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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太内。”沈瑞两指夹起一枚碎片放在眼前打量着。
摊主指着地上的一地碎瓷片狠戾道：“这瓷碗，那可是乾隆时期的物件儿！一直流传到晚清都还在宫廷里。据说，当年慈禧那婆娘还用这碗喝过粥呢！”
“所以说，老子要你们赔五十万，一点儿都不多！要是换做别人，那还不得狮子大开口狠狠讹你们！？也就是老子心善，看你们也没多少钱，呵呵。”
沈瑞笑道：“这么说的话，还得感激你了？”
“感激倒是不用，把钱赔了就行！”摊主大手一挥，斩钉截铁的道。
沈瑞将手中那块残片随意一丢道：“还慈禧用过，你奶奶都不一定用过。”
“小子你是不是想死！你敢骂老子？”摊主猛地上前一步靠近沈瑞怒道。
沈瑞微微一笑道：“别生气，我还没说完。”
他指着那一摊东西保持笑容对那摊主道：“你这一大堆东西加起来，三百块不能再多了。”
“呵呵，那又怎样？反正这五十万你们必须得赔！”摊主抬手摆了摆，人群中立马跳出了三个大汉，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沈瑞二人。
沈瑞淡淡道：“一件赝品，你也敢要五十万？谁给你的胆子？”
摊主冷声一笑：“东西现在已经碎了，是真是假不重要，我说真就是真！”
“谁说碎了就看不了真假了？”沈瑞轻蔑道。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残片道：“青花点彩梅竹飞鸟纹碗，从纹饰上来看，确实是乾隆年间的风格。”。
“整体厚度符合向薄发展的趋势，从碎片来看，碗口是以微敛侈口渐变，不错不错。能达到这种精度，是官窑无疑了。”
摊主心底里有点犯嘀咕，他怀疑沈瑞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个时候居然还帮着他说话？
虽说心里疑惑，但表面工作还是非常到位的，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颇为自豪的道：“那是，要不然我能让你们赔五十万？这可是我爷爷当年在宫里当差带出来的，传家宝啊！”
沈瑞斜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你爷爷是太监？”
“你他妈是不是皮痒了！？三番五次挑衅老子，以为老子不敢揍你了？”摊主一把撸起袖子，露出满臂花花绿绿的纹身。
沈瑞抬手往下压了压道：“别激动，我还没说完。”
“刚才说的那些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要是个懂行的都能造得出来。鉴别瓷器，最好还是听声音触手感。可惜了，碎了。”沈瑞故作遗憾的表情。
摊主洋洋得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东西已碎，死无对证！
然而沈瑞下一秒便又道：“不过不妨事，碎了倒是更好鉴别。”
……
临海阁
钟成周正戴着一幅放大眼镜，聚精会神的擦拭着手里的两枚文核桃。
店里的一名伙计，突然火急火燎的跑到他跟前喘着气道：“老板！老板！之前那位来咱店里的年轻人，又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面街道上鉴宝呢！还围了好多人啊！”
“什么！？”钟成周猛地抬头，紧接着便放下手中的事情，二话不说就拉着伙计出了门。
“在哪儿？快带路！快点！”钟成周不断的催促着，虽然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可他却十分急切，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肯耽搁。
此时的沈瑞，已经重新拈起一片碎瓷片，他用钥匙在断层面上轻轻划了两下，一缕粉末便脱落下来聚在他的掌心。
沈瑞伸出细长的右手食指，只是指尖轻轻划过，那撮粉末便在掌心抹平铺匀。
他看着那层灰色粉末道：“官窑用料，素来采用景德高岭土，配以石英、绢云母为主等岩矿，烧成之后胚胎呈灰中带黄，或带微绿，抑或浅红色。”
“而随着时间的沉淀，以及日常的使用，所带来的温度湿度的差异也会造成这层颜色的变化。但是，无论再怎么变，也不可能是这种无暇的白色。”
“这应该是在造假时为了追求真品的轻盈感，烧制胚胎时用大量石灰石代替了高岭土。”
沈瑞轻轻将手心那层粉末吹散，迎风飘了摊主一脸。
周围那些本来抱着看热闹心态围观的人，本来就是些资深古玩爱好者，对于沈瑞所说的东西也是非常理解的。
听沈瑞这么一说后，纷纷觉得言之有理，矛头也立马倒向了那摊主。
“你这人也太黑心了吧！就这么个破碗也敢要五十万？”
“这是你家吃饭的碗吧？怎么拿出来讹诈人起来了，快收起拿回家去！”
“这种人怎么也能在飞霞古玩城摆摊啊，真是败坏我们的名声啊。古玩协会也不说管管，太嚣张了！”
那摊主也不是个什么善茬，都是在古玩这条道上混了半辈子的老油条，见到这种场面后并没有慌乱。
他面色一狠，直接一把抓住张向阳的胳膊，接着周围的那几名粗壮汉子也都会意，立马围了上去。
随后，只见摊主从腰间抽出一把片刀，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在刀刃上，然后贴着衣服擦了擦，森寒的刀芒立马显露出来。
他骂道：“他奶奶的，你是哪儿冒出的毛头小子！也敢对老子的传家宝说东说西的？老子自己的东西，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了？”
“各位！都别听这混账小子乱说，毛都没长齐的玩意儿，也敢出来找事儿！？”
说完，他直接用刀身在张向阳的脸上拍了拍道：“老子把话撂这儿！五十万，少一分，你们都走不了！”
“刚才哪只手摔的？拿不出来钱，老子剁你一只手！”
此时的张向阳，已经被吓得脊背发凉，他拼命的偏着头想离开那把明晃晃的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齐刷刷的立了起来。
“瑞哥！你快跑啊！都是我自己手贱，是我活该，快跑！”
尽管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但张向阳的第一反应还是让沈瑞赶紧跑。
一旁的沈瑞心中一暖，这小子还真是一脸傻气。
他瞥了眼那摊主，不屑道：“呵呵，这是讹诈不成改抢劫了？”
四周的众人，同样也都鄙视的看着那摊主，人家都给你鉴别出来是假的了，还死不承认，合着就是撕破脸了呗？
“啧啧啧，古玩城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到底是做生意还是做绑票的啊！”
“就是就是，你直接带人去抢劫得了，拿着个赝品在这儿糊弄人！”
摊主听着这些人的话，也意识到自己闹得动静有点大了。
他心思一转，忙朝着旁边摆摊的两人挤了挤眼。
一般在古玩街卖货的商贩，彼此之间都是很熟悉的，没有买卖的时候都会坐在一起打打牌抽抽烟。
所以此时两人立马明白了这摊主是什么意思。
这是请他们一起加入进来设局啊。
之所以人们会说古玩水深，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形形色色的骗局层出不穷。
我一个人骗你如果骗不到的话，没关系，我再拉几个人一起骗。
大不了，最后大家一起分钱呗。
其中一名年轻瘦弱的摊主眼珠子一转，直接一脸路见不平的愤愤起身。
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早就听说老王头家里有个碗很有来头，好像是他家的传家宝啊。刚才还没注意，这会儿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这碗嘛！”
“哎呀呀，这碗可值了钱去了，老王头你之前不是说要把这碗卖了给你儿子娶媳妇儿嘛！”
另一位摊主见状，也立马加入进来。
他愤恨的指着张向阳和沈瑞道：“呸！你们真是够丧良心的了！老王头就这么点儿财产，今天也被你们给摔了个一干二净！”
“要是不赔钱的话，老王一家人以后可不得饿死！”
两人一脸大义凛然的骂道：“今天我们也为老王要个公道！小子，这钱要是不赔了，看你们能不能走出这里！”
摊主一脸无辜的对众人道：“各位都听听！我家这碗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在这附近做买卖的谁不知道啊！？”
“诸位，也替我评评理啊！我就是个苦命劳动汉，这碗要是没了，我一家人的生活都是问题啊！您各位说说，我要他们五十万多吗！？”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出大戏，也都是有些蒙圈。
他们甚至觉得，好像这摊主才是真正值得可怜的人啊。
张向阳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了，他自己这会儿都信了摊主的话了。
一直没说话的沈瑞心中算了算时间，觉得应该也差不多了。
便起身朗声道：“闻名全舒州的飞霞古玩城，竟然是这样一个欺客宰客的混账地方。”
“真是徒有其名！”
“古玩协会，难道也是形同虚设！？”
沈瑞的话音刚落，原本熙攘的人群便让出了一条道来。
钟成周沉声道：“古玩协会绝不容许任何人撒野！”
摊主根本没想到钟成周居然会出面来掺和这种事儿。
以往他们宰客的时候，像钟成周这种古玩协会的大人物根本就懒得插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立马心思急转，抢先倒打一耙告状道：“钟会长啊，您可得替我作主啊，我就是个乡下来的人，想着变卖几件老物件儿换点儿钱，可是这俩人好无礼，直接给我东西砸了！还不赔钱！”
“大伙儿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幸好您来的及时啊，您一定要给我作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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