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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她已经恨上自己了吗？杜妈苦笑一声，胸口闷闷地痛着，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没事的，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杜若她就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她急忙追了出去，没赶上杜若乘坐的那班电梯，焦急地等了几分钟后，才等到另一部，刚想进去，展云航熟悉的身影，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伯母？您这是刚要出门吗？”他忙扶了杜妈一把，避免她撞伤。
“是小展啊，你进屋去坐坐，我出去有点事。”杜妈来不及解释，她担心杜若又私自和霍镇骁见面，将家里的钥匙递给展云航后，拔脚冲进电梯。
展云航先是一怔，一抹异色掠过眼底。
捏了捏掌心的钥匙，他进了屋。
杜妈一路淋着小雨小跑着追出小区，可杜若早已开车离开，外边哪有她的影子？
她出来得匆忙，连手机也没带，皱了皱眉后，嘴里嘟嚷一句：“这个杜若！”
看她回来，她不得好好说说她。
跺跺脚，她这才转身，刚想回去，忽地，刺目的车头灯从后方照射而来，一辆飞驰的轿车冲着她快速驶来。
杜妈放大的瞳孔倒影着轿车的影子，身体砰地砸中车头，旋转的黑色轮胎，从她无情坠落的身体上狠狠碾压过去。
“天哪。”保安听到异动，慌忙打开警卫室的窗户，却只能看见肇事车一路绝尘而去。
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地上弥漫的血泊冲散，殷虹的液体一圈圈扩散着，杜妈的身体微微抽搐，嘴唇不断蠕动，像是想要说什么。
“快叫救护车。”保安慌乱地大喊着。
救护车的警铃打破了C市上空的宁静，护士们抬着血人上车，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不少闻讯而来的住户握着雨伞，齐聚在事故现场。
“听说出事的是杜家人。”
“你们谁有他们家人的电话？快打电话给他们说一声。”
“我的天，怎么会发生车祸？”
……
场面一阵混乱。
杜若驱车来到市区的快捷宾馆，这里她曾来过一次，按了按门铃，江静柔脸色苍白地开门让她进屋。
“不是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吗？你都吃的是些什么！”杜若郁闷地看着房间里的快餐面，忍不住出声轻斥，“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你一个人待着，你收拾下衣物，去我家吧。”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没有必要了。”江静柔苦笑道，“过不了几天，我就会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儿？”杜若吃了一惊。
“回家。”这里没有能令她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江静柔的手掌轻轻拂过小腹，“我找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别说是一件，就算是五件十件，她都会答应。
“明天陪我去医院行吗？我一个人不敢去。”只要一想到独自一人去医院做这种事，她根本拿不出勇气。
“你……”杜若的瞳孔吃惊地瞪大，去医院？她去医院做什么？她的目光微微下移，“你想去……”
“恩。”她未说完的话，江静柔知道是什么，她哑声道：“他来见过我了，这是他的决定，也是我的。”
那天，他主动打电话给她，约她见面，他说，希望她能拿掉这个孩子，他说，就算她把孩子生下来，他也不会和她结婚。
他说，她是想要用孩子，来绑架他，来逼他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他说了很多，那些残忍的话语，这些天来，一直折磨着她的心。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杜若忍不住皱眉，“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吗？
“不怪他。”江静柔摇了摇头，“不是他的错，是我没有想明白，一个不被祝福，不被喜欢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又有什么用？”
她很想留下它，就算是一份纪念也好。
可她舍不得逼他，更无法面对他憎恶、怨恨的样子。
“杜若，我以前太自私了，我只想到把它留下来，可我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宝宝知道他的出生，是不被允许的，是被厌恶的，他会有多难过。”说到这里，她的眼顿时红了。
杜若心尖微疼，伸手将她搂住，“没关系的，不要怕，展云航他只是没看见你的好，你不是爱他吗？既然爱，就不要轻易放弃啊。”
“可就连默默的喜欢，对他来说也是负担啊。”江静柔强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眼泪夺眶而出，“我真的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我以前也有过一个孩子，”杜若一边拍着她颤抖的背脊，一边说道，“那是一次意外，孩子的父亲同样不认他，不肯接受他，我也和你一样，想过打掉他，可是，他就在你的肚子里，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他的出生，不是吗？”
“那你后来……”江静柔忍不住想问，她后来把孩子留下来了吗？
“我想留下他，可惜，大概我和他没有缘分，因为意外我失去他了，你不是一直问我，这道疤，”她卷起袖口，将手腕上那条丑陋的伤痕指给江静柔看，“是怎么来的吗？当时我万念俱灰，选择了自杀，静柔，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我，失去孩子，是任何一个女人最大的遗憾。”
江静柔显然犹豫了，她想留下孩子，但她也不愿让展云航难做。
“孩子的将来，是属于他的，就算不被祝福，不被期待，可他有你，你会是一个最好的母亲。”杜若柔声劝道，她不想有朝一日，看到江静柔后悔，像她和霍镇骁一样，想到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心就会隐隐作痛，“好好想想，不要这么快做决定，问问你的心，你真的舍得失去他吗？”
江静柔的手掌抚过肚子，她仿佛能感觉到有一个小生命正在里边成长，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她真的可以失去他吗？
见她动摇，杜若微微松了口气，就在这时，上衣里放着的手机传出一阵急促的铃声。
她刚想将电话掐断，却在看到来电显示时，改变了主意，“抱歉。”
江静柔沉浸在犹豫中，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杜若拿着手机出了门，“爸，我在朋友这儿，待会儿就回去。”
“杜若，你快来医院，你妈她出事了。”杜爸颤抖的声线，传入耳膜。
杜若的心猛地颤了颤，出事？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爸他的声音听上去会这么难过？
“爸，你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柔声细语地安抚着杜爸的情绪，想要把事情弄明白。
“你快点过来，你妈刚才出了车祸，现在在市医院急救。”杜爸低吼道。
车祸？
杜若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被核弹轰炸过，混乱不堪。
怎么会这样？
她慌忙挂断电话，顾不得房间里的江静柔，扭头朝宾馆外跑去。
钻进车里，好几次她甚至急到无法启动引擎，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冷静！冷静！她不能急，事情也许没有爸说得那么危险。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能有事啊。
脚轰上油门，车速飙升到极致，如同坦克般，在街头横冲直撞。
她记不得自己闯过多少红灯，记不得多少被超的轿车紧急刹车，她只知道，她要马上赶往医院，她要亲眼看到父母平安！
“不会的，爸，妈她不可能有事。”杜若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青白交加，她喃喃低语着，嗓音轻不可闻，不断轻颤的身体，犹如风中凋零的落叶，随时会摔倒。
医院手术室外。
杜爸痴痴地守在那儿，两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门，他的心里在默默的祈祷，祈祷老伴能够平安无事，祈祷她能够早点出来。
等待如同一场煎熬的酷刑，他的心砰砰砰砰地跳动着，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恐惧。
“哐当。”手术室外的红灯应声熄灭，那扇紧闭的房门也随之打开。
披着白色外褂的医生，神色疲惫的从手术室内走了出来。
杜爸豁地站起身，唇瓣蠕动着，想要询问结果，却连说话的勇气也没有。
“抱歉。”医生幽幽叹了口气，“伤者伤势严重，我们尽力了。”
【轰！】
噩耗在脑海中炸响，杜爸浑身一颤，身体踉跄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什么叫尽力了？什么叫抱歉？
这种事，怎么可能！
血色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麻木而又机械的站在这里，而另一半则漂在空中。
“不可能！你们再试试，再试试啊。”杜爸痛苦地抓住医生的胳膊，眼泪簌簌落下，容颜近乎扭曲：“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求求你们，别放弃她，她还活着，再救救她吧，求求你们了。”
“我很抱歉。”医生狼狈地挣脱杜爸的束缚，摇摇头，向身旁的护士使了个眼色。
这样的事情在医院早已司空见惯，很快，杜爸就被医院的保安架到角落，他们不停地对他说话，安慰他的情绪。
护士也朝他走来，嘴唇一张一合，可他却听不清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视线模糊、迷离，仿佛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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