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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甘心地呢喃着尘九所说的那句话：一念成痴，一念是地狱。
童舒荼离去后，已不见马车行踪，唯有步行到城西沟渠。
破庙中，佛像后，老人用手中的拐杖清扫着周遭的蛛网。
“一念成痴，一念是地狱。”老人轻声呢喃着，满是皱纹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笑意，“那个天竺小和尚倒是看得透彻。”
老人清扫破庙时扬起灰尘无数，惹得她咳嗽不止。
老人咳嗽了一阵后，神情凝重起来，她把半个身体都依靠在拐杖上，重重地喘息了一阵后，叹息不已：“一念成地狱啊，看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真的要杀这么多人吗？我儿糊涂啊！”
老人打量了一眼在晨光中显得暗淡的破庙，重重叹息一声。
伴随着老人的一声叹息，天空雷声轰隆，一道耀眼的闪电让破庙瞬间明朗，仿佛任何一丝蛛丝马迹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作孽啊！”老人摇头叹息，走向破庙深处。
耳边传来阵阵雨声，刷刷的声响仿佛要把天地都吞没了似的。
童舒荼刚从破庙离开就遇到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心中着实懊恼，赶紧找了处屋檐躲了过去。
当童舒荼躲过去后才发现这是一家书肆，老板是个头戴青色幞头的斯文人，见童舒荼在仓皇躲雨的时候，无意间让旁边的一幅画沾染上了泥水，却并未懊恼，只是心疼地拿了棉布去擦拭。
童舒荼心中愧疚，连连赔礼道歉，又询问这幅画作的价钱，打算买下来。
那老板是个不善言辞的中年人，摆摆手说不用了。
童舒荼心中愧疚，但见老板坚持，也不便多言。
冷清的清晨，又下着磅礴大雨，很是有些尴尬的意味。
童舒荼为打发时间，无意间抬头看了看书肆老板正在搬弄的那些书籍。
“这么早就开店了？”童舒荼随口问。
书肆老板却道：“我担心书被雨水打湿，把它们搬回房内而已。昨夜收摊仓促，一时间忘了把屋檐处的几本书搬进屋子。”
童舒荼无意间看到老板手中正拿着一本已经残破的《铁树开花》。
童舒荼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特，便问那老板：“为何这书叫《铁树开花》？”
老板连头也没抬，只是仓促地收拾着东西，含糊地回应了她一句：“铁树指的是铁树地狱，都是一些关于神神鬼鬼的事情，你们小女子是不会喜欢的。”
童舒荼一听到“地狱”两个字，瞬间来了兴致，她对那老板道：“给我来一本。”
童舒荼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来，那老板见童舒荼是真心想买书，手在空中略顿了下后，便把那本残破的《铁树开花》递给了童舒荼。
“给，多了两个铜板。”老板又还给童舒荼两个铜板。
童舒荼捧着这本画着花花绿绿书皮的书，在书肆的长凳上坐着，认认真真地翻阅起来。
这本书的第一页将地狱完完整整地介绍了一通。
从第一层，到第十八层，都有提及。
在看到第一段话的时候，童舒荼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紧皱在了一起。
“第一层，拔舌地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由小鬼掰嘴，以铁钳夹舌，拖拉慢拽拔下。”
老板看到童舒荼眉头紧皱，不由得浅笑起来，戏谑道：“你们这些小女子，看看绣花就可以了，何苦来找这种书自讨苦吃？”
童舒荼并未回应老板的话，继续往下面看。
“第二层，剪刀地狱。凡在世之人，指使守寡妇人再嫁，为其牵线搭桥者，死后打入剪刀地狱，剪断十指！”
童舒荼正欲往下看，耳边传来老板的小声埋怨。
“这鬼天气，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天晴的，真是够折腾。”
童舒荼抬眼，果然看到天边浮现出了阳光。虽然雨还未收尽，但看这趋势，必然会晴朗了。
童舒荼收起了手中的书，对老板道了一声告别，便踩着湿滑的路面离去了。
阳光穿过雨帘的刹那，景华宫的宫门轻轻打开，一阵淡雅的香味袭来，让站在宫门口的秦漠心神为之一漾。
好在秦漠心志坚定，短暂的失神后，他瞬即收敛了心神。
“公主殿下，末将来接您去菩提寺。”秦漠恭敬行礼，不敢抬眼去看眼前的人。
銮国公主目视前方，并不瞧秦漠。
“走吧。”
冷冷清清的两个字，就算是把銮国眼前这位大将军给打发了。
秦漠似乎并不在意。
一路上，秦漠跟在銮国步辇之后，时不时抬眼看一眼被重帘遮蔽的步辇。步辇周遭环结香囊，那一缕缕淡淡的香气随着晨风飘入秦漠的鼻子，让他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菩提寺梵音袅袅，一段段经文仿佛化成了有形之物在空中漂浮。
銮国踏着层层阶梯而上，秦漠恭敬沉默地跟在其后。
銮国公主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对跟在她身后的秦漠道了一句：“你在这儿等着即可。”
“是，公主殿下。”他站定在原地，把尴尬和苦涩都悄悄吞下。
銮国公主跟着寺中主持进寺庙烧香礼佛，一切完毕之后，銮国却不想这么着急着回去，便屏退众人，独自在寺中游走。
当銮国公主行至一水潭附近时，觉得体乏，便坐到光滑的石块上小憩。
当銮国公主坐下来后，她才看见水潭边正有一沙弥模样的僧人在打坐参禅。那僧人生得眉清目秀，不像是蜀国人，倒像是从天竺来的。
銮国公主暗觉自己冲撞了这沙弥，便双手合十，满怀歉意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沙弥跪地行礼：“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小师傅快起来，是我惊扰在先。”銮国急忙道。
沙弥起身，对銮国公主道：“小僧法号尘九，公主殿下叫我尘九即可。”
銮国公主见这天竺小僧不仅生得眉清目秀，让人觉得亲切，而且比菩提寺的其他和尚有趣得多，她便对尘九道：“尘九小师傅可否愿意领着我禅悟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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