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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洋几人已经在凉爽干燥的平成市住惯了,突然跑到这里来感受南方的潮湿,着实是有些生无可恋。
长毛怪此时更是痛苦,不断地用大手一直耗自己身上的那些毛发,还会时不时地甩些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湿气的水珠下来,搞得千洋一阵厌烦,干脆吩咐队伍停下来休整,并让永机和翠芬去把长毛怪身上的毛发处理一下。
大约两个多小时以后,永机才喜滋滋地举着他给长毛怪剃毛用的狐骨匕首跑到帐篷前跟师父邀功。
他十分得意地指着身后已经被剃得好像四处斑秃一样的大块头对大家炫耀道:“怎么样,我的理发技术还不错吧?”
众人尴尬地看向长毛怪,此时它正委屈地环着双臂挡在胸前,“呜呜呜”地低声抗议着,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永机才好。
不过大家都知道术业有专攻,永机又不是专业的理发师,能给长毛怪把那一身比被子还厚的毛发剪掉已经不错了,如果再去奢求什么视觉效果,那就太难为他了。
所以每个人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全都忍着想笑的冲动对永机鼓励道:“不错不错,剪得特别好!这家伙被你剪完以后显得精神多了,你再练一练说不定都能做个专业的理发师!”
长毛怪和永机是一个比一个好忽悠,听到大家对他们都赞赏连连,竟然立即信以为真。长毛怪更是放下自己一直遮挡身躯的双臂跳起了奇怪的舞蹈来表达喜悦,只是在别人眼里怎么看都觉得这画面像是一个坑坑洼洼的棕色大菠萝在手舞足蹈……
不过这个家伙还真是被那身长毛影响了形象,虽然它现在身上十分斑驳,但好在颜色看上去清新了很多。它之前那一身黑漆漆的诡异样子光是看上去就显得挺吓人的,而现在竟然被剃成了深棕色。
如果给它穿个衣服、带个斗笠,再来上那么一个口罩,只要不仔细看还是能装成是一个肤色稍黑的大汉。这样一来,万一去了人多的地方,也能稍微掩盖一下它的物种,免得把外面的人吓着。
千洋想到这里,就真的吩咐翠芬去找一身自己的衣服给它穿。其他人的身形都比较娇小,幸好她还有个翠芬这样魁梧的徒孙。不过目测长毛怪的体型,翠芬只怕是也得找自己衣服里面最大号的给它。
真不知道昆仑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糟糕的是长毛怪根本不能表达清楚。千洋只要一问,它就会惊恐后退、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到底是昆仑山发生的事情就那么恐怖,还是千洋有那么可怕?
翠芬从吞天壶里给长毛怪好一番寻找,也没能找出一身真的适合长毛怪的衣服。他无奈之下只好咬咬牙,掏出来了一身巨大的西装在长毛怪身后比划了一阵。
永机看到那衣服上熟悉的补丁之后忍不住惊呼道:“想不到这身破衣服你还留着呢?我的天呐!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穿它,这都跟着我们多久了,你现在有质量那么好的队服可以穿,而且还有不错的收入可以买各种好衣服,你还留着它干嘛呀?”
翠芬竟然都没回答永机的问题,而是在长毛怪身上比划了一阵之后,依依不舍地捧着那身衣服双眸深邃地看了许久,突然咬了咬牙在上面狠狠地啵儿了一口,才闭着眼睛把心一横,将衣服递给长毛怪委屈道:“这是我最重要的一身衣服,它带给我幸运,让我能有这么好的门派可以入,改变了我的人生!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长毛怪茫然地看着翠芬,他说的话太深奥了,完全听不懂。只知道翠芬好像是想把那个东西给它,所以就伸出大手接过来。却没想到翠芬见到那身衣服正在离自己远去,心在滴血似的扯着衣摆不撒手,跟长毛怪拔起了河。
千洋见客人们都在用一种古怪的神情看着这一幕,只好出言安慰道:“你便把这衣服给了它吧,回去之后专门拨款给你多买几身好的,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翠芬听到师祖的话以后立即本能颔首行礼,这一松懈下来,衣服就被长毛怪彻底抢了去。它毛手毛脚地把衣服拎起来观察,随后又看了看大家,知道这种东西应该是要套在身上的。
于是它开心地在那套衣服上刨来刨去,最终选择拎起裤子,找到裤腰的位置之后,迫不及待地将裤子套在了头上!
千悦哭笑不得地看着长毛怪还在奋力将自己的双臂往裤腿里面伸,忙对翠芬和永机吩咐道:“还不快点帮帮他,就这一身衣服,到时再被它扯破了。”
大家就这样看着永机二人上前七手八脚地帮长毛怪勉强把衣服套好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各自回帐篷去休息。
翠芬可是完全没有睡意,他一直哭丧着脸看着他穿起来都大得离谱的西装像是健美裤一样绷在长毛怪身上,对长毛怪不断抱怨道:“这么好的幸运衣,都快被你撑破了。你每天在昆仑山都在做什么,难道只吃不运动吗?就不说减减肥,看看你这肚子,都系不上扣,真是白瞎了我的好衣服啊!”
“师弟,这家伙根本就听不明白这么复杂的话,你要跟它说话也说简单点啊?我看你就别因为那身衣服难过了,我知道那身衣服对你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但已经给了它了,你再在这里难受也没用啊?等我回去亲自帮你挑选几件帅气合身的西装,如果你嫌不幸运,我就给你新衣服上贴几道开运符。跟着师祖,你还怕以后没有更多的好衣服穿吗?”
姜唯欣还是第一次见到翠芬这个样子,所以就留在外面多看了一会儿。不过现在翠芬的状态有点神经兮兮的,别到时候再因为一身破衣服而想不开,所以她决定留下来陪翠芬好好聊会。
翠芬见小师姐在旁边这样关心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红着脸瓮声问道:“师姐,我是不是看上去特没出息?”
“那倒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特别在意的东西,这些东西无论在别人眼里是不是值钱,在那些在意它们的人眼中都会是无价之宝。你能把自己最在意的纪念品分享出来送给长毛怪而不图一丝回报,证明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姜唯欣认真回答。
她也不愧是大企业老板按照接班人标准培养出来的孩子,说起话来怎么就那么中听呢?就连她自己都为了自己刚才那番话而感动,果然还是要感谢自己的养父养母教得好啊!
姜唯欣一想起自己的养父养母,目光瞬间黯淡。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虽然心里还是很介意姜氏夫妇当初把她当作巫独教的祭品来培养,但是思念和感激之情却是更为浓重。人家都说血浓于水什么的,她却是发现亲情这种东西能让一切都比血还浓。
翠芬见姜唯欣不太开心,就走到师姐身边坐下,安静地陪着。他知道姜唯欣是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而感伤,但是他嘴笨,想不出什么好话来安慰,但也许这样在旁边安静的陪着,也可以让姜唯欣感觉到被疗愈吧!
虽然姜唯欣嘴上一直不说,但大家都知道她会每个月十五准时给姜氏夫妇的阴司账户里面存纸钱。她也一直在努力跟千悦学习一些招魂和巡阴的方法,自然也是想有机会可以再见到姜氏夫妇的魂魄。
只不过她现在是对姜氏夫妇还有怨气,所以才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做出这一步来。换个角度来想,她如果不是因为太爱自己的养父养母,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结呢?
大家相处久了,自然就十分默契。虽然翠芬没说话,带得那长毛怪也傻乎乎地学着翠芬的样子跟他们并排坐着装深沉。但是姜唯欣很清楚翠芬这是在安慰她、给她温暖,于是有些感动地对翠芬说道:“谢谢你,师弟,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翠芬开心。
姜唯欣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将刚闯出来的心事丢到一边,笑着对翠芬问道:“师叔的移动电话还有电吗?我想给海鸥去个电话,她们门派就在南疆,咱们出门急,我就没来得及跟她说。也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如果离得近,那刚好见一面。”
“有电的,不是还特意准备了好些电池在吞天壶里面嘛。师姐你等我,我这就去跟师父要电话。”翠芬说着起身跑回了他和永机的帐篷,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一个中年人的稳重,反倒像个体型巨大的孩子一样。
姜唯欣对着翠芬的背影捂嘴一笑,这师弟也就是看上去比他们每个人都老,实际上也是在入了师门以后愈发的童心泛滥。
而且他心思单纯,就算是刚才因为自己珍藏的衣服送给了长毛怪那样伤心,也还是会更在意姜唯欣的感受,见到姜唯欣不开心就把自己的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这让姜唯欣哪里还会保存着自己的那点不开心呢?
这个翠芬呀,也就是白瞎了这么个成熟稳重的长相,小灵机的性子才更适合他这个躯壳一些吧!
长毛怪见姜唯欣在那捂嘴偷乐,也有样学样地捂着自己的大嘴在旁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姜唯欣被长毛怪那个憨态可掬的模样又是逗得一阵捧腹,她生怕自己笑太大声打扰到别人休息,忙捂着嘴压低声音对长毛怪嗔怪道:“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就跟着一起笑,傻不傻!”
“乌拉,乌拉拉拉!咯咯咯……”长毛怪急忙比划着自己的大手,随后又做出姜唯欣一样的动作,捂着肚子一阵笑。
姜唯欣嫌弃地摇了摇头,对长毛怪吐槽道:“你看你笑得多尴尬,不想笑还非得学人家笑。我看你别叫长毛怪了,就叫笑笑算了,也许还能笑得好听一点。”
“师姐,你说啥笑笑啊?”翠芬拿着电话走出来,茫然地看着突然正襟危坐装深沉的长毛怪,它这也没笑啊?难道师姐心情糟糕成这个样子,非得逼迫长毛怪笑着来取悦她?
姜唯欣起身接过电话,对翠芬介绍道:“咱们以后就叫这家伙笑笑吧,你看它笑起来都那么难听,取个好点的名字,有个好寓意。”
“这也叫好名字?”翠芬忍不住说了真话,但见到姜唯欣回头瞪了他一眼之后忙识相闭了嘴。
长毛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看到翠芬那个样子就又开始笑,它似乎是在接受了翠芬的照顾以后就十分喜欢翠芬,不仅一直笑,还要傻乎乎地用大手撩戏翠芬的脑袋来示好。
翠芬无奈躲开长毛怪的大手,对它尽量温柔地训斥道:“你不能这样,我会生气。”
长毛怪听懂了翠芬的话,瞪着两个大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抬起大爪子开始撩拨翠芬的脸蛋……
翠芬愈发无语,只得稍显严厉地命令道:“笑笑,坐!”
长毛怪倒对人类的神情和语气方面的信号更好接收一些,它见翠芬好像是真的生气了,急忙按照命令坐在了地上,还用一种期待被夸奖的眼神一直盯着翠芬。
姜唯欣这通电话倒是打得快,此时已经开心地拿着电话走了回来。她见翠芬做出一副尴尬的神情,立即上前笑道:“师弟,你不是这么吝啬吧?你看笑笑多像个小孩子,你就不能夸夸它?”
翠芬被说得有点无奈,只好勉为其难地伸出手来在笑笑头上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夸赞道:“真乖!”
笑笑见自己得到了夸奖,又笑了起来。不过它这个笑声实在是太过难听,像是一个嗓子哑了的老母鸡被关在一个回声很大的铁桶里面下蛋一样,连“咯咯咯”的声音都那么低沉……
千悦被外面这三个二货闹腾得根本不能安心睡觉,她听到外面一直传来奇异的笑声,忙起身走出帐篷做出一副路过的样子走到这三个家伙身边,对姜唯欣和翠芬提醒道:“尸灵的笑声会震荡人的心神、听多了会产生幻觉甚至昏迷,你们还是少听一些为妙。”
“啊?原来笑笑还有这种能力啊!师叔祖,我们不会再随便逗它笑了。”姜唯欣惊讶捂嘴。
“笑笑?这名字还不错!”千悦说完之后,感觉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事干,只好又转身回了帐篷。本来想假装若无其事地出去参与一下小辈的胡闹,却没想到做得有点明显了,这多没面子!早知道刚才就想好到底应该假装做什么再出去就好了……
姜唯欣目送千悦回到帐篷之后,对笑笑和翠芬开心道:“看,师叔祖也说这个名字好,笑笑肯定也喜欢这个名字!”
“咯咯咯……”笑笑也觉得十分开心,所以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
二人见状大惊,慌忙上前捂着笑笑的嘴低声提醒道:“别笑,别笑!我们可不想致幻!”
可笑笑正在兴头上,又哪里是他们捂着就可以的?它那笑声不仅没被捂回去,反而变得更加诡异,听上去就像是生锈的轴承在相互磨损一样。
姜唯欣和翠芬愈发慌张,正在他们打算将笑笑拖远点的时候,帐篷处突然传来了千洋森冷的声音:“再不睡觉,一人十个手板!”
……
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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