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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做什么？杀了她吗？
恐惧夹杂着愤怒，直冲头顶。
霍镇骁俯身压了下来，手掌撑在她的脸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腕一翻，那把手枪竟对准他的胸口，单膝跪在床沿，白色的被单微微凹陷下去。
垂落的碎发拂过她的面颊：“恨我是吗？”
恨不得他死，对吗？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掰开手指，将枪柄塞到她的掌心。
冷意瞬间袭过全身，她惊恐地瞪圆双目，手臂止不住地发抖。
“来，冲着这里开枪。”大手包住她微颤的小手，用力将枪口紧贴住胸膛，他在笑，笑得人不寒而栗，“不是恨我吗？不是认定我害死你妈吗？开枪啊！”
别逼我……
杜若痛苦的泪流满面。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在你眼里，我霍镇骁就是个罪犯！好，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子弹就在你手里，我的命你现在就能取走。”说着，他冷笑一声，五指猛然收紧。
杜若握着枪的手指不住抽搐。
杀了他……给妈妈报仇……
杀了他！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的大叫，可是，她做不到！
“不会用？我教你。”一抹不忍在眼底闪过，他逼着自己狠下心肠，手指摁着她的食指，放在扳机上，“按下它！”
只要按下它，他就没命了，她就可以亲手把仇人送进地狱！
浑浑噩噩的大脑一片絮乱，杜若泛着泪光的双眼怔怔地看着手里那把黑色的枪支。
按下它……
她仿佛受到诱惑一般，食指微微动了。
察觉到她的动作，霍镇骁目光一涩，心霎时揪紧。
他会死的，会死的！
杜若的指尖蓦地停住，她看着他，看着眼前这张刻骨的容颜。
他的眉，他的眼，每一个轮廓，每一个线条如此熟悉。
办不到……
她下不了手！
“啊——”声嘶力竭的哭声从唇齿中漫出，为什么！为什么她做不到？他是她的仇人啊！他害死了她的妈妈，可她却下不了手！
她紧绷的神经好似断掉的丝线，彻底崩溃。
“不要哭。”霍镇骁张开手将她拥入怀中。
“我恨你！我恨你！”杜若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胸膛，似泄愤一般，她好恨他，她想过要他死，但她居然在最后舍不得杀他。
为什么！为什么！
他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搂着她，任由她发泄，任由她肆意挥打。
她痛，他更痛。
杜若哭到嗓子沙哑，好不容易才恢复的神志，在崩溃中再度撕裂，脑子眩晕着，堕入黑暗。
“老板，不能再刺激杜小姐的情绪，她需要安静调养。”李医生被一通电话叫来若园，看着再度昏迷的女人，他只觉头疼，“她的身体十分虚弱，再这样下去，她的心理很有可能也出现问题。”
谁在说话？
迷迷糊糊的，杜若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她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却如巨石般沉重。
模糊的大脑里，她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医院，那间手术室。
她看到血淋淋的妈妈躺在手术台上，动也不动，她狂奔着朝房间里冲去，可这段路太长，不论她怎么跑，怎么喊，始终无法接近。
她看到，一抹身影站在手术台边，他握着抢，枪口抵住妈妈的太阳穴。
不！不！
她奋力挣扎，男人转过头来，竟冲她笑了。
‘砰！’
尖锐的枪声在耳边炸响。
“不要——”她惊呼一声，睁开了眼睛。
“滚出去。”霍镇骁冷冷地睨了眼失手将瓷碗打破的佣人，神色森冷。
女佣吓得慌忙离开房间，老板的眼神好恐怖，刚才她以为自己会没命。
是梦吗？
杜若逐渐恢复清醒，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是啊，妈妈她早就去世了，她去过墓园，亲眼看到过妈妈的陵墓，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冷静了吗？”霍镇骁柔声问道。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昏迷前的记忆再度回笼，手枪握在手心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
她没能杀了他，没能亲手为妈妈报仇！
“机会我给过你，杜若，在你心里，是舍不得我死的。”他侧做在床沿，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低声说道。
他把枪给她，是试探，试探她的恨到底有多深。
结果和他想的一样，她终究下不了手，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舍不得？”杜若冷冷地笑了，他是在得意吗？是在嘲笑她吗？“霍镇骁，你不配！不配让我赔上后半生去杀你。”
没错，她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办法下手。
绝不是不忍，绝不是不舍。
“杜若，”一抹怒色染上霍镇骁的眉梢，但她如刺猬般防备、愤怒的模样，却让他心生不忍，她不过是被有心人误导才会仇恨自己，他不该和她计较这些，“看看这个。”
他随手将床头柜上的文件扔到她面前：“仔细看，如果看过它，你还认定我是主谋，那我无话可说。”
这是什么？
杜若艰难地从床上直起身体，霍镇骁伸手想帮她一把，却被她啪地拍开手臂。
“不要碰我！”她低吼道，气息有些急喘。
霍镇骁的手臂突兀地停在半空，眸光暗了暗：“医生说过，你的身体很虚弱。”
他霸道按住她的肩膀，不顾杜若的挣扎，替她将枕头竖起来，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做这种事，以为就能让她心软吗？让她动摇吗？
杜若刻意忽视掉心头的那抹颤动，冷着脸，不去看他。
她翻开文件，仔仔细细地看着。
霍镇骁悠然坐在一旁，注视着她。
随着纸页的翻动，她脸上冷漠的面具渐渐龟裂，似诧异，似惊愕。
“看完了吗？”他优雅地扬了扬眉：“上边的每一个字，货真价实，你不用怀疑它的真实性。”
“这些又能说明什么？”拿出这种东西，他就能摆脱主谋的罪名吗？
她咬牙问道，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心头某个角落里泛起的紧张与忐忑。
“蠢女人。”霍镇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怎么就看上了一个笨蛋呢？“肇事司机被捕之后，他的家人消失不见，不可疑吗？他家有中风的老母亲，有怀孕六个月的妻子，家里唯一的男人被捕，她们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要么是事发后，有人在第一时间转移，要么，是被人杀人灭口。”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可那又怎么样？
这些事，他也能做到。
转移司机的家属，把他们藏起来，或者是把人杀掉，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杜若紧盯着他，不言不语。
“怎么，你在怀疑我？”霍镇骁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嗤笑一声：“杜若，在你心里，我霍镇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恩？”
“你宁肯相信一个犯罪者的口供，也不肯信我？”
“杜若，我或许对不起别人，可只有你，我霍镇骁问心无愧。”
他的神色那么认真，认真到她几乎信了他嘴里说的这些话。
也许真的不是他做的，也许是她误会了他。
早已动摇的心，在这一秒再次变得摇摆不定。
“那……那那条短信呢？你为什么要给我发那样的简讯？”不是他，他为什么会说事情解决了？她急切地问道，黯然的瞳眸迸射出明亮的光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救命的浮木。
简讯？
霍镇骁想了想，这才记起，事发当天，他似乎给她发过一条短信。
将手机取出，却猛然想起以前的电话，早被他砸成了一堆废铁。
“如果你指的是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只是杜若，你会信吗？”他深深凝视着她，想要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
杜若的手指顿时握紧，手背上扎着的针头，渗出殷虹的液体。
“该死！”霍镇骁低咒一声，整张脸阴沉得可怕，“松手。”
她想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
拳头被他大力掰开：“杜若，你能不能稍微爱惜自己一下？”
他在担心她……
那双眼里溢满的担忧与愤怒，让她的心微微颤了颤。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干出伤害她的事。
她不该怀疑他，他连一点小伤也舍不得她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重伤她？
仇恨支离破碎，这一刻，她是真的信了他的话。
她想信他一回，信这个爱着她的男人一次。
“再让我发现你折腾自己，看我怎么收拾你。”直到针管不在继续回血，他才冷哼一声，警告道。
杜若难堪地撇开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关心。
她信他，可是，她也曾怀疑过他。
当初，她对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现在她有什么脸坦然的接受他的关爱？
“看着我。”下颚被他捏住，她被迫转头，复杂的眼眸对上他深幽的目光，他的眼似两团黑洞，要将她的三魂七魄通通勾走，“那天我见过你爸，我和他谈了很久，他答应我们在一起，这就是答案。”
是这样吗？那条简讯只是他想要告诉自己这件事？
可她却把它当作了证据，证明他有罪的证据！
“我……”她欲言又止，心潮乱哄哄的。
“你不信？”霍镇骁微微凝眉，口气带着几分失望。
“不是！”她没说不信！
“真的？”她仇视的目光他记忆犹新，以至于她如今的否认，倒是让霍镇骁有些狐疑。
他想看到她的信任，却又担心这份信任是他的错觉。
呵，什么时候他也跟个女人一样患得患失了？
“我……我信你。”短暂的犹豫后，她终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似乎也随着消失。
是啊，早在茱蒂告诉她，他为自己做过的一切时，她的心就犹豫了，动摇了。
她只是怕，怕自己会信错人，怕那些指向他的证据都是真的。
可他亲口说过，他是清白的，她为什么要去信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却不肯信他？
他能为了她不要性命，她却连一份信任也不肯给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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