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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春看着这家人荒诞的一幕,当着刚去世儿子的墓前,两人一点都没有身为人父母的自觉,丝毫不顾及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简直凉薄至极。此时此刻,刘长春心底莫名好冒出一丝庆幸,刘夏没有真的和这样的公婆相处过。
张昀星注意到赵旖霞看向刘夏的眼神,他心里一颤,走到刘夏身旁低声说:“姐,萧然奶奶还在医院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刘夏抬头看了张昀星一眼,眼神清冷平静可张昀星心里却越发颤抖不已,他居然还看不清刘夏在想什么,但她的眼神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刘夏慢慢起身,深深的看了萧然一眼,就要转身离开,赵旖霞突然冷声说:“怎么看一眼就要走了?楠楠,你看看清楚,这个女人多心狠,你都没了,她连一滴眼泪都不流,你要是早听妈妈的话就好了,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连命都弄没了!我的楠楠啊,你走了,妈妈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刘长春听得眉头紧皱刚要开口,刘夏突然说:“你不在的时候,萧然一个人也孤单的生活了二十几年,你该怎么活就接着怎么活,萧然喜欢清静,你这么哭哭啼啼,他很烦!”
众人愣住了,张昀星和刘长春震惊的看着刘夏,这样的话怎么会从刘夏口中说出来,躺在那里的是萧然,那个人虽然过分可她毕竟是萧然的妈妈啊?
赵旖霞被刘夏刺激坏了,她冲刘夏走过来,瞪着刘夏狠声说:“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的?我是萧然妈妈,你居然这么说我?还,还当着萧然的面?”
刘夏静静的看着赵旖霞,淡淡的说:“如果我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对人说自己还是一个母亲?你可曾想过,你什么时候尽过母亲的本分?你知道萧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你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你知道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知道因为你让他心里难受过多少次,又因此受过多少嘲笑讥讽吗?”
赵旖霞被刘夏的话说的一愣,她眨了眨眼睛为自己辩解道:“我是他妈妈,我知道不知道都是他妈妈,你算什么人?别以为你跟我儿子订过婚就是我儿媳妇了?我可从来没认过你这个未来媳妇,以前不会认,现在更不会认,要不是为了跟你订婚,楠楠就不会坐那趟航班,也不会遇到车祸,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还敢说这样的话,你要跪在他的墓前流干眼泪,为自己赎罪才是!”
刘长春和张昀星不由同时怒视赵旖霞,这是什么人,居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把萧然的死怪到刘夏身上,因此怨恨刘夏!
刘夏微微勾起唇角,眼神讥讽的看着赵旖霞说:“我赎罪,要赎罪的人该是你才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也不关心,在萧然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不在,他想要的你从来没给过,甚至你都没有想过尊重他,你真的有把他当成你最心爱的儿子吗?萧然从来只是你的一个筹码,以前用来牵制他爸爸,后来萧然长大了有出息了,就成为你未来的可能依靠,你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萧然可以给你带来好处,对不对?赵旖霞,作为一个母亲你扪心自问,你尽过母亲的责任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害过萧然,那个人,就是你,你以爱的名义以母亲的名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萧然,到现在还是这样!萧然父亲固然可恶,可他最起码没有假装成为一个慈父,不像你,明明无情至极却还要假装一片慈母心肠,真真可笑至极!”说完,刘夏深深的看了赵旖霞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谁也不看谁也不问。
赵旖霞被刘夏的最后一眼看的心里发毛,那个瞬间,她似乎透过刘夏的眼睛看到了萧然的愤怒怨恨一样,她的儿子萧然正在质问她,她为什么是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这样的感觉,让赵旖霞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与此同时,张昀星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他从刘夏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啊?那哪里还是刘夏,她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萧然,她居然在替萧然质问他的母亲赵旖霞,那些话是刘夏的,还是萧然的?怎么会这样?张昀星痛苦的闭上眼睛,原来这才是医生所说的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接受萧然去世的刘夏,活生生把自己当成了萧然啊!
刘长春惊诧的打量着刘夏,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言语冷漠神情更是冷的像冰一样的孩子,是他的宝贝闺女刘夏。
自小开始,刘夏就是个让人一看就暖乎乎的孩子,热情单纯对谁都无比真诚,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困难,也总是积极乐观的,尤其是在他面前,更是跟小孩一样,撒娇耍赖嬉皮笑脸的,哪像现在,跟自己坐了一路车,眼看就要到医院,一句话没说,脸就跟冻住了一样,一点表情都没有。
刘长春这心啊空荡荡的像长了无边无际的荒草,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夏,只怕一个瞬间自己的宝贝闺女就会消失不见一样。还有张昀星,自从上了车,也跟失了魂一样,傻愣愣的坐着一动不动。
到了医院,刘夏推开车门,直接往医院走去,根本没有等一下刘长春和张昀星的意思,刘长春愣了下立刻追了上去,突然觉得张昀星没动,忙喊道:“昀星!”
张昀星这才晃了下神赶忙跟了过去,刘长春小声的问张昀星:“小夏这是怎么了?你是怎么跟她说的,她怎么变这个样子?还有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也跟着发愣?”
张昀星痛苦的闭了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现在说什么还有用吗?刘长春自己也是心里急,压根没想张昀星能说什么有用的,可不跟人说说话,他觉得自己心都快炸了一样。
两人追着刘夏进了医院,刘长春带着刘夏到了萧然奶奶的病房,萧然爸爸和妈妈都没了踪影,只有白发苍苍的萧然爷爷虚弱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老伴,眼神直直的发呆。看到这样的情形,众人不由都有些心酸。
刘长春率先走了进去,对着萧然爷爷轻喊了声:“叔叔,”
萧然爷爷扭头看向刘长春,还有他身旁的刘夏和张昀星,最后又将目光移到刘夏身上,点了点头说:“过来了!”
刘夏也同样微微点头:“恩,爷爷,我来了!”说着走到萧然奶奶身旁,轻轻俯下身子,看着萧然奶奶,用手轻轻抿了抿她的头发轻声喊道:“奶奶!”
萧然奶奶没有反应,刘长春轻声问萧然爷爷:“婶子今天还是那样?”说着四下打量找夏云霞,他们都进来了,怎么没见夏云霞人呢。萧然爷爷颓然的叹了口气,自家老伴这一关怕是难过了,萧然这一走,把她的半条命也带走了,这个老伴啊,一向嘴硬的很,萧然小时候她因为赵旖霞,对孩子不算好,等孩子长大了她放不下这段过往,哪怕心里把萧然看的再重,面上还是别扭着,总是淡淡的,萧然这一突然离开,他才知道,原来老伴这心里把孩子看的这么重要,简直当性命看着呢,可萧然,却永远不会知道了。
打量一番不见夏云霞的踪迹,刘长春问道:“小夏妈妈去哪儿了?让她好好照顾你们呢,怎么跑的人都不见了?”
萧然爷爷说:“云霞啊,去医生办公室了,这些天多亏她照顾,要不然我们这两口子可就麻烦了,我那儿子啊,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刘长春看着疲惫虚弱的老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儿子这样,孙子又没了,这老两口老了老了却享不到老来福,子孙绕膝儿孙满堂,和和美美三世同堂,对于这两个老人,已经成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刘长春为萧然爷爷奶奶叹息,张昀星的目光却一直紧紧跟在刘夏身上,他看着刘夏拉着萧然奶奶的手,看着她亲密的给老人顺头发,看着她眼眶红红流着眼泪亲吻着老人的手背,那神情那样子,任何不知情的人看到都会以为刘夏是这个老人的孙女。而刘夏眼睛里的担忧不舍也让张昀星深深刺痛,因为爱的太深,所以就把自己当成他一样生活吗?替他向母亲抱不平,替他为病床上的奶奶担忧,甚至要按照约定去国外,看他看过的风景,走他走过的路,在他工作的研究所工作吗?
张昀星紧紧的看着刘夏的眼睛,希望自己看透的心思只是一场幻觉,可不管他如何痛苦的闭上眼睛,到再睁开时,刘夏的眼里还是清清楚楚没有丝毫改变。
张昀星眼睛干涩的发疼,心更是像被钝刀子割得生疼,本想想走到刘夏身边的脚步,沉重的怎么也抬不起来,嘴唇抿的发白双拳握的紧紧的,除了看着刘夏,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痛苦的消耗着这个难以接受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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