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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弟子们都开始怀疑千机门这样树大招风会不会成为全民公敌了,整个门派能出现一个活了六百多年的就已经让人嫉妒到想要把他们灭门了,这一下出来三个,换谁谁能接受?
千洋和千悦此时可没有弟子们那种闲心,还有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她们现在脑中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嗡嗡作响却又十分清明。
现在她们终于明白了究竟是为什么灵骨珠会无法攻击这个人,因为她们的师父阳隆先生就是灵骨珠的旧主……
她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的千机门玄术如此精纯,阳隆先生被誉为千机门历代以来最有天资的一代掌门,又是千洋二人的师父,自然要比她们厉害许多。
但是她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师父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样,在她们的印象中,师父一直都是一个慈祥的父亲,虽然他也会动手惩罚自己的孩子,却从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们。
不止如此,阳隆先生之所以被尊称为先生,那是因为他在玄门之中出了名的德行兼备。即便是当年千机门遭遇了滔天浩劫,那些围攻者找的借口也只能是以千机门某弟子私藏其他门派长生绝学。
都到了那样撕破脸的程度,也没人敢说是阳隆先生在德行上有什么缺失才造成了众门派去围困千机门,因为即便是以这个为借口来攻打千机门也是难以取信于天下的。
阳隆先生的德行已经可以说是做到了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都师出无名的地步,就是这样一个德感天地的人,又怎么会修炼邪术?又是如何选择了夺舍这条路?
莫说是千洋和千悦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只怕是连这些被变成了行尸的老对头到死的那一秒都不能相信竟然是阳隆先生拿他们做了夺舍的祭品!
这件事的打击对于千洋和千悦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她们宁愿做错事的是自己,也不希望是自己最敬爱的师父。现在她们不止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到底在坚持着什么,甚至都开始怀疑她们在入了千机门的那一秒开始就已经被师父当做了棋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骗去受尽折磨,到最后还要拿小刀把她们的心脏捅成蜂窝一样令人灵魂痛处……
女娲娘娘见千洋和千悦神情都无比苍凉,竟然转换了态度,她突然指着阳隆先生厉声呵斥道:“虚伪小人,居心叵测。我玄门千年清誉险些败坏在你的手里!今天你就当着你自己徒子徒孙的面,好好讲讲你做的那些好事。你真真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之人,竟被你这腌?货的计谋将我都骗得团团转。”
“呵,看来你真的是女娲娘娘?早就听闻人王伏羲寂灭之后,女娲娘娘归隐于市,原来这都是真的?”阳隆先生怅然苦笑。
女娲娘娘冷哼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阳隆先生的话,而是让张义帮她把老头的椅子拖过来擦拭干净之后一屁股坐下,懒洋洋地对阳隆先生威胁道:“别答非所问,你要明白,现在能给你机会说话都是因为我仁慈,否则你早就已经去见你那些老朋友了。”
“师父,您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让我活个清醒死个明白……”千悦苍凉看向阳隆先生。
这可是她最尊敬的人啊,是她如亲爹一样深深在乎的人啊!她曾经在最无助彷徨的时期都是在靠着师父的教诲为指引来渡过困苦的,又何曾想过师父的那些大义凛然都是虚假?她曾经也怀有过侥幸心理,想着也许师父会跟她和师妹一样逃过一劫,那她一定会跟师妹一起喜极而泣。但如今她的期待终于成了现实,这眼前的人,又为何会这样陌生?
阳隆先生见千悦和千洋两人那悲痛的神情竟然十分扭曲地笑出声来,那笑声就像是暗夜的凶兽一样充满了嗜血的杀意。好半天之后,他才把声音压低至一个极度阴沉的声调叹气道:“你们这两个傻丫头,看事情还是那样天真。你们难道真的相信我说的那一套仁者爱人的大道理吗?记住我一句话,生而为人就要活个痛快,做个伪君子永远没有做个真小人更真实。”
“师父,你到底想说什么?”千洋皱了皱眉。
她总觉得现在的师父有些太过于癫狂,与以前的阳隆先生简直是判若两人。难道一个人只靠着虚伪的嘴脸就可以装得那般平和从容吗?
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门中来了个散修法师踢馆,那人说话不客气到令人发指,几乎是快把师父的祖先都问候了个遍。即使是那样,师父也都没有丝毫动怒,反而十分温和的应对了那场比试,之后还将那人引荐到了灵画门的老友那里拜师学艺。
若是说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师父的城府实在是深到匪夷所思。不过千洋始终都不能相信师父的那些温和平静和慈悲都是装出来的,因为那个时候的师父是那样的真实,一定是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才导致师父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阳隆先生若有所思地眯眼盯了千洋半晌才开口说道:“你这性子倒是没变,面冷心热的人太辛苦,跟你师姐学点好的吧。你也无需怀疑,我从一开始收你入门就是抱有其他目的,若不是你命格与我相仿,又天资绝顶,实在太适合用来修炼夺舍之法,你以为我为何要将你安排在千悦门下?”
千洋只是听到了这里,就已经感觉自己像是心肌无力一般的窒息,瞬间瘫坐在地。她打小就最爱捉弄师父这个老头子,经常去恶作剧,那是因为她真的很爱自己的师父。一个自幼就失了父母亲人的孩子,要多难才能把一个陌生人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来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听到自己最爱的慈父亲口说出她从一开始就是一颗棋子。不,她不是棋子,而是一件衣服而已。这多可笑,她一直以为师父最疼爱的就是她们姐妹俩,却没想到她在师父眼里只是一件新衣服,没错,是衣服……
阳隆先生这回打开了话头,更是完全不关心千洋和千悦此时心里有多痛,反而继续陈述着让她们姐妹俩更加痛不欲生的故事,还十分有滋味地欣赏着两人的表情,仿佛在欣赏什么亲手制造出来的艺术品一般。
这故事还要从千洋入门的时候说起,当年她还是个五岁的女童。说来她也是自投罗网,竟然是自己跟着千机门的人一路找到了山门之内,这才得以入门。
她当时其实也就是无家可归,看到千机门的人个个慈眉善目、器宇轩昂,所以觉得比较有安全感吧,这才傻乎乎地一路跟着人家回了门派。
阳隆先生本来就是以慈悲和宽仁为理念治理门派的,所以在看到弟子身后不小心带回了一个小家伙以后就安排这小家伙留了下来。
起初他是想让这小家伙拜在自己大弟子门下的,因为他年纪大了,实在没精力去再教徒弟。
谁想到弟子们在小家伙身上找到了一块写着生辰八字的布头,他一看到这小家伙的生辰就改变了主意,当即拍板收这孩子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这件事无论是千洋还是千悦都还是有印象的,也许是千洋的父母在临终之前一贫如洗,所以只能给孩子身上留下那么一块写了名字和八字的布头血书,为的只是想让孩子对这个世界有些归属感,免得遇到好人家收留之后就连个生日也没得过,这又何尝不是父母对孩子的一种爱的表达呢?
可就是这种关爱,反而把千洋推入了一个心机莫测的棋局之中。
阳隆先生从早年就在收集各门派典籍来研究长生之法,后来终于在一部古书当中找到了夺舍术。这夺舍术要求极为苛刻,需要一个与自己命格相仿的人作为夺舍目标,还要至少百位玄门高手的修为力量才能驱动大阵才能完成。
本来他就在忧愁上哪找个跟自己命格相仿的人来完成这件事,谁想到千洋这个时候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曾经还病态到因为千洋入门而兴奋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大家都以为是这小师妹天资绝顶师父才会如此,又有谁会想到,他那是在为了自己可以的永生大计而高兴呢!
当然,既然夺舍之术要求苛刻,命格相仿的人又是千载难遇,那么他肯定是不能就这样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拿来直接做实验的。
他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觉得要把这孩子培养成顶尖的玄门高手。这样不止可以在夺舍之后拥有最强劲的体魄,也可以同时吞噬掉千洋身上的磅礴灵力据为己有,这才是性价比最高的做法。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将千洋安排到了执法大弟子千悦身边,由千悦负责专职教导。
千悦是他众多弟子当中最为勤奋严格的,也是专业技能最为扎实的一个。最主要的是,他知道千悦的性子,时间久了就必然会把千洋当成亲生妹妹一样悉心教导照顾,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考虑,这都是让他最为放心的人选。
而他为了让千洋这个夺舍用的胚子可以尽快成长至更加强大,还会时不时的亲自督促教导一下,一来二去的,就显得他十分疼爱千洋和千悦两个徒弟。就连她们姐妹俩自己都一直以为她们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这才对师父有了更加深刻的依赖。
本来他是想着等千洋十八岁成年那天施行夺舍之术的,而驱动夺舍大阵的祭品他也想好了,就是自己门下的几百弟子。虽然大部分弟子的实力也只到了中级水准,但在人数上比夺舍大阵的驱动要求足足多出了两倍有余,这样算下来怎么都够用。
可惜他算盘打得再好,也不如外面那些居心叵测之徒算得精妙。还没能等到千洋成年,他收藏夺舍之术的事情就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外面,这让整个玄门都为之震动。
在多方门派遣人来劝说阳隆先生毁灭夺舍典籍都毫无效果之后,玄门之中的各大门派才商量着干脆围困千机门,希望阳隆先生能悬崖勒马改邪归正。
可这夺舍之术向来都是玄门之中最为不耻的邪术,哪怕是邪派之人也都将它视为不可触碰的禁术。阳隆先生自然是不相信他现在把那典籍毁灭了会有什么好下场,在他眼中,那些念及旧情的故交都是虚情假意,那些顾及他慈悲威望的人都是在惺惺作态。
他不相信任何人的劝降,只觉得那些人是想哄骗他把宝贝典籍毁了,之后看着他慢慢等死。他有一种意识误区,那就是他一直认为自己只要能夺舍成功,那就可以永生不灭,到时候他就可以称霸天下,这些来阻止他的人全都是怕他变得更强,不想臣服于他。
一个偏执的人,自然是难以做出什么正确行为的,他也不例外。
当他得知各大门派前来围困千机门逼他就范的时候,他想的不是如何见台阶就赶紧下,而是如何趁着那些人打上来之前把自己的弟子全部召集起来驱动夺舍大阵,到时候他换了千洋这副年轻的身体,想要逃出生天简直是太容易。
也许是他时运不济吧,在围困千机门的那些门派里面也是有表面大义凛然,实际上是觊觎夺舍之术的小人。那些人竟然见阳隆先生整整三天时间都没有妥协的意思,干脆提议开会,并怂恿了大半门派投票同意直接攻山。
也就是因为这样,当时千机门的大半弟子都在外游历,接到了掌门令还没来得及赶回来,而那些人又突然攻山,才让阳隆先生的算盘彻底打空,无形之中救了千洋一命。
阳隆先生无奈之下只得让千悦带领弟子去应敌,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千洋像他收藏的那些货物一样先塞进空间里面藏起来。这样就算是御敌失利,至少他的新衣服还在,那他的夺舍大计就不算失败。
他为了安抚千洋的情绪,竟然到了那个时候还在哄骗千洋,说是要把掌门之位传给千洋,为了留住千机门的传承血脉,让千洋必须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其实那个时候千机门的掌门之位对于阳隆先生来说已经无关痛痒,他深知以他一门之力是无法抵御整个玄门的围剿,所以这么个虚职传了就传了,让自己的新衣服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把千洋安排好之后,又联合匆匆赶回来的各路弟子假意应敌抵抗,实际上他是想让门下弟子吸引火力,而他自己则可以伺机逃跑。
可谁又能想到那些人太过于强大聪明,竟然连续交战了十几个日夜,都不忘在各个出入口重兵把守,把千机门围得水泄不通,阳隆先生竟然想尽办法都无法逃出生天。
眼看自己门下的弟子被一点点的杀光,他就更急了,如果夺舍不成功反而还在这里死于非命,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自古有句老话叫祸害遗千年,这个老祸害也不知道是得到了哪个瞎眼神仙的眷顾。当时各大门派见千机门人负隅顽抗、宁死不屈,苦战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将千机门弟子合力清剿干净,还攻入山门将阳隆先生来了瓮中捉鳖并且打至了重伤。
却没想到阳隆先生在弥留之际竟然感知到了身边一个人的气息与自己极为相近,狗急跳墙之下竟然直接引动了山门内早就给千洋准备好了的夺舍大阵。
这就看出了夺舍大阵的邪异之处,一个将死之人就是靠着这样一个邪阵,竟然将当时玄门的各大门派顶尖高手全部击毙,而他自己则是舍弃了原来那个已经残破不堪的躯壳,用灵魂将那个跟他气息相近的倒霉人的灵智彻底吞噬,并且占据了人家的肉体继续苟且于世。
夺舍成功以后,阳隆先生喜极而泣,为了报复那些人的假仁假义,他还把那些人亲手做成了行尸留在身边当奴隶。
不过这被他击杀在山门之中的也只是各门派的精锐先锋部队而已,如果他继续在千机门中,只怕是会迎来各门派的大报复。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火把山门烧了个精光,而他自己则是带着自己的上百行尸奴隶和金银财帛一路奔逃隐居到了荒山之中。
那个时候的青西市就是一片荒芜的高山,地势险峻偏远、气候恶劣,自然就成了他的最佳选择。
他带着奴隶们在这里开掘地宫、重新布下夺舍大阵的同时还在四处找寻着灵骨珠的下落。
他找灵骨珠的目的自然是不用说的,我们就只说他找灵骨珠的原因。
本来他是绝对不会让灵骨珠离身,除了那是个绝品的厉害法器之外,更重要的是千洋这件新衣服还在里面,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
但奇怪的是有一天他正在跟其他门派的人交手,手腕处的灵骨珠就突然异动,随后消失在了他眼前。
据他分析应该是灵骨珠聚集了各代祖师的灵力,所以见不得当时那种过于浓重的杀戮气息,所以驱动自身灵智躲去了哪个能量聚集的圣地去净化自身了。
他就靠着自己的这个不太富有智商的想法,带着自己的奴隶走遍了各种修行圣地,就为了找寻灵骨珠和千洋的下落。
直到百年之后他才终于相信灵骨珠没了,千洋这件新衣服也该寿终正寝了。这让他极为悲痛羞愤,竟然为了一件衣服而荒废了上百年时间,而不去精进修行,那他费尽心机来夺舍又有什么用呢?
他清醒过来以后,又开始以算命先生的身份隐于市井,四处搜罗跟自己命格相仿的人进行夺舍。同时还会派手下的那些行尸去引诱各大门派的法师来掉入他早就布好的阵法陷阱当中,以备夺舍之用。
到了现在六百多年,他足足夺舍了七个人、献祭了上千名玄门高手,这才能让他活到现在。
真不知道那个掌管阳隆先生命运的神仙是不是真的又瞎又聋,竟然能让他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做了近千年,都不说降个天雷来把他劈死。
不过他也没好活到哪去,每次夺舍完都因为不适应新躯体头晕脑胀不说,还在这几百年为了寻找夺舍猎物疲于奔命,根本没有闲暇功夫去修习太多的玄术。折腾来折腾去,他也就是用了六百年时间多学习了一身邪异功法而已。
那功法也是夺舍典籍里面记载的东西,可惜他都把书翻烂了,也没时间和精力去练习更多。否则他早就可以称霸天下,又何苦还要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阴寒巢穴之中生怕玄门哪天找上门来?
自身没有太大的长进不说,这夺舍用的衣服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起初还能选择一些有玄术基础的躯体来用,后来干脆只能找到世俗之躯。
要知道,他更换的新躯体越缺乏玄术根基,那他的实力就会越弱。如果他此时用的是千洋的身体,只怕是全世界的玄门联合起来都未必能伤他分毫。
可惜的是他此时用的只是清末一个屠夫的躯壳,为了适应这个躯壳他可是整整用了四十年的时间,不是今天头疼就是明天脑热的,让他活活体验了一把病秧子的悲惨人生。
从这就可以看出来在他重遇千洋之后有多么兴奋,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当初他寻遍了天下的新衣服竟然可以存活到现在,而且还是那样美丽动人。
前些日子他也是故意露出行踪来给大家追捕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那些废物找到他这个老巢,并且把千洋和千悦全引过来,一个做新衣服、一个做祭品。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全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接阳隆先生的话,这是人,还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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