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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她告诉自己要活下去,什么苦痛都吃过,这一次一样能捱过去。手指深陷在污泥中,靠着仅有的力气往上爬。可惜泥土松软,支撑不住她的力量,将人重重摔了回去,跌入尸坑里。
她不肯服输,佝偻着背,一步一跪在层叠的尸堆上,试了无数次,才让自己半截身体爬出坑洞。
姜汐奄奄一息,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等雨一下,坑洞边的泥土泡过水,就支撑不住她的重量,那时候自己会再次跌下去,且再也无法爬起来。
“姜潮……孟大人……”
她阖眼呓语,眼泪不争气的溢出眼眶。
不知道多久,姜汐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睁开眼,朦胧视野里便是孟思鸿的轮廓,周身散发着温柔的光泽。他向她伸出手来,温柔而疼惜,“姜汐,你有没有事,快起来。”
“姜汐……快起来。”
咳咳。
姜汐骤然犯咳,睁大眼,发现面前蹲着一个人,却不是孟思鸿,而是个披着蓑衣的老父。老父贫寒,想在乱葬岗找些衣物填补家用,没想到碰到个没死透的活人。他好心将姜汐拉上牛车,“姑娘,我带你去找郎中。”
老父将他拉回城里时,天已经大亮。太子府里的巡卫还在四处搜寻盘查,见他牛车上摆着张破草席、席下露出一双光脚,以为是死人,晦气的连查也不查就放行。老父哈腰道完谢牵着牛车往前走,恰和策马而来的萧驷玉擦肩而过。
“找到了吗?”
萧驷玉勒停马,巡卫们摇摇头:“城里城外都找遍了。”
曹家人还在,她断不会是携眷逃跑的,想到她极可能遇上坏事,萧驷玉不由心急如焚。
街上陆续有商铺开张,孩童们到处飞窜耍闹,绕着老父的牛车拍手嚷嚷:“老父亲拉牛车,车里装个活死人……”
“去、去!”
老父挥手让孩子们走开,孩童却吐着舌头绕来绕去不肯走。老牛被惹怒喷着鼻息追了上去,致使木车颠簸,姜汐连带着草席全滚了下去,人撞在墙角边,痛得自昏眩里醒过神来,蜷缩成一团。
“哎哟,大清早的晦气!”
刚开铺子就遇上这事,惊得掌柜连啐了几口唾沫。路人纷纷围拢上来指指点点,猜测人是死是活。萧驷玉被这声吵嚷吸引,下了马走上前察看。巡卫立刻清理出一条道来,等老父将姜汐拖上牛车时,掩在姜汐脸上的半边头发散在左肩处,萧驷玉蓦地瞪大眼睛:“小奴才!”
“这位官爷……”
老父见来人仪表不凡,抱着满身泥泞的姜汐就要走,忙追上去:“官爷,你这是做什么!”
“把人带回去。”
萧驷玉想到人在他牛车上被发现,觉得可疑,便冲巡卫下了命令,巡卫们立刻将老父羁押住一并回了东宫。得知人找到了,裴晚儿顿觉不妙的跑到正门口等候,见萧驷玉怀里抱着俨然如死人一样的姜汐走来,连忙迎上去:“殿下。”
他却当没瞧见她一般,径直抱着人越过她,朝着府内大喝:“去找大夫!”
吴达连跌声应着,去招呼下人找大夫,烧热水、拿身干净衣裳过来。姜汐的气息非常弱,浑身结冰一般冷,若非胸脯还在起伏,还真像个死人。
医馆里的大夫刚下了床铺,连衣服都没系好就被火急火燎的召了来。诊过脉、用银针吊着几口气,立刻提笔开药方,“赶紧把药煎煮了给人灌下去,再晚就没救了。”
满东宫的人见这架势也不敢耽误,三三两两跑去煎药候火,等药汁呈进殿里,她已经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了。无论怎么喂,温褐的药汁从嘴角两侧淌落,濡了蚕丝枕面。萧驷玉顾不上其他,自己喝了一口就对嘴喂给她,另一只手放在她脖子里,感觉到喉中起落才是安心喂进去大半。
见姜汐气息稍见平缓,萧驷玉便起身去兴师问罪。老父被押在庭院里不知所措,连说:“官爷饶命。”
“你把她卷在草席里,想带去哪里?”萧驷玉问。
老父答:“这姑娘是我在乱葬岗捡到的,见还有口气,带她进城找郎中看看能不能治。官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乱葬岗?
好好的人怎么会在乱葬岗,他转头去看脸色惊惶的裴晚儿,后者闭紧嘴巴不肯吐露分毫。萧驷玉旋即下令,把东宫的奴仆聚集到庭院里问话,因白日里被威逼过,众人不敢吱声。
萧驷玉不禁冷呵几声,眯着眼道“我竟不知,东宫何时易了主,连回我的话还要看他人脸色。既是不辨主人的劣奴,留着也没用。“
他话落,聋鸽的剑便出鞘半分,吓得几个婢子连忙磕头大喊:“殿下饶命,是良娣不许奴才们多嘴。”
“良娣白日里杖责了姜汐,见没气了就让人卷了草席扔去乱葬岗。”
没料到被出卖的这样彻底,裴晚儿脸面上挂不住,只道:“她手脚不干净,盗了妾身一支金簪。要是寻常物件儿倒还好,可那支簪子是亡母遗物,妾身自然动怒责罚她,难道也有错吗?”
萧驷玉反问:“什么时候盗的?”
“午间。”
不明白萧驷玉为什么这样问,支吾扯了个时辰,反被萧驷玉拿捏住:“你不是说她去给你买胭脂就没回来吗?怎么盗你金簪。现在又告诉我,她盗你东西被你杖责扔去了乱葬岗。你前后两副说词,是存心诓骗我还是生了病,自个脑子不清楚了!”
“妾、妾身……”
裴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又确实被拿住了话柄,一时语塞。正要大发雷霆摆出女主人架子,已经听到萧驷玉对她下达训令:“裴良娣受了风寒,有些高热乱说胡话,没康复前不得踏出西苑半步。”
好个冠冕堂皇的禁足理由,就因为一个奴才。
“殿下这是在责备妾身吗?她不过是个奴才,需要这么折辱妾身吗!”裴晚儿恨的咬牙切齿,吴达唯恐她在气头上再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招来更残酷的对待,忙命令两个太监把裴晚儿半压半搀出庭院。
这件事表面上说裴良娣生病在东宫静养,但因白禾见不惯自家主子受欺负跑去裴府告状。裴右相虽然心疼女儿,却深知她的脾气,况且他为官刚正不阿,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太子起争执隔阂。
反把白禾训斥一番,说她不懂劝诫主子,还助纣为虐,理该打死。
当日因还有官宦在裴府做客,听了只言片语去,本是桩家事,最后传扬到了宫里、辗转被霜月殿大宫女翠玉听去,学舌到了魏贵妃耳朵里,倒是让正在吃茶的魏贵妃好惊一阵:“竟有这等事?”
翠玉道:“说来这也不是第一回了,据说之前辛阳公主因为驸马的事,把这个奴才关在殿里折腾。太子寻不到人,不顾宫门下钥夜闯灼华殿,逼公主把人交出来。”
“这个奴才……是不是当初在猎场,以身试药的那个?”
翠玉答:“正是她。”
魏贵妃想了想便全明了了,难怪孟思鸿屡次遭难、难怪辛阳公主此前被皇帝责难也死咬不肯放人。她越想越觉得有趣,不由掩唇笑起来,告诉翠玉:“你去库房挑几样东西送去安慰一下裴良娣,就说……万事可找本宫商量,该帮的地方本宫会帮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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