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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她咬牙切齿地抬头看向明胤泽，目眦欲裂，双眼在转瞬间变得血红，可怕狰狞的面容看得人心中骇然。
“你果然是我的儿子，想出来折磨人的办法，都跟我如出一辙！真有你的！”
这样的夸赞并不会让人觉得开心，明胤泽长出一口气，面容依旧漠然着：“不敢跟您做比较。总之我既没有杀您，也没有动他，也算是满足了您的要求。有什么话，您现在就过去跟他告别吧，以后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明夫人的精神遭受了急剧的冲击，以至于身体都摇摇晃晃的，脸上苍白如纸。
她远远地望着那个坐在轮椅上，完全无法左右事情方向，甚至都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的男人，眼中陡然落下了泪。
如果照明胤泽所说的，自己必然会在完全失忆之后，对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男人生厌。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人。
也许那个时候，她暴躁起来，不仅会对他冷言冷语，甚至可能会拳脚相加。
这样的情景，大大的刺伤了明夫人的心，她难以忍受，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这样对待她最爱的人。
太悲凉、太狠毒了……
她的态度彻底软化了下来，最后怀抱着一丝希望，转头哆嗦着嘴唇，用苍老了许多的声音，低声跟明胤泽商量道：
“算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求你。不要让我跟他，落到那种境地……我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到时候会对他做什么……你可以直接杀了我，随便怎么对我，我都没有怨言。但是他、他已经很可怜了……”
明胤泽扭过头，认真地端详着明夫人。
明夫人在这片刻功夫里，衰老得不像样子，如同平日里她所采用的各种保养，此时全都同时失去效用一般，岁月在她身体上所留下的痕迹，则完全暴露出来。
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卸掉了华丽的身份，没有了奢华的装扮，她也不过是一个五十多的平凡老妇人而已。
世事折磨她，她便将这份折磨转移到别人身上，最终因果循环恶业积累，如今是再也回不去了。
明胤泽一言不发，对明夫人那双湿润的、充满希冀的眼神，淡然地摇了摇头。
“我今天不会放过您，正如您之前也不会放过我一样。这件事到今天为止，便算结束了，以后我们都可以各自平静。”
明夫人颤抖地将毫无血色的唇抿紧，此时她所看见的天空，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因此也没有必要再挣扎了。
“好……”她声线低沉地说着，鼻音浓厚隐含哭腔，“我去跟他告别。”
明胤泽停在了原地，看着她微微佝偻着腰，拖着沉沉的步伐，一步步地朝着前面的明正业走去。
而轮椅上的这个男人，虽然从头到尾地看着这一切在发生，浑浊无光的眼神里，却一点波动都没有，木头一样缓缓地眨动。
明夫人每走一步，便滑下一行泪。
这种时候，她还希望能保持住身为明家主母的尊严，使劲地吸着鼻子，只是翻涌的泪水却越来越多，渐渐让她视线模糊。
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踉跄一下，差点摔倒，旁边的黑衣人赶紧伸手要去搀扶她。
“不用。”明夫人哑着声音拒绝，凭着自己的力气，又缓缓地站了起来继续走。
终于来到了明正业的身边，她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矗立在他的面前，一直悲伤的面容，此时终于露出了笑容，却在泪水的浸染之下，万分的凄凉。
“到头来我还是不能好好地照顾你。”
伸出枯槁的手，明夫人轻轻抚摸上明正业消瘦的脸颊，泪如雨下。
“都是我的错，如果你年轻的时候，根本没有遇见我就好了。”她一边哭着，一边缓缓地摇头，红肿的双眼中全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不舍。
“今天一切都要结束了，等会你就先走，不用等我了。”
明正业木讷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微微张开嘴巴，发出意义不明的“啊啊”声音。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对你说。”
明夫人勾起唇来，弯腰下去轻轻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沾有泪水的唇，将一些水渍也印在了他面庞上。
周围人看见这样的情况，无不沉默下去。哪怕是心怀冲天怨恨的明胤泽，此时也稍稍有些动容，脑子里幻灯片似乎开始回忆起自己跟明夫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他默默地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还好，自己克制住了，并没有选择杀了她。
明夫人终于直起了腰，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已经告别完毕的时候，她突然将手伸向旁边一个黑衣人的腰间，以极快的速度将那人的枪给掏了出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众人反应过来之后，明夫人已经神情激动，稳稳地站在了明正业的身后，持枪跟所有的人对峙起来。
黑衣人们马上将他们两人围着，保护明胤泽的安全。
明夫人流泪笑道：“别激动，我要杀的人，不是你们。”
她从轮椅的后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搂着明正业的脖子，俯身低下头来，靠近他，亲密地好像要在他耳边说什么悄悄话。另外那只持枪的手，却已经移动到了明正业的太阳穴边。
明胤泽见了之后，心跳猛地加快，快步上前来拧眉喊道：“母亲，你不要冲动！”
明夫人抬起冷冷的双眸，看向他，突然诡异笑道：“逆子！我不会让你用这样低劣的手段，侮辱我们两个人！”
说完，她又重新低垂下眼睛，用最温柔的声音，对侧头疑惑看着她的明正业，细声说道：“我的最后一句话，你一定要听清楚。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一定要离我远远的，知道了吗？”
说完，她冲着他笑了一下，纤长的手指直接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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