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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河边的路往前，修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脚上，生怕走错了一步。不知是不是因此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昏沉的感觉逐渐消失，像是越走越清明般。
再走了一段后，修若惊讶的发现他们不知何时竟然走出了河岸，此时所在的地方有几分熟悉。
当日她被雪姑娘带进明月天的时候，似乎曾在这里停留过。也是从这里坐船去到对岸，踏入了明月天的世界。
她一时有些恍然，从没想过这具身体居然是明月天的下任主上。
鬼使神差的，她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顿时愣住。
月亮已经完全变红，边缘甚至有红色的火焰蔓延，似乎要将这个世界焚毁，又像是要将她的精神世界焚灭。
脑中传来刺痛，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她看见明修若朝她伸出了手。
指尖眼看就要触碰，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阵阵凉意，沿着她指尖直透心底。
“修若！”
更远处有人走来，身影模糊，但声音却十分清晰。她伸出的手一顿，茫然四顾，在对方的手触碰她之前将手缩了回来。
“啊……”她似乎看见还是小姑娘的明修若挥舞着双手，冲那个后来的身影不停的叫嚣着。
“不要！”
她尖叫一声醒来，看见眼前的情景时，整颗心都颤抖着。
尽管不是悬崖，但脚边约莫寸许远的距离就是黑暗的河水。若是她一不小心跌落进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
更让她感到吃惊的是，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蒲迟生躺在地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脚边是一滩血迹。
“蒲迟生！”
她心有余悸的跑过去将他扶起来，他双眼紧闭，指尖触到他鼻头，呼吸微弱。
“你不要吓我。”她语带哭音，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除了脚边的一滩血迹，他身上似乎没有其他的伤。她伸手去扯他身上的衣服，一遍遍的抚摸着他的肌肤，并没有新的伤口。
她又要去扒他裤子，手刚放到他腰间，就听见两声咳嗽。
“咳咳，不要动！”
紧接着，他手上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趴在了他身上，姿势暧昧至极。
“你有没有事儿？”她抓着他的一只手问。
“别怕，有我在！”他轻拍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
修若擦掉眼角的泪珠，扶着他起身。
“我们到了哪里？”她问。
“若是没错，我们已经出了明月天。”蒲迟生答。
“我们真的出来了？”修若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见类似入口的地方。
“嗯。”蒲迟生点头，“明月天只有一个入口，可却有很多出口，在血月完全形成的一刹那，任何地方都可以强行作为出口。”
修若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有关明月天的消息的，不过他身为十三皇子，肯定能看到许多旁人无法看见的古籍。这样一来，倒也能解释得通。
而且，大国师是他的师傅，既然国师提醒了她血月的事，想来蒲迟生也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带她离开。
想当初离开明城的时候，他们本是为了处理南方的雪灾，没想到最后又牵扯到了这件事中。
“这里离月牙城有多远？”
他们的目的地原本是月牙城，不想她在城外就被雪姑娘给带走了，连城门都没进。
之前从明城快马加鞭到月牙城用了三天时间，若是被带得远了，还不知还能否赶上这个新年。她若所想的，无非是安安稳稳的和大家一起过完这个年。
也或许连这小小的愿望都不能达成。
她想起了他对小七说的话，也许这里很快就不太平了。不单单是这里，也许整个明城都不会再太平。
“我们走。”蒲迟生拉起她的手，带着她朝外面走去。
摆脱了血月的影响，尽管身体上疲惫无比，但起码人是清醒的，不会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修若有些印象，似乎当初雪姑娘就是带她沿着这条路进入明月天的，也能听见整齐的走路的声音。蒲迟生说的没错，不知是朝中哪位皇子竟然在这里私自练兵，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现在最惹人注意的是二皇子，或许是他，也或许不是他，毕竟有老皇帝的宠爱，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明月天的？”等到了现在，修若才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不过话刚问出口她就有些明白了，定然是他留在明月天的探子将消息传递给他的，否则他不会这么快就赶到明月天。
“带你走的人在月牙城外留下了信息。”不想答案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什么信息？”她问，“是雪姑娘留下的信息？”
“月亮。”蒲迟生回道：“她留下了月亮的图案，正好我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便猜到你被明月天带走了。”
修若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原来他真的知道了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那他应该不知道这具身体里的人并不是原来的那个修若吧！
“你都知道了。”她有些尴尬的说道：“其实我也是在被带进明月天后才知道的，并不是刻意要隐瞒。”
“我知道！”他说。
“额……”修若怔住，她有几分诧异。
“你若是一开始就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就不会去明城。”他答。
“为什么？”她越发好奇起来。
他沉默，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到底是为什么？”她再次问了一遍。
“你的娘亲，十几年前就一直被关在水牢，后来你被人从水牢底下秘密带走，你娘亲命令你永远不许再到明城。”他淡淡诉说着往事。
修若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好久才颤抖着双唇问道：“她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据我看到的资料所说，你娘亲犯下了滔天大罪，明月天这才不得不将你娘和你一起送到明城。”他并没有具体说明到底是什么罪。
“在你娘亲去世前，她才是明月天的下一任继承人。”他依旧淡淡说道：“她死后，继承人便成了你。”
她许久没有言语，等了好久才问道：“明月天不是方外世界吗？那里不是不受管辖？”
“是这样没错。”蒲迟生又说：“她杀了皇帝最爱的一位妃子，这才牵连了明月天，虽然她是下一任继承人没错，但明月天为了保全，不得不这样做。”
修若沉默。
蒲迟生所说的这些她根本没有半点印象，就算她有关于这些事情的记忆，那也是明修若的记忆，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上一代的恩怨又与她有什么缘故，她并不想插手那么多事。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想和明月天有任何牵扯。
“我……”她张嘴欲言，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问些什么。她想知道更多吗？当然想。只是，就算知道了那些又有什么用，她并不是以前的明修若，也不会傻傻的要为一个不想关的人报仇。
“我都不记得了。”顿了半晌，她终究还是苦笑着说道：“我之前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蒲迟生沉默，良久，他握着她的手一紧，声音低沉有力，“我知道！”
是啊，他都知道！
不知为何，明明她并不是明修若，此时却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走吧！”他握住她的手，继续朝前方走去。
她点头，可他并看不见。
出了这条长长的通道，在见到阳光的时候，修若激动的想要跳起来。明月天就像一幅静止不动的画一样，没有阳光，没有风雨，一年四季都是同样的温度，不起半点波澜。
才呆了没几天，她整个人似乎生锈了般，根本感觉不到外面的灵气。
虽然脚边是还未融化完成的雪，但所有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如此的美好，阳光也暖暖的。和明月天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在此时，她才知晓明月天到底处在何种地方。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半山腰处，四周都是山，一眼看过去，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是哪。
而在离他们所在不远处的一座山上，那里却有所不同。
那里不是白色，连绵不止的是一座座军营，而她先前所听到的练兵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
“是谁？”她指着军营的位置问道。
蒲迟生摇头，“暂时还不清楚是谁，不过已经有了头绪，很快就会有结果。”
普通人一生都接触不到皇权，但身为朝廷中人，一旦感触到权力带来的好处，便舍不得放手。特别是离那个位置越近的人，仅仅是往前跨一步而已，他们为了得到地位，愿意付出成百上千倍的代价。
她不禁想，蒲迟生呢？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你呢？”等了这么久的疑问，她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想当皇帝？”
他没有回答，松开了一直紧握着她的手。
“走吧！”他说。
看着他的背影，修若不禁苦笑，本以为已经走进了他心底，不想事情并不如同她所想的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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