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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宁曾听说过，避寒部这样的草原部落，多以实力为尊，见到强者，便会自然而然地去尊敬、崇拜。
想来这位将官在部落中一定也是极受人尊重的，不然也不会让两位桀骜不驯的女子都如此敬重。
寒宁打量着那位将官，对面的将官也看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
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避寒部的男子，可不知为何，见到那狰狞的面具，她却并没有觉得恐惧。
相反，她很好奇。
这避寒部的男人到底是怎么长的啊？身体竟然能够兼具力量和灵活度这两样长处。连在政国时武功数一数二的哥哥都招架不住他的攻势，这人实在是太罕见了！
倒是那年轻的少女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你们中原人，不是最讲究那个什么……礼……礼数之类的吗？你怎么见到他都不行礼？”
寒宁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在政国，我是公主，将官该对我行礼。在你们避寒部，我是未来的王后，他也该向我行礼。”
“你！”少女气鼓鼓地盯着她，“我……我不和你说了……”
什么嘛，这个女人太能言善辩了吧！自己根本说不过……就很气！啊啊啊啊！
寒宁看着她的脸，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地笑容，像一只狡猾的猫。
哎呀，气呼呼的真可爱呀！看着少女嘟起的嘴和不高兴的样子，寒宁坏心眼地想道。
明明很生气，但又说不过的样子，有点像小时候静因被自己和大哥调笑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寒宁很快就收敛了笑容。
因为她发现对面的那位将官一直聚精会神地凝视着自己，一瞬也不曾错目，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但很快将官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对两位侍女吩咐道：“大王有令，合宁公主尚未婚配，不必着我族服饰。”
寒宁微微挑眉。
一是未曾想到对方的大王竟然如此通情达理，二是惊讶于这位将官的中原话……他说的中原话，很标准。
一旁的少女听到将官这样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接触到将官的眼神，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公主大婚当时可穿自备的嫁衣，但礼服外需着我族饰品。”说着，将官拍拍手，门外便走进来几个士兵。
寒宁仔细一看，只见士兵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木头盒子。
将官说道：“这些盒子之中，盛放的是大王送予公主的礼物，希望公主大婚当日可以佩戴上。”
双方各退一步，倒是个好办法，寒宁便点了点头，低头去瞧那些木盒子。
她发现，盒子上面的雕工不算太好，比不上政国京城的名匠，可用料却是实打实的榆木。
“替本宫向大王道谢，说本宫多谢大王的美意，这样的赠礼，真是有心了。”寒宁微微欠身，表示对其大王的尊重。
“哦？”将官挑挑眉，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些许情绪，“公主尚未打开盒子，如何能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又如何认为这便是有心了呢？”
寒宁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这木盒子，是榆木制成的对吧？”
将官一愣，尚未答话，一旁的少女便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你怎么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榆树的木头？好厉害……”
将官回过神来，接着问道：“是又如何？这能代表什么？”
寒宁笑笑，对答如流：“本宫少时曾读过一本《梦槐塞外游记》，梦槐先生在说中写道，‘塞北少生木，多生荒草’，可见贵族生长之地，树木并不多见。”
她记得书上说，榆木是一种在极恶环境下相对容易生长的树木。对于原本树木就不算特别多的草原来说，这已经算是相对名贵的盒子了。
况且避寒部所在的地方距离山林较远，得到树木并不容易。
“大王能叫人用榆木来做这些盒子，与政国用金银玉石并无甚区别。况且……”
寒宁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木盒上雕刻的都是凤凰相交图、鸳鸯戏水图、比翼双飞图等带有中原吉祥意味的图案，本宫猜想，大王送这些来，总是用了心的，因此道谢。”
而且寒宁也知道，穷乡僻壤的，其实草原上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雕刻师傅，能有这样的手艺，能雕刻出外族的纹样，已然是十足地用心了。
单是看这一点，寒宁心中对塞外皆是粗鲁之人的想法，淡了许多。
无论是这位将官，还是远在塞外的大王，甚至是眼前的少女和妇人，他们只是不通礼数，教化未开，且大多说话直爽，但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相比之下，每个人都口中说着礼义廉耻，但做的事却肮脏至极的宫廷，似乎更加令人作呕。
将官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不愧是姜氏贵女，果然心思缜密，慧眼如炬。”
“你真厉害呀！”少女眨着眼睛凑了过来，“你们中原人这脑子怎么长的，怎么里面能转这么多个弯？”
因为那双眼睛太过于纯粹，让寒宁总是能看到妹妹的影子，她便笑道：“说一个人脑子里弯弯绕很多，在我们这里并不算一种夸奖。”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们中原人还是太麻烦了，好难懂……”少女拧着眉，像是碰到人生大敌一般。
真是孩子气。
寒宁笑着摇摇头，没有计较，只是挨个将盒子打开。
里面分别是头饰、腰饰、手环、项圈、脚链，倒是与刚才那少女身上的首饰样式差不多，但却是用金子打的，上面镶嵌了不知名的彩色宝石，看上去华丽了许多。
“好漂亮！”站在一旁的怜竹惊讶地说道。
寒宁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首饰样式确实很新颖，且婚服是暗纹绣样的大红衣衫，外用上这些也并不夸张，反倒能很好地将两方的文化融合起来。
“既然公主心悦此物，末将的职责便尽到了。”将官在面具后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但声音仍是淡淡的，“公主的心意末将会代为转达，告辞。”
将官说走就走了，动作快得出奇。
寒宁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啧，真是奇怪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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