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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灯下，穿着制服的医生和护士们紧张地动作着。
副院长从手术室出来，摘下手术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闵知行按下拽住副院长领口的冲动：“她怎么样了？”
所谓的“她”，指的一定是手术室里的叶凝曦。
副院长看着闵知行，语气小心得不能更小心：“闵先生，请您……请您节哀。”
节哀？！
闵知行一把攥起副院长的手术服，失控地吼出了声：“怎么回事？！”
副院长被吓得脸色惨白，双脚都被闵知行拽离了地面。好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急忙解释：“您的孩子保不住了……大人无恙。”
孩子，保不住了……
闵知行松开副院长，痛苦地捏紧了拳头。
他要找出让叶凝曦流产的罪魁祸首，活扒了他的皮！
副院长双脚落地，喘息了一会，诚恳地说：“闵先生，请您节哀。”
他也是个父亲。他能理解，闵知行现在到底有多痛苦。
闵知行没有回答，眼光阴戾，盯着前方。
陈星走上来，把副院长带离这里。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闵知行终于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十指在面前交叠。
送走副院长，陈星回到闵知行旁边，悄声问道：“闵总，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滚。”
闵知行头也不抬，冷声回答。
陈星不敢多说，退到了一边。
闵知行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红，直直地看着面前交叠的十指。
他要在这里，等叶凝曦出来。
孩子没了，可叶凝曦还好。
只要她还在，就好。
他不能表现出伤心，不能让策划出这件事的人得逞。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终于，急救推车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闵知行一下站起来，却只看见叶凝曦那张面无血色的脸。
叶凝曦脸上戴着氧气罩，手从被单下面伸出来。那只纤细的手腕上，扎满了各式各样的针头和管子……
“让一让！”
护士推着她走过闵知行，语气急切。
闵知行靠在墙边，眼神一直黏在叶凝曦身上。双手垂在身边，微微颤抖。
直到叶凝曦的推车经过走廊拐角，消失无踪。闵知行才回过头，死死地瞪着陈星。
陈星被他看得一阵心慌。
“查！”闵知行开口，声音里带着透骨的狠劲，“查出这件事是谁做的，然后……”
把他挫骨扬灰！
“是！”
陈星立刻答应。
……
好痛。
全身上下都痛，好像被一辆车子碾了过去……
睡梦里，叶凝曦模模糊糊地呻|吟了一声。
她想睁开眼，眼皮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黏着，动都动不了。
她好渴，也好饿……整个身子，都像要散架了……
“水……给我水……”
唇上一阵湿润，有水珠落下。
叶凝曦贪婪地吸吮着。须臾，就又陷入了沉睡。
“她这样多久了？”
张文馨把沾着水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扭头问陈星。
陈星眼下有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显然是很久没休息好。闻言，他想了想，回答：“有三天了。”
“三天了……”
张文馨重复了一遍，脸上满是担忧。
大夫说，用不了一两天，叶凝曦就能醒过来。可是，现在已经三天了……叶凝曦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张文馨走到门边，拉开病房的门。
看见查房的医生，张文馨舒了口气，急忙问道：“她怎么还没醒？”
大夫翻了翻手上的表格，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叶凝曦，挠了挠头。
“按理说，不应该啊……”
大夫走到床边，细细地观察着叶凝曦床前悬挂着的表格。
她的各项指标，都已经渐渐正常了。只有神智，一直没有醒转。
“奇怪了。”大夫摇头，自言自语，“不应该这样的。除非……除非是她自己不想醒。”
“什么是她自己不想醒？”张文馨问。
大夫在表格上记下几个数字，转头看着张文馨：“恐怕她的身体已经很正常了，只是不想面对现实而已。”
张文馨的脸色变了变，看向叶凝曦。
这么说，她虽然还没醒，但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的事情……
送走医生，张文馨走到床边，弯下腰。
“凝曦。”张文馨小声叫道，“你该醒醒了。”
叶凝曦的眼皮动了动，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凝曦，闵总他很担心你。”
“……”
“凝曦，你还年轻，你们还有机会的。”
“凝曦，闵总说，他会和你共渡难关……”
“凝曦……”
一个上午，张文馨站在叶凝曦床边，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累得险些脱了层皮。
陈星接了杯水，送到张文馨手里。
“谢谢。”
张文馨拧开杯盖，一口气喝了半杯。
“张姐，夫人一直不醒，说不定是医生看错了。”陈星不忍地看着她，“要不然，您这样一直叫夫人，夫人早该醒了。”
“我也不知道……”
张文馨疲惫地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水。
坚持到现在，她也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而已。
陈星沉默着，没有说话。
“到底该怎么办？”张文馨满面愁容，自言自语，“凝曦怎么就是不醒呢……她的身体有这么差吗……”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叶凝曦的眼皮又动了动。
陈星出言安慰：“张姐，您先别想了。夫人的情况，大夫也说了。您不用担心。”
他虽然这么说，张文馨脸上的愁云却一点也没有消失，只是随随便便地符合了一句：“那是最好的了……”
叶凝曦的眼睛终于睁开。
“凝曦？！”
张文馨回过头，看见叶凝曦清醒了，惊喜地叫出了声，“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很难受？”
陈星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有护士和医生从门外小跑进来。
叶凝曦的嘴唇蠕动了下，声音出奇的沙哑。
“我的孩子……没了，是不是？”
她的话，让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
护士默默地替叶凝曦换下输液袋，有意不去看她。医生也站在一边，圆珠笔唰唰地写着什么。
张文馨和陈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凝曦仰躺在床上，淡淡地开口。
“不用瞒我……我感觉得到的。”
她能感觉得到，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已经消失了。
“闵太太……您别动啊！”
在护士的惊叫声里，叶凝曦用尽全身的力气，挪动一只手，放到了小腹上。
鲜血从输液管逆流而上，几乎染红了整条塑料管。护士手忙脚乱地拔针，叶凝曦的手背溢出一片血痕。
叶凝曦闭上了眼睛，手掌下，只有一片平坦。
先前微隆的小腹，早就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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