱的人，不爱他。
呵，展云航，这个世上还有比你更失败的男人吗？
他双腿机械的迈开，一步一步远去，身影落寞，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形单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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