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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过几天我们要开一个赌局，你的运气这么好，不如来押一注？”
“什么赌局？”
如梦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笑了出来。
“你来了就知道了。”
鹿九拿着四十万两的银票出了赌坊，可人正在等着他。
“大爷，你还好吧？我以为你要被打一顿！”
“我为什么要被打一顿？”
可人有些不好意思，她已经知道了此刻的鹿九可不是那个只有一把佩剑的穷光蛋，也看出来了鹿九和那些普通的赌鬼可不一样，于是她收起了脸上的媚笑，对着鹿九稳稳的福了一下。
完全没有一点风尘女子的味道，就像是一个稳重的大家闺秀，如果那双眼睛没有那么多情、说话没有那么快的话。
“恭喜大爷，贺喜大爷，可人知道一个好地方可以让大爷庆祝一下。”
说完，她忍不住超鹿九飞了一个媚眼，在这种场所呆久了，她当然知道自己什么动作、什么眼神最能让人着迷。
但她又愣了一下，鹿九已经没有了刚才在赌场的那种浪子气息，现在正因为阳光的原因而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她，这种眼神丝毫没有任何情感在里面，带了一种威压还有不可侵犯的严肃。
可人不由得直起了身子，低着头没有再看他。
鹿九从怀里随便拿了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了可人。
“谢谢你刚才为我说话。”
可人有些迟疑，但看着鹿九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赶紧接了过来，这可比她在这里转一天的收入都多。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是个大方的人。
鹿九笑了笑，转身回去，他不能出来太久，听到可人在后面问了一句。
“大爷怎么称呼啊？”
“唐，唐先泽。”
在貔貅赌场累了这么久，鹿九回到房里就睡了一大觉，期间许琳琅来了一次他都不知道。
他一直睡到天黑才起来。
这个晚上，注定难眠，鹿九推开了窗子，看着外面嬉闹的人群。
水城是个白天平静，夜晚却很热闹的城市。
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白天表现出来矜持、安静、友好的一面，到了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候，就是他们变身的时刻。
赌坊、青楼、酒肆，只要是能寻欢作乐，忘记烦恼的地方都会挤得满满当当。
到了这里，谁也不比谁高贵，赌桌上没有兄弟，更没有贵贱，青楼里面随处可见同好，酒肆内外，此刻共饮就是朋友了。
只有到了第二天，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刻，人们才会恢复正常，延续前一天的矜持、安静、上下有别。
水城的夜晚热闹，仁义山庄的夜晚，也注定不会平静。
桌上放着一枚飞镖，司马箜也认不出来到底是哪家的暗器。
这枚飞镖纯黑的玄铁打造，没有任何标记，鹿九总感觉那个杀手，唐俊彦可能认识。
鹿九摩挲那块刻着“五”字的玉牌，这是他的朋友留下的，到现在他还是没有丝毫的记忆，除了想起自己也有一块有“九”字的玉牌，还被叫做“九哥”。
如果这个朋友还活着，是否也会来水城？
鹿九收好玉牌，拿起长剑，刚推开门，就看见那个胖子林苏苏正站在一颗山石上仰着头，像是一只正在吸收月亮精华的狐狸。
听见门响，他把头转了过来，团团圆圆的一张脸，一咧嘴就是个笑模样，说不出的喜庆。
“唐兄弟，你也睡不着啊？是不是因为晚饭没有吃饱？”
鹿九愣了一下，想到在“凤来仪”这个林苏苏一口气吃了十几个馒头的事情，摇了摇头。
“我有些认水土。”
鹿九点了点头，不打算再聊下去，但林苏苏却从山石上跳下来，几步就到了他面前。
虽然是个软乎乎的胖子，但身姿轻巧、速度极快，而且，他还没有要在鹿九面前掩饰，就这样坦荡荡的露了出来。
这个人，不是信任自己，就是根本不怕被人知道自己轻功极高。
但他会信任自己吗？当然不会。
鹿九看着他，眼神有了一点变化。
林苏苏还是那副笑模样，手里多了两个铁球，正在“滋滋”的转着。
“好巧不巧，我也是认水土的人，但我知道一个法子，可以一下就能解决。”
“什么法子？”
“喝酒！喝当地的好酒，一直喝醉，第二天起来就不会再认水土了。”
鹿九没有说话，酒不是不能喝，只是他现在不能喝，更不能和一个陌生人喝。
而且还要喝醉，除非是极其信任的人在一起，才敢放心的喝酒喝醉，但他们之间，会相互信任吗？
鹿九不会，这个才认识的，武功深不可测的林苏苏也应该不会。
但林苏苏却坦荡荡的说了出来，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我打听到了一个酒肆，不但酒好，菜烧的也好吃，唐兄弟你去不去？”
鹿九摇头，林苏苏急了。
“唐兄弟，难道你……不会喝酒？”
鹿九摇头。
“难道不想和我喝酒？”
鹿九再摇头。
林苏苏向前迈了一小步，他比鹿九矮了一些，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
“难道，唐兄弟有秘密所以不敢喝酒？”
鹿九眼神闪动了一下，盯着林苏苏的圆脸。
林苏苏却后退一步，摸了摸短圆的下巴。
“这就对了，我要是有唐兄弟的能耐是敢喝任何人喝酒的，但要是我心中有个秘密，比如喜欢上了大哥的女人，我是断然不能喝酒的，因为一喝酒，我就会忍不住说出来。”
他忽然赶紧像个小孩子那样摆手。
“不行不行，万一你真的喜欢上了大哥的女人肯定是得不到的，得到了就会死，这种秘密还是不要和我说了，说了我也不敢听。虽然我们见面的时间不长，但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鹿九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林苏苏的话这么多，再说什么大哥的女人……
鹿九笑了出来。
“只有我们两人喝酒不热闹，我还有个兄弟，一起喝，怎么样？”
鹿九说的当然是司马箜，三人结伴出了仁义山庄，林苏苏一点也不想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体轻盈至极，肥胖的身体很快就越到了他们前面。
司马箜怎么可能让别人超过了他，更何况还是个胖子，一鼓作气就跟了上去，两个人追来赶去，在水城的桥廊里穿梭，很快就到了林苏苏说的酒肆。
不同于水城的一般酒肆，没有选在最热闹的地方，而是在巷子深处，幽静寂寞，最适合落寞的人来喝酒。
酒肆装饰古朴典雅，掌柜似乎很喜欢竹子，地上铺着压得极薄的竹板、座位上是竹席、墙上挂着月下竹影图。
风吹竹帘微动，浓郁的酒香漂了过来。
水城并不产竹子，这个酒肆的掌柜到是有心。
鹿九倒还罢了，司马箜有些发痴，从六岁开始，他就一边辗转于各个黑暗处，一边还要躲避追杀，被卖来买去，最终去了地下打场。
很久很久以来，他都没有见过这种让他一直封存着的记忆深处的地方。
在他的家还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司马家时，家中就有一片竹林，他的爹爹最喜欢竹子的风骨，家里有很多竹子的家具，书房也铺了一层竹板，也挂着竹子的图，其中一幅就是这个月下竹影。
他的爹爹很喜欢看着竹林喝酒。
花农家的小女儿曾经告诉过他，下过雨之后，可以听见竹笋生长的声音。
他父母死的那天，是一个雨天之后，他和那个小姑娘一起在竹林里去听竹笋的声音，很脆、很响、很难听。
为什么会这么难听？直到他看着小姑娘惊恐的看着自己身后，一个浑身沾满了他父母血的人拿着刀看着他，到还在往下滴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才知道，刚才听见的是杀人的声音。
也是那一天，他再没有见过竹子，之前的记忆全部都变得很模糊。
今天在这里居然又见到一模一样的图，司马箜觉得很好笑。
这是不是因果轮回？当年他在竹林里听见了鹿家杀了他父母，现在他在这个都是竹子装饰的地方，谋划着鹿家的家产。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这个地方实在是好极了！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感觉很不错？没有那些吆五喝六的粗人，也没有浓妆艳抹的女人，喝酒聊天最好不过了。”
林苏苏一边得意给他们说话，一边快步走了进去，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菜，要了十坛子酒。
或许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两个原因，这里人很少。
“林兄，这地什么叫什么？”
“无名。这个酒肆的名字就叫无名，掌柜是个妙人吧？对了，你们可以叫我苏苏。”
苏苏，真是个好名字。
林苏苏正打开了一坛酒，上好的女儿红，他闻了闻，皱了眉头。
“水城就像是个姑娘一样的地方，连酒都这么没味道，要我说，还是喜欢那烧刀子，一口灌下去，浑身的火都点了起来。”
烧刀子，北方才会有的酒，鹿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里上菜很快，不过没有馒头，只有米饭，林苏苏抱怨了一两句就要是抱着碗大吃特吃起来。
女儿红全都被他用来当成水喝了，一边吃饭还不忘和鹿九他们说话。
司马箜对酒没有什么热情，不过今天他到很想试一试在铺满竹板的房间里喝酒是什么感觉，一口酒下去，微风吹来，只觉得心中隐隐有痛。
他放下酒杯，转过头去看夜晚的水城。
鹿九今日心事重重，他倒了一杯酒陪着林苏苏。
林苏苏也不客气，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完全就是一个贪吃的胖子，如果没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他们坐的位置都是用的竹帘隔开，虽然看不见人，但是能听见旁边人的谈话。
鹿九听到旁边的人正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一个他听过却没有见过真面目的人，蜘蛛。
蜘蛛，来水城了。
鹿九听到这名字，抓紧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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