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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像在说“您别生气”。瞪着铜铃眼的校长鼓起两边的腮帮子，显然还在强忍不悦。
校长在等他道歉。没想到，他上来就是一句：
“所谓学校，就是学生能大胆挑战自我、而不必考虑太多后果的地方。林嘉虞说的这个特别培训班，目的就是让高中生们聚在一起，寻找优秀的独立人格，而不是纯粹的分数。这不是很符合您‘百年树人’的教学理念么？”
他把格调拔高，让校长难以从根源上反驳自己。
又借口“寻找人格”，暗示他们免不了试错，为今后可能存在的失败打掩护。
“哼……”
但校长还没完全掉进他的圈套。
严舫舟进一步煽风点火：“当然，责任还是有人要来担的。我是成年人，也是他们的老师，我会为他们的未来负责。”
“你要重复一次在君翔的赌注？”校长哼了一声，“要是你班上考不到10个t大，你就辞职？”
他本来只是想威胁他。
但对方却正面接下了这记绝杀。
“只要您觉得有必要，不管是辞职、公开道歉、还是吊销我的教师资格证，都没问题。”
校长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严舫舟纹丝不动，眼里带笑，而且是自信的笑：“当然是认真的。您意下如何？这是一笔只赚不亏的买卖。万一成功了，育英就能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名校，赞助费肯定也会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校长也不是坏人，听他这么说，反而有些心生疑窦。
“嘶……我不懂，严舫舟啊，你何必为她做到这份上？让她去给郑院长道歉不就完了嘛？多大点事？”
“可她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严舫舟反问。
这人，真难对付！
校长语重心长：“唉……这个社会有时候就是要低头认错的，没有为什么！你落魄到现在这个模样，难道还不明白吗？非得让你学生也跟你一样轴？！”
校长颇有些和他推心置腹的意味。
林嘉虞知道，他是在说严舫舟被赶出火箭发射项目、沦落到高中教书的黑历史。失败者，没有资格谈自尊。
严舫舟眼底多了一丝灰暗。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教师。大学的时候，我去县里的中学支教过，我知道那些穷人通过读书、走上另一条人生道路有多难。但在这所学校……学有所成的女学生，最后还是有一多半成了家庭主妇，让之前学习的知识都失去用武之地。我很心痛。”
校长也相当无奈：“理解一下吧，育英有不少有钱人的孩子，她们没必要在外面吃苦。这就是阶级。你心痛、也不影响她们过得很好啊！”
“……但这不是我教书育人的目标。”严舫舟义正辞严地抬起头，“知识不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知识，能让人拥有更高的眼界，不满足于衣食无忧。”
一旦人失去了好奇心，只顾着躯体上的快乐，就什么都完了。
太舒服的状态会让人失去斗志。他不想看到那些本来很聪慧的学生、最后都选择躺平、享受阶级分化带来的富庶、依靠剥削和资本优势压榨其他人。那只是一种自甘堕落。跟百年前发生过的历史有什么区别？
自从当教师以来，这种无力感越来越强。
就算在上课的时候，他也会反复问自己，这堂课是不是真的有意义？
“然而，就在我怀疑对上流社会的女孩、学习究竟有没有必要的时候……她出现了。”严舫舟转向了林嘉虞。
她也回望着他。
“严老师……”
她的冲劲，她的愿望，她带来的未来的技术，以及那颗纯粹追求真理的心，都是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所匮乏的东西。
他见到她，就像见到了世界上最后一只渡渡鸟。
要是他不帮帮她，渡渡鸟就会灭绝。
一同灭绝的，或许还有他藏在灵魂深处的“死灰”——未能成功发射的凤凰号，遭到背叛的战友们的表情，失望的导师的背影，消失在天空尽头的星辰……
他有这样一种预感，要是他不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他就会彻底变回一具死气沉沉的行尸走肉。
“所以，让我在她身上赌到最后吧。”严舫舟再次向校长恳求道，“我会把他们送进t大，一定会。”
他的头低得很严实，眼里甚至泛出了泪花。
一向对名誉毫无追求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卑微……
纵使是财迷如校长，也很难拒绝这样的诚意。
“唉。”校长叹了口气，“要是媒体闹出了什么大新闻，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我明白。谢谢您的宽容。”
严舫舟直起了腰杆，笑容自信而愉悦。
直到他和林嘉虞一同离开校长室，林嘉虞才一身冷汗地伸了伸懒腰。
“严老师，你也太敢了，刚刚我还以为他会当场开除你呢！”
“他不会的。我教奥赛是大材小用，他才舍不得放走能下金蛋的鸡。”他一边打趣，一边从衣兜里取出一枚打印纸，交给她，说，“我已经替你填好了高考报名表。明年6月，你和我班上的学生一起参加高考，没问题吧？”
这人，还真是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嘉虞耸耸肩：“没问题。哦对了，关极默和祁?的报名表也要你帮忙补交一下。”
“可以。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严舫舟伸手摸摸她的头。
这次亲密接触杀了林嘉虞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他笑意盈盈地消失在走廊尽头，领口前的猫头鹰胸针再度反射出灿烂的阳光。
【叮！严舫舟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38。】
又来了，恋爱游戏的人设！她知道他只是在按照设定里的程序，时不时给她来一记少女心必杀技！她才不会上当！
现在是12月，要做的事简直堆积如山！没工夫浪费在无聊的感情线上了！
她要先拉拢陆远宸的爷爷、要到第二名院士的计划认可书！再找个冤大头企业家、拿到两千万的项目启动资金！还要带严舫舟班上的学生冲刺高考！简直要忙到吐好吗？
什么恋爱，什么心动剧情，通通都跟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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