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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人，”尘九直起身板，脸色依旧泛红，“既然你知道童姑娘没死，为何不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苏渐离眸光一寒，“你以为我不想救她出来？”
苏渐离说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转身，以目光逼迫着尘九。
“你夜闯廷尉衙门，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如果尘九只是因为听到苏渐离说了句“你为何断定她真的死了”就来找他的话，根本说不通。莫非尘九知道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刚好听到苏渐离所说的那句话，所以才来找苏渐离？
尘九已经完全恢复了平稳气息，他不急不缓地对苏渐离说道：“我觉得千城姑娘的举止有些奇怪，所以就跟着去了竹楼那边。”
尘九一句话戳中了苏渐离的心。
尘九从苏渐离的眼睛里看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对苏渐离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渐离把尘九请到了茶几前坐下，此处在回廊拐角，两边有花木做墙，就算是轻言细语，对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大人，千城姑娘当初在廷尉衙门醒来后，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去了竹楼那里养鸟。按千城的性子来看，她不找苏大人和太子殿下算账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下一切到山脚养鸟。”
苏渐离静静地听着，他在心里默默地把尘九所说的这些，和自己心中所想串联起来。
苏渐离沉默刹那后，问尘九：“你的意思是说，是童舒荼生前让千城养鸟的？”
尘九说道：“我们对千城多少都有些了解，她绝不是喜欢花鸟之人，如果不是有人吩咐她这么做，她是绝不会有这等闲情逸致的。”
是啊，别忘了，千城是杀手，而不是什么闲客。
尘九又道：“苏大人自听闻童姑娘离世的消息后，并没有去东宫去找太子的麻烦，小生当时以为是苏大人薄情自私，后来方才明白过来。苏大人之所以没有任何行动，是因为苏大人并不相信童姑娘会死。”
尘九说对了，苏渐离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童舒荼的死讯。
但是，这消息却是实实在在的，不管是銮国公主所说，还是素锦打听得来，全都是童舒荼离开人世的消息。
苏渐离不相信这一切，他觉得一定是哪里藏着什么秘密，是他暂时还没想明白的。
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冲动。冲入宫里找太子算账是容易的，可是，如此一来，如果童舒荼还活着，那么局面就被完全破掉了。
他告诉自己，童舒荼是在考验他们之间的默契。
“苏大人，可不要输得太难看。”
苏渐离的脑海里一次次回响着童舒荼这句话，他最终在一阵醉意中想明白了。童舒荼这话，并不是向他发起寻找秘图的挑战，而是在告诉他，她最终会考验他们之间的默契。
也是这句话，让苏渐离坚信，童舒荼没有死！
究竟能不能按着她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她的所在，就看他苏渐离了。
如果苏渐离输了，败的不仅仅是他苏渐离的计划，还有童舒荼的性命。
他已经听过一次童舒荼的死讯了，绝不想再听第二次。
耳边依旧传来尘九低沉稳重的声音，“苏大人按兵不动，小生也不能妄自行动，否则就会乱了童姑娘的计划。”
尘九凝视着苏渐离：“就算我们现在说童姑娘没有死，那也只是一种猜测，我们如果一直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话，很有可能……很有可能童姑娘真的会死。”
月光下，尘九的眼眸里泛着泪光。
“童姑娘对苏大人情深义重，希望苏大人也不要辜负了童姑娘。”
苏渐离不想再听这些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尘九，打断了尘九的话：“还是说说千城养鸟的事情吧。”
尘九却纠正苏渐离道：“大人，我觉得说千城喂鸟更合适一些。”
“为何这么说？”苏渐离问。
尘九道：“这几日，我每日都到千城所在的竹楼去看。我发现千城姑娘每到辰时就会在竹楼的走廊上喂食那些捉来的野鸟。”
“辰时？”苏渐离感到疑惑，“我们去找千城的时候，并非辰时，可她仍然在喂食。”
尘九说道：“这也是我最为疑惑之处，当我前往竹楼去找千城姑娘的时候，她并没有喂食。”
尘九见自己没有说明白，又进一步解释道：“在苏大人出现之前，千城姑娘一直坚持在辰时喂鸟儿，而且要喂一整个时辰。并不会因为有人造访或者别的原因而改变喂鸟的时间。但是，苏大人一去，千城姑娘立即拿出了米粒喂食那些鸟儿。”
苏渐离的眉心越发深刻起来。
尘九说道：“在千城姑娘看来，是苏大人害死了童姑娘，所以她和苏大人应当有着血海深仇。当初她从廷尉衙门醒来时，竟没有找苏大人麻烦，而是忍着仇恨离开了。其次，她在竹楼生活，苏大人闯来，身负仇恨的千城理应不顾一切地将苏大人赶走才是，但千城姑娘却一直在喂鸟。”
尘九说完后，不再作声，只是疑惑地看着苏渐离。
苏渐离和尘九一样，都在沉思一个问题：童舒荼让千城这么做，究竟在传递什么消息？她究竟想说什么？
尘九把该说的都说了，便辞别了苏渐离。
尘九走后，素锦主动上前领罪。
“大人，奴婢不该……”
“你怎么看？”苏渐离没听素锦说那些抱歉的话。
素锦迟疑了刹那，说道：“我相信苏大人和尘九的判断。”
当尘九和苏渐离夜谈的时候，素锦就在心里想，要是她在这世间也有这等深情友谊的男人为她操心，就算让她立即去死，她也死而无憾了吧？
苏渐离站起身来，面对栏杆而立，目光看着黑压压的苍穹。
“如果我们不能尽快解开她想传递的信号，就会被太子捷足先登。”
苏渐离的声音低沉而缥缈，恍若从天际飘来。
“太子殿下的人一定也在暗中观察千城，现在就看我和孟玄哲二人，究竟谁和她更有默契了。”
苏渐离的声音带着一股狠劲。
素锦嘴角含着淡淡的苦涩笑意，苏渐离就算拼尽性命也想赢一场吧？
也许对苏渐离来说，《锦绣河图》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但是，赢得童舒荼的心——他义无反顾。
苏渐离确实很了解太子孟玄哲，苏渐离夜夜无眠的这些日子，孟玄哲也同样无眠。
他坐在太子东宫正殿之上，案几前没有葡萄美酒，也没有繁琐奏折，但他的眉头依旧如往常那般紧锁，甚至比往常更深。
大殿中央跪着一个身着影卫玄服的女子，女子的身形和千城有几分相似，但是却比千城小两岁，略微苍白的脸上还透着一丝稚气。
孟玄哲冷冷地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你确定千城每天都在喂那些鸟？”
女子点头：“是的，而且都是在辰时。”
“苏大人和千城都说了些什么？”太子前倾了身体，凝视着女子。
女子面露惶恐，“回太子殿下，奴婢离得太远，实在听不见。”
孟玄哲眉头一皱，女子惶恐匍匐，“太子殿下，苏大人一到竹楼，就把周围给围了起来，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孟玄哲愠怒吼道：“那你如何解释尘九能进入竹楼？”
女子深埋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太子殿下，尘九他……他从一开始就在竹楼中。”
“放肆！”孟玄哲拂袖骂道：“如果是千城来做这一任务，绝不会找出你这样的借口来！既然尘九能提前进去竹楼，你们为何不能？都是废物！本宫要你们何用！”
女子不敢再作声。
“退下！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连这么小一件事情都做不好！”
孟玄哲是真的动怒了。
女子仓皇逃走。
正殿归于宁静，带着几分寒意。
孟玄哲沉闷地坐在椅子上，暗自沉思：“千城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孟玄哲站起身来，慢慢踱步：“既然她有话想对苏渐离说，又为何不直接开口？而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传递信号？”
“是怕本宫知道她的心思？”
孟玄哲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叹息一声：“如果本宫不能在苏渐离之前，猜出这小绣娘的心思，恐怕这蜀国江山就保不住了！”
有谁能懂他的心思呢？
整个蜀国江山都压在一幅秘图上。
可是，现在，一切线索都像断了一样。
这时，一内侍手执拂尘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孟玄哲的跟前，匍匐跪地：“太子殿下，三公主求见。”
“不见。”短短两字，带着一丝恼怒。
内侍惶恐，小心翼翼地试探：“三公主带着一些点心。”
孟玄哲扫了那内侍一眼，内侍惶恐，不敢多言，急忙退下。
那内侍一脸为难地来到銮国公主跟前，要知道太子殿下从没拒绝过銮国公主觐见，可是，自从童舒荼离世之后，太子殿下拒绝銮国公主两次了。
銮国公主从那内侍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她眸光暗淡，心里有些失落。
“本宫知道了。”
銮国公主转身离开。
提着食盒的姒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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