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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康雍秘史之良妃 > 第十三章、梅须逊雪三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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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宫守卫森严,黑熊如何能来去自由?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岚音望着娟秀的墨迹,“那夜我毙命最好,如若被黑熊所伤,也会毁及容貌。能买通护军营,定是位居高位之人。”

    “主子到底是如何得罪了她们,难道她们就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吗?”落霜痛斥。

    “后宫的争斗,哪里有什么对错,处处是黑白颠倒,谁离皇上最近,谁便是众人的仇家。”岚音眸光低转。

    “是温僖贵妃还是皇贵妃?”落霜问。

    “皇贵妃。”岚音笃定,“温僖贵妃离之甚远,消息闭塞,但皇贵妃深知皇上行程,是她出手害我。”

    “她满口仁义道德,其实金玉败絮,皇贵妃今夜又寻了缘由,将皇上留入帐中。”落霜愤愤不平,“皇上冷落主子。”

    “皇上是成大事的人,怎能对我独宠?皇贵妃的苗头正胜,本家的亲妹入了慈宁宫服侍太皇太后,只缺一子不得圆满,此番出宫东巡,机会难得,她自然绞尽脑汁,拼尽全力争取怀有龙种。”

    “皇上对黑熊闯入营帐之事,避而不谈,这里又处山林,咱们也没有证据。”落霜苦闷。

    “手握有证据又如何?太子的红茴香也是不了了之。”岚音凝神盯着桌案上的墨字,“只要不是弑君夺位的阴谋,其他的雕虫小技在皇上和太皇太后眼中都算不上什么,咱们能做的只能出手反击、以牙还牙。”

    “对,咱们不能咽下这口气,让贼人得逞。”

    “唯一能与皇贵妃抗衡的是温僖贵妃。”岚音落笔,“皇贵妃最在意的是皇子。”

    “温僖贵妃骄傲于钮钴禄氏的荣耀,自入宫以来便与皇贵妃不和,世人皆知。”落霜点头。

    “温僖贵妃当然不服,若如她早生几年入宫,皇贵妃的位份就是她的,如何能屈居人下?皇贵妃回宫,如果传出喜讯,温僖贵妃是万万咽不下这口恶气。四阿哥如若再有差错,皇贵妃会如何?”

    “还是主子通透。”落霜称赞。

    “我一路忍让,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借力打力,先打倒一个,再做打算。”岚音无奈叹气,“回宫的路上,清宁些也好。对了,定贵人如何了?”她忽然想起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人。

    “千日的责罚还未过半。元旦节时,奴婢曾奉主子之命,探望过她,她在皇宫偏隅的佛堂日夜祈福念经,倒是清静,只是红颜未老,青丝未断,大好年华白白逝去。”

    “她毕竟是长春宫的人,告诉曹嬷嬷时常去送些换洗的衣物和时令鲜果,她是太皇太后选定的人,不能怠慢。”岚音吩咐。

    “是,主子。”落霜会意地点头。

    “百年大计重担在身,一刻也不能放松。”岚音倒吸一口凉气,“如若我不出手相助,花将军误入歧途,皇上也会陷入危难。”

    落霜放下砚台,贴耳柔声:“主子还不知晓吧,皇上东巡祭祖一路以来,大阿哥与太子之间的纷争愈见苗头,皇上也多次斥责大阿哥目无王法,斥责太子技不如人,两人都纷纷较劲儿,随行的朝堂重臣索大人和明大人,暗地里也是话不投机,皇上都默记在心,长此以往,必生祸端。”

    岚音挑眉:“惠妃处处深藏不露,谨小慎微,大阿哥为何炫耀,与太子纷争?”

    “听闻太子被大阿哥压制,性情大变,打猎中,竟然错杀一随行的奴才泄恨,皇上为此重重责罚了太子。”落霜继续讲道,“太子长这么大,皇上还是头一次重罚太子。这样下去,待过几载,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长大,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啊。”

    “赫舍里家不会坐以待毙。”岚音只回一语。

    落霜将压在心头的话说出来:“太子本就性情孤僻,这不是他头一次杀人,曾经有个宫人失手打碎了孝诚皇后生前用过的御碗,他年仅五岁,便拔剑将宫人刺死,还隐瞒皇上和太皇太后,后来皇上知晓,也只能恨恨作罢。”

    岚音实在不敢相信儒雅卓然的太子竟然是残暴冷酷的性子,那双清澈无痕的眼睛都是伪装?她轻轻扫过桌案,惊讶地望着自己抄写的佛经,果然是字迹如心境,笔锋出透着争权夺势的汹涌洪流,她的脸色挂着一丝苦笑。

    回鸾的路上天气转暖,临近京城时,岚音总是昏昏沉沉,落霜放不下心来,请来了随行的太医。

    “恭喜良贵人,此乃喜脉。”太医恭敬跪地贺喜。

    岚音惊讶的望着落霜,悲喜交加。

    落霜欣喜:“多谢太医,不知主子腹中皇子有几月?”

    太医徐徐回道:“良贵人血亏,脉象不稳,探不出几月。微臣去为良贵人熬药,良贵人莫要着凉。”

    “多谢太医。”岚音轻拂着小腹,脸上洋溢喜色。

    夜幕下,春风习习,良贵人有喜的消息,飞入佟佳皇贵妃的鎏金行宫。

    “贱人。”

    “娘娘小声些,连皇上都不知晓呢。”玉镯挑眉。

    “告诉太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贱人的胎。”佟佳皇贵妃胸有成竹,“待本宫回宫,再好好收拾贱人和小虐种。”

    “娘娘圣明。”玉镯柔声献媚。

    寂静许久的紫禁城又将掀起轩然大波。

    永和宫内薄帷低垂,德妃脸色苍白地倚在彩绣长枕上。

    “娘娘,再用些吧,为了腹中皇子,您也要保重身子。”宫女宛碧端着油腻的鸡汤。

    德妃皱着眉头,一饮而尽:“皇上到哪里了?”

    “回娘娘,皇上明日摆驾回宫,娘娘要守住最后一夜。”宛碧低泣,“娘娘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和痛苦,终于要挺过去了。”

    德妃的眼底含着泪珠:“太医说六阿哥活不过六岁,本宫即使拼了性命,也要保住腹中的胎儿。”

    “娘娘。”宛碧痛哭。

    “莫要怨天尤人,老天已经对我足矣。本宫此次若落了腹中的胎儿,今生都不会再为皇上孕育皇子,那才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娘娘还有四阿哥。”宛碧擦拭着眼泪。

    “当日在暗室痘房,本宫便知晓四阿哥已经与本宫毫无瓜葛。六阿哥命不久矣,本宫既无母家依仗,又无皇上盛宠,再不能生养,永和宫便会成为东西六宫的第一座冷宫,到时候,人如刀俎,皇贵妃怎能轻易放过本宫?”德妃泣血。

    “皇贵妃最为可恶,若不是她,娘娘怎能与四阿哥母子离心?娘娘怎能身重寒毒难愈?六阿哥又怎能朝不保夕?”宛碧狠绝地骂。

    “这都是命,当日本宫刻意接近皇上,后来又步步高升。皇贵妃心高气傲,多年无子,怎能接受本宫受宠?”德妃强忍腹中的巨痛,她在赌,赌赢了,一世荣华,赌输了,一尸两命。

    “如果不是横空出个良贵人,皇上不会。情别恋?”宛碧不屑。

    德妃怒瞪凤眸:“她命那般好,博得皇上真心,又有孕在身。”

    “娘娘勿要动怒,只要熬到皇上回宫,娘娘重获恩宠,有长春宫哭的那日。”宛碧透出坚定执着的神色。

    “起风了,又要下雨了。”德妃的脸上挂着凄凉阴冷的笑容,她静静等待着风浪的到来。

    东巡回鸾的队伍终于在淅沥的细雨中返回紫禁城,沉寂多日的后宫再起喧嚣。

    深夜的一场春雨将紫禁城的污浊一一褪去,岚音望着安宁的院落,她知道无休止的争斗又开始了。

    “主子的身子娇贵,少些烦忧为好。”曹嬷嬷放下装满鲜果的蓝釉大盘。

    “八阿哥如何?”岚音问。

    “主子放心,八阿哥一切安好,惠妃娘娘和通嫔娘娘也赞赏不已,只是不知皇上何时下旨将八阿哥送回咱们长春宫?”曹嬷嬷兴致勃勃。

    “皇上刚回宫,朝堂政事繁忙,待缓过时日,我再向皇上提及此事。”岚音展眉微笑,“宫中可有要紧事?”

    落霜从外而入:“主子,永和宫的德妃娘娘生了小公主,皇上已经过去探望。”

    “哦?”岚音惊讶,德妃真的熬到小公主出生。

    “小公主出生时脸色涨红,没有哭声,稳婆吊着拍打了好久,小公主才缓过气脉来,皇上前去探望,德妃娘娘只熬了一口气,便晕倒在皇上怀里。”落霜的声音越来越小。

    岚音苦笑,德妃心机颇深,拼劲全力保住皇族血脉,只盼到皇上归来,并算准皇上的侠骨柔情,博得疼爱怜惜。

    落霜继续道:“皇上派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守在永和宫,医治德妃娘娘,今日林太医也脱不开身过来为主子诊脉。”

    岚音望着窗外层层绿意,扬起唇角:“我腹中胎儿还未成形,比不过永和宫危急。”一抹疏林晓的意境缓缓在她的心底涟漪展开。

    落霜柳眉紧锁,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愤:“主子,你可知?”

    “落霜。”曹嬷嬷使着眼色。

    落霜愤愤不平:“主子已经不是当年依附他人的盘藤,还是让主子早日知晓困境,也好有所防备。如今宫中上下都传遍了主子山海关被劫持、昭陵示警为不详之人的事情,流言蜚语言污秽不堪,简直将主子羞辱得连……”她实在说不出后面的话语,清爽典雅的主子怎能同不知羞耻的勾栏女子相提并论?

    曹嬷嬷劝慰:“主子莫要多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主子身怀皇子,重获宠爱,各宫妃嫔嫉妒得红了眼睛,主子要以皇子为重。”

    “话虽如此,但三人成虎,主子的名节要紧,长此下去,皇上如何将八阿哥交还给咱们长春宫抚养?各宫嫔妃定以主子端行不正无法养育皇子为由,纷纷劝诫。”落霜忧心忡忡。

    “山海关内驻军数十万,哪能封得住悠悠众生之口,暗藏祸心之人也是看准了法不责众。”岚音喃喃而语,“自古敢违背圣意,都是金尊玉贵、居庙堂之高的重臣,平常百姓最为守规。”

    “莫非又是皇贵妃?”落霜疑惑。

    岚音点头:“恐怕流言不止只我一人吧,太子被掠,更为耻辱。”

    曹嬷嬷的眼中透过欣赏:“主子所言极是,太子的流言也是漫天飞舞,太皇太后已经惩戒过嚼舌之人,宫中平静了几日,昨日皇上还朝,流言又死灰复燃,恐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

    只听外面簌簌的脚步声,林太医身边的药童脸色慌乱地跪倒地上:“给良贵人请安。”

    岚音心头一紧:“林太医有事?”

    药童匆忙回答:“回良贵人,师傅让属下前来报信儿,永和宫的小公主气息微弱,英华殿的诵经僧人告知皇上宫中有煞气,小公主和德妃娘娘命数柔弱,克制不过,才会命垂一线,所指方向正是良贵人的长春宫,诵经僧人又听闻贵妃娘娘说良贵人身怀皇子,更是面容大惊,说是长春宫煞中带煞,相克永和。”

    “信口雌黄。”落霜愤愤阻止。

    “落霜姑姑息怒,皇上见德妃娘娘梨花带泪,娇柔似水,起了怜悯之心,下道口谕,着良贵人禁足长春宫一月,避让永和宫。一会儿梁公公便会来传旨,属下先给良贵人报个口信,良贵人也好有所应对。师傅只讲了一句,良贵人的胎气大也不过三月,在宫中静养一月也好,望良贵人安心养胎。”

    此时,素月分辉的东隅毓庆宫,太子懊恼地将桌案上的竹青笔砚打翻。

    “太子息怒啊。”崔公公心疼地揉着太子微红的双手。

    “她真是丢尽了赫舍里氏的脸,还敢前来求情?”太子的目光透出浓浓的厌恶。

    “僖贵人的性子确实急躁。”崔公公轻轻捋顺着太子胸前的四爪蟒龙衣襟,“但宫中只有僖贵人与皇后娘娘同宗,这其中也牵着太子的脸面,依老奴看,太子还是去求太皇太后,赏赐个恩典,顺了僖贵人的心思。”

    “这些年,她惹的祸还少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子嗔怒。

    “太子,她已终身难孕,即使贵为妃位、后位,都不足为惧。”崔公公密语,“太子何不顺手推舟,送个恩典,僖贵人总是以太子亲辈自居,以后也会处处以太子为重,也许会有用处。”

    “若不是当年公公的计谋,哪有今日的收获,公公待我恩重如山。”太子感慨,僖嫔入宫多年不孕,皆为亲人所害。

    “奴才深受皇后娘娘大恩,自当全心全力辅助太子。”崔公公潸然泪下,“皇后娘娘一生疾苦,红颜命薄,太子年幼,在宫中更是艰难,若是赫舍里氏再有异心,另拥他主,那太子岂不是举步维艰,逼上绝路?奴才绝对不会令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只能委屈僖贵人。”

    “所有人都想害我,唯有公公待我真心真意。”太子咬牙切齿,“算了,就依公公所言,寻个好时机,向皇嬷嬷求得恩典,还她嫔位身份,毕竟我贵为东宫太子,她的贵人位份的确卑微了些。”

    “太子圣明,”崔公公感慨,“古有越王卧薪尝胆,传为美谈,太子委曲求全多年,也会守得云开雾散。”

    “待我继承大统,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大阿哥。”太子满怀愤怒。

    “荣妃娘娘看似骄纵,极易受人挑拨,不足为惧,但惠妃娘娘心机颇深、隐藏多年,当年没少给皇后娘娘下绊子,如今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的确是心腹大患。没想到大阿哥心焦气盛,与太子处处争锋,真是胆大妄为,红茴香一事,已经将纳兰一族彻底击败,皇上早晚会收拾大学士,但他们不甘心,真是迂腐。”崔公公看透玄机,“太子最大的对手是八阿哥啊。”

    太子想起在盛京皇宫偷听到的零星碎语,紧锁眉头:“真是枉费我一番苦心。”

    “太子啊,宫中哪有真心,都是假笑奉迎罢了,奴才早提醒过太子,莫要假戏真做,从而伤人伤己。”崔公公痛心疾首,“如今皇上正值盛年,良贵人有孕在身,若是接二连三产下皇子,皇上难免会爱屋及乌,太子的东宫之位岌岌可危。承乾宫的皇贵妃也不容小觑,皇贵妃的亲妹已经被太皇太后接入慈宁宫调教,过不了几年,也会贵为嫔妃。储秀宫的贵妃娘娘是伺机而动,这些都是太子的心病大患。”

    太子凶残的目光里泛着光泽:“那便一个一个地收拾。”

    “呦,太子真是长大了。”崔公公喜极而泣,“皇后娘娘在天之灵,定高兴欣慰。”

    太子幽怨地说:“宫中的皇子当然是越少越好。”

    崔公公会意地点头:“八阿哥年幼,太子有大把时间谋划,良贵人腹中之子,最为紧急。皇上对待良贵人确实不同,为永和宫小公主冲煞对良贵人禁足,这明为封宫,实则护胎,良贵人诡计多端,暗中总有高人相助,太子难以下手。不如等一等,瞧瞧东西六宫中娘娘的动静,再行出手?”

    “不,这次不但要借他人之手掀起大风大浪,必要时我也会挺身而出,抓住良贵人的命脉,重敲一锤。”太子狠唳。

    “太子的意思是?”崔公公不明。

    “到时候,会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太子紧攥拳头,“我要让世人知道,凡是背叛我、谋害我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摇曳的烛影映衬他稚嫩的脸颊,显露出最真实的本性。

    西路的储秀宫也不甘寂寞。身着绯色宫装的宜妃目含关切:“温妹妹昨晚在永和宫操劳一夜,真是辛苦。”

    温僖贵妃揉着凌乱的发鬓:“没法子,皇贵妃告恙,本宫不得不去。”

    “皇贵妃哪里还有心思去啊,不气病了才怪,恐怕此时正在承乾宫乱扔物件儿泄气呢。”宜妃掩口而笑。

    “佟佳氏自恃清高,当年若不是太祖抬旗,如何能博得高位?若不是皇上继承大统,佟佳氏又何以如此猖狂?真是小人得志,若是论起战功血脉,哪里比得上你我二人?”温僖贵妃高傲。

    “这便是命啊,太皇太后力推皇上为帝,呕心沥血地辅助皇上继承大统,打破蒙古为后的祖制,今日的后宫才遍地开花。”宜妃点明利害。

    “哎,宜姐姐昨夜没在永和宫,没看见德妃虚伪至极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温僖贵妃想起德妃海棠含泪地依偎在皇上怀里,便气愤不已。

    “都是一路货色,还不是和良贵人一样,像无骨的猫儿一般紧紧倚在皇上怀里,博得皇上的疼爱。”宜妃想起山海关前,皇上怀拥岚音归还的情景,眼底尽是妒火。

    “看来咱们英武神勇的皇上,喜欢这样的女子,今后紫禁城莺啼婉转,热闹了。”温僖贵妃丹凤含笑。

    宜妃摇头:“皇上可不是受蒙蔽之人,怜悯罢了。”

    温僖贵妃叹声连连:“真不知晓这些贱蹄子都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接连受孕,老天真是不公。那贱蹄子生八阿哥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没想到竟有后福。在昭陵,真是可惜。”

    “本以为萨满嬷嬷的鸡血浇醒了她,谁知她又有孕了。”宜妃气愤。

    “鸡血?”温僖贵妃不解,“贱蹄子只是在刚出宫时承泽雨露,后来被封为不详之人,独自在皇家行宫,回宫前有孕在身?那到底是何时受孕?”

    “还是温妹妹聪慧,回宫的前几日,太医探出贱蹄子的喜脉,脉象微弱,不知有几月身孕?所以皇上也不得而知。”

    “是在山海关受孕。”温僖贵妃笃定,两人脸上都挂着浓浓的笑意。

    又是一年端午时节,紫禁城毫无往年的喜庆,永和宫的七公主到底没有留住性命。七公主奄奄一息时,德妃不顾孱弱的身子,像疯子般抱着七公主飞奔至乾清宫,玄烨眼睁睁地看见长得与自己眉眼轮廓极为相似的七公主闭上清澈的双眸,渐渐冷去。

    “皇上,你看七公主多乖,不哭不闹,睡熟了。”德妃的脸上挂着泪痕,轻轻拍着死去的七公主。

    玄烨怜惜道:“朕知道爱妃保住此胎不易,朕会再给爱妃一个皇子。”

    德妃心中窃喜,怀抱着七公主放声大哭,周围的宫人无不被其感动。她深埋在玄烨温暖的怀中,紧紧抓住明黄胸襟前的飞龙,脸上露出一丝阴险凶恶的笑意。

    岚音听到乾清宫发生的一切时,不知所云,皇上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德妃娘娘此招与当年的武则女皇同出一辙,都是利用皇上的仁慈,真是小瞧了她。”落霜气愤,“皇上命英华殿的僧人日夜为七公主诵经,超度亡魂,以往早殇的皇子都未曾有过的殊荣。”

    “皇上思女心切,哪能禁得住德妃的柔媚蛊惑?”曹嬷嬷附和。

    岚音胸中翻滚,他竟然许诺再给德妃一个皇子,为何世间,受苦伤心的总是女子?

    “主子,皇上是万民敬仰的皇上,后宫中怎能只有主子一人?当年先帝独宠端敬皇后,后宫依然有多位皇子出生。咱们作为女子,只能作为浮萍,依附于男子的池塘。”落霜讲诉着世间最无情困惑的事实。当年她怀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心境,毅然拒绝皇上的情谊,如若时光可以流转,她依然选择放弃,她宁愿将这份情谊放在心底封存、忘却,直到死去,情殇。

    “为何女子的命都这般痛楚。”岚音喃喃自语。

    落霜安慰:“多怪奴婢多嘴,惹主子伤心,世上之大,无奇不有,以往在乾清宫做奉茶宫女时,听西洋的传教士讲过,他们那里的国王只有一位王后,国王不许纳妾。”

    岚音惊奇:“国王只娶一人,王后如若无子,如何是好?”

    “奇就奇在这里,咱们这里为争夺皇位血流成河,甚至横尸遍野,帝王无嗣是历朝历代的大忌,但是听西洋传教士讲,他们那里如若是王后无子,国王会从血缘最近的皇族中,选出一人为国王,即使那人曾经败走他乡,与国王有世代仇恨,也不得不传位于此人。”落霜掩口微笑,“而其他女子所出的皇子,一律不得继承皇位。”

    岚音深沉:“如若真如你所讲,西洋藩国会传承万代。”她饮下进补的参汤,忽觉酸楚,呕吐不止。

    “明日宫中设宴,皇上特意让梁公公传话过来,要主子出去散散心,再唤林太医为主子诊脉。”曹嬷嬷应道。

    “也好,听闻明日宫宴是庆贺皇上平定三藩的丰功伟绩和《太宗文皇帝实录》修缮完成,听说又开始重修三朝《圣训》和《太祖高皇帝实录》。”落霜喜气洋洋,“主子也去走走,心情好些。”

    岚音微微点头,皇上还未到而立之年,丰功伟绩已经刻满碑文,也难怪后宫繁茂。

    一夜好眠,初夏的紫禁城碧天生辉,皇家宴席上金杯银盏,东西六宫早来的嫔妃各就其位,安坐品茶,远处望去,一片祥和。

    佟佳皇贵妃安坐台前,看着满身艳丽的德妃,讽刺:“德妃妹妹的哀婉,还真是来得快,去得快,六公主早殇还未满百日,亲生额娘已经穿红披绿,英华殿的经文还未念完呢,德妃妹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呢?”

    一言既出,激起千层波浪,乖巧的敏嫔立即随声附和:“听闻德姐姐体弱卧床不起,臣妾还想去登门探望,今日见德姐姐眉清目秀,体强康健,臣妾真要把嚼舌的宫人训斥一番。”

    “敏妹妹所言差异,”沉寂的荣妃眼中多了几分深邃,“皇上为七公主早殇悲伤不已,德妹妹是为解皇上宽心强颜欢笑,哪里是体强康健,没见德妹妹瘦弱得连宫装都空了好多?”

    “荣姐姐哪只眼睛看到德妃姐姐瘦弱了?”温僖贵妃不悦地挑眉反问。

    “凡要没有受到蒙蔽,长了眼睛的人,不都瞧着真切吗?”荣妃毫无畏惧。

    “哈哈。”温僖贵妃放声大笑,“惠姐姐您瞧,荣姐姐在为德妃姐姐鸣不平。”

    惠妃挑眉:“皇上和太皇太后着臣妾与温妹妹一同照料德妹妹的起居膳食,看来咱们有负皇恩啊。”

    德妃拂过鬓间的玉制发簪:“荣姐姐无心的话委屈了惠姐姐和温妹妹,多谢各位姐妹的担忧。”

    岚音望向德妃莹洁转影的鬓颜,目光停留在那只玉制发簪上,好似哪里不对。她柔声微笑:“德姐姐一切安好,才是姐妹之福,臣妾若不是身带晦气,也早去永和宫探望了,今日见德姐姐欢颜喜目,臣妾也放下心来,德姐姐纤容娴静,正如头上的木槿花簪般颜如舜华呢。”

    岚音提及木槿,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德妃的头上。德妃很快稳定神色:“论容貌,宫中的姐妹,谁能及良妹妹的玉容仙姿?”

    “木槿花簪?”宜妃重复。皇上赐给良贵人木槿耳坠一事,传遍后宫,因为内务府从未御制过木槿花瓣的任何物件儿,耳坠虽不是价值连城之物,却代表着皇上的心意,木槿花开朝暮落的诗词可是人尽皆知,德妃何时也得了赏赐?

    她轻拿帕子掩口:“良妹妹真是眼拙,德妹妹的发簪哪里是木槿花,那是锦葵啊,当年皇上听西洋教士讲诉教义,着内务府特意定制,后宫的嫔妃人手一支,皇上还曾夸奖,只有德妹妹带出了锦葵的娇柔。”

    锦葵?那和她炫耀的木槿簪子呢?岚音怒气地望向面不改色的德妃。德妃清淡而笑,丝毫无羞愧之心:“木槿花是皇上独独赏赐良妹妹的,宫中姐妹皆是羡慕不已,山野锦葵哪能比及?”她的话又将岚音送到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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