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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如同木偶般，任由她们为所欲为。
洁白的婚纱披在她的身上，短发缠着银冠，美丽的妆容，遮盖住了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
“杜小姐，你真漂亮。”一名跟妆的助手忍不住赞美道。
杜若恍若未曾听见，镜子里那个穿着婚纱的人，是她吗？为什么她笑不出来？为什么她心里会这么难过？
不想嫁人，她不想嫁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她？
手捧花被人塞到掌心，身体机械地被人扶起，脚步虚浮，脑子里嗡嗡的，有些头重脚轻。
“砰！”礼花在房门外被人打响，彩色的缎带飞扬着落下。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咯。”亲戚们围拢在展云航身旁，热闹地烘托着气氛。
他穿着白色的西服，优雅得宛如童话里的王子，似乎是被打趣得难为情，他的脸颊微微泛起些许红晕。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
明明气氛这般火热，可她却好像游离在另一个世界。
“杜若，我来接你了。”展云航撒了一遍红包，才走到她身旁。
他温热的大手包着她的小手。
杜若恍惚地想要后退，杜爸眼疾手快地走到她的另一边：“杜若！”
不能逃，不能让爸丢脸。
她任由他牵着，在人群的包围中下楼。
小区里，不少邻居正站在楼下，见新人下来，急忙欢呼。
十一辆款式相同的轿车排成一排，停在小区外的路边，粉色的气球被人放飞。
展云航绅士地替杜若打开车门，这一体贴的举动，再度换来现场众人的火热回应。
可她却好似双耳失聪，步伐停在原地，无神的视线越过人群，看着远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他没来……
他为什么不来？
“杜若，上车吧。”展云航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的视线，握着她手腕的手黯然收紧。
她在找谁，他知道。
可今天是他和她的好日子，她看的，注意的，只能是他。
钻进车厢，关上的车门隔绝了外边火爆的氛围，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坐在副驾驶座的摄像师，全程跟踪拍摄。
展云航就坐在她身边，车列缓缓启动，朝着万豪酒店驶去。
熟悉的街景正在倒退，当市中心那栋巍峨耸立在蓝天白云下的建筑映入眼帘，杜若涣散的瞳孔竟迸射出一抹决绝的光芒。
她要逃！她不能就这样嫁给他。
展云航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看去，脸色微微一冷，然而，这抹异样的情绪稍纵即逝。
“杜若，伯父他在后边那辆车上，他今天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伯父那么欢喜的样子了。”他的手臂绕过她的后颈，圈住她的肩头，低声轻语。
杜若冲动的念头像是被冰冻住。
眼前飞快闪过爸爸跪在地上恳求她的画面。
那抹光芒逐渐暗淡，眼眸中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黑。
展云航暗暗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只要她乖乖的，嫁给他，就好。
她现在的难过，将来他会加倍去弥补，去让她快乐。
车队行驶过市中心，星耀大厦的轮廓被抛在后方，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不见。
酒店外，一身盛装的展爸展妈正在忙碌地招待宾客进场入座。
当车队抵达，两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杜若，我们该下车了。”展云航冲她伸出手，想要牵着她下去。
可杜若却纹丝不动，她麻木地坐在座位上，思绪浑浑噩噩。
“杜若。”杜爸见婚车迟迟没有动静，脸色微微一变，抬脚走了过来，他敲了敲车窗。
“下车，好吗？”展云航忽略掉心头的那丝酸痛，她无声的抗拒，他如何感觉不到？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答应她，想终止这场婚礼，可下一秒，他就将这种念头强行压了下去。
不可以，走到这一步，不论是他，还是她，都不能回头。
杜若缓缓侧过头，看着窗外面露焦急的爸爸，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幽幽抬起，冰冷的手指终是放在了展云航的掌心。
“砰砰！”礼花在两人下车时绽放，展爸展妈站在酒店外的台阶上，满脸笑容。
展云航牵着她步入酒店，三楼的大厅，今天被他包下，二十几桌的客人，已经坐在席上。
泛着银光的舞台两侧搁置着欧式的白色花束，象征爱情的粉色幕布，用彩带圈紧，正中央心形的装饰上，写着这对新人的名字。
舞台前方的花房被火红的玫瑰花团团包围，整个现场，宛如一个花的海洋。
曾经，也有过一个人，为她制造出最浪漫的场景。
那天，也有好多娇艳欲滴的鲜花摆在她的眼前。
他说，要她嫁给他。
可是说着这句话的人，今天为什么不肯来？不是说不许她嫁给别的男人吗？他怎么还不出现？
霍镇骁，我就快嫁人了，你看见了吗？
站在梦幻般美丽的花房里，杜若浑身发冷，红艳的唇彩上，是她用力咬出的齿印。
杜爸将她僵硬的手臂勾在臂弯中，等待着婚礼开始。
十二点整，现场的灯光彻底暗了下去，西装革履的司仪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踏上舞台。
“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今天你们来参加展云航先生与杜若小姐的结婚庆典。”
掌声轰鸣，眼前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容颜，全都挂着祝福的微笑。
“现在，让我们隆重地欢迎新郎登场。”
白色的聚光灯转向舞台的左侧，展云航优雅地步上舞台，满是深情的目光隔空看向杜若。
他的眼仿佛放着光。
“新郎，你即将娶到新娘，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司仪将话筒递到他面前，问道。
“很紧张。”展云航低声回答，他是如此紧张，如此害怕。
她会完成这场婚礼吗？她真的是属于他的吗？
“看来新郎官等不及了，现在，请新郎走向你最美丽的新娘，去找她吧。”
美妙的音乐声响起，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心里的复杂情绪压下，扬唇朝她走来。
温和的容颜许是因为紧张，略显紧绷。
越来越近，杜若仓皇地想要往后退，杜爸顿时握紧她的胳膊，警告的目光朝她投去。
步伐顿住，他就站在她的眼前，刺目的白色光晕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她竟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
“新郎，你现在最想做什么？”司仪大声问道。
展云航抿唇轻笑，膝盖及地，他单膝跪在地上，布满柔情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
“杜若，嫁给我。”他欠她一个求婚，可现在，他补给她。
双手捧着红色的戒指盒，缓缓打开。
美丽的钻戒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犹如夜空中最闪耀的星辰。
“嫁给他！嫁给他！”宾客们从椅子上站起，大声起哄。
杜若没有动，她静静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播放的音乐已经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她，开始有人低声嘀咕。
“新娘怎么还不说话？”
“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杜若在搞什么鬼？”
……
悉悉率率的谈论声，络绎不绝地传入她的耳中，舞台下方的展爸展妈也微微变了脸色，心情莫名的不安。
杜爸狠狠瞪了杜若一眼：“你做什么？忘了我说的话吗？”
他压低声音，怒声问道。
幽黑的瞳眸微微颤了颤，杜若艰难地抬起手臂，每动一下，好像都要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靠近钻戒，展云航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忽然放松。
就在指头即将触碰到钻戒的刹那，大堂外，一阵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
“是警察？”
“我的天，警察怎么跑这儿来了？”
现场彻底乱了，这儿正在举行婚礼，怎么会有警察出现？
杜若伸出的手指收了回去，她错愕的看着身穿制服的一大帮干警一拥而入。
“警察同志啊，我们这儿在办喜事呢，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展妈急忙跑到门口，凝眉问道。
“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刑侦队长冷哼一声，手指指向仍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的男人，“我们要找他！”
无数双眼朝展云航看来，错愕、惊讶、怔忡，他们想不通，警察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要找他。
杜若彻底懵了，双眼突兀的瞪大。
发生了什么事？
展妈更是脸色惨白：“你们找我儿子做什么？”
“他涉嫌买凶杀人，这是逮捕令。”警察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上边还印有公安厅的公章。
“嘶！”抽气声此起彼伏。
买凶杀人？没有人敢相信他们的耳朵，没有人能相信眼前这一幕。
展云航怎么可能杀人？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儿子他不可能做这种事。”展妈尖叫道，竟有些站不稳。
“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作为家属有任何疑问，随时可以到警局询问，把人带走。”队长大手一挥，身后的警员立即冲进大堂。
宾客们慌忙后退，椅子倒在地上，尖叫声，惊呼声，凌乱地交杂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
展爸和展妈拼命想要阻挠，但警察却把两位老人强行带到边上，不让他们妨碍执法。
宾客们被这无法想象的惊变震住，无法回神。
警察冲进花房，将展云航的双肩死死按住，冰冷的手铐拷上了他的手腕，双手背在背后。
杜若一脸茫然，她弄不懂，弄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说他买凶杀人，说他犯了法。
可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对不起。”被警察强行从地上拽起来时，展云航竟幽幽笑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字一字缓声说道。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他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杜若的身体不住颤抖，为什么要道歉？
“真的对不起。”展云航双眼无力地闭上，这一天还是来了。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娶到她了。
这是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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