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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云出月一拳敲在柱子上，疼得闷哼一声。想了片刻，她抓住苏芷胳膊，“我懂了。”
“怎么？”
“明睿哥哥根本不打算娶我，就找些歪瓜裂枣来搪塞我！”
“这……”
苏芷哭笑不得。赫连家的人就没有丑的，赫连韦真眉眼标致，放在人堆里可谓鹤立鸡群，怎么到云出月这里就成了歪瓜裂枣？
“兴许他在跟你开玩笑？”她安慰道。
她巴不得他大婚的事情，也是一场玩笑。
云出月摇摇头，满脸严肃，“你帮我想想，明睿哥哥打算娶谁？”
这问题让苏芷陷入沉思。
之前她被某人的温柔迷晕了头脑，总以为他会随感情娶云出月。
但现在细想，他的婚姻，不是单纯的感情问题。伴随太子妃而来的，是权力联盟。
他要娶的女子，必能给他带来很多好处。会是谁呢……
想到这里，苏芷突然有些心疼这位太子妃。
云出月沉思片刻，抚掌大呼，“我晓得了！”
说完，她冲到府外，随手拉过一匹马，撒开四蹄飞驰而去。
“喂，你等等！”苏芷一阵头大，赶紧上马跟随。
能成为太子妃的人，必定是权贵高门。这混世魔王，千万别惹出什么乱子。
不到半柱香，苏芷追上云出月。二人在一处大宅勒马停下。
苏芷抬头一看，是苏府。
苏府大门外，停着数辆马车。
马车四周，整整齐齐站着十几个宫人，仪容严整，神色肃然，举手投足都自带天家威严，显得苏府反倒像个小户人家。
苏芷仔细看，看到了魏公公。她眉心一跳，下马上前问道，“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魏公公目不斜视，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太子殿下向苏府下聘礼。”
声音很大，不像是说给苏芷一个人听。苏芷回头，见云出月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冲到魏公公跟前。
“聘礼？给谁？”
魏公公依旧耸然不动，“此事不是郡主该过问的。”
“你这狗奴才！”云出月一急，提起马鞭要打人。
苏芷扒住她胳膊，把她拉到一边。
“我们静观其变。”
云出月力气没苏芷大，只得愤怒地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站到远处大树后面。
不一会儿，苏府里出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长公主，今日穿一身紫缎绣金长衣，衣摆上的鸾鸟云纹极是富丽，头钗也戴了全套，颇为正式。
苏侯跟在后面，也是一身紫缎长袍，绣以雷纹，头戴玉冠，看上去瘦瘦弱弱，倒像是长公主的仆人。
苏芷打量他们这打扮，没有个把时辰穿戴不完，看来是早知道聘礼要送来的事情。
在周围仆婢的簇拥下，长公主昂首走到车队前面，扫视众人一圈。
宫人们屈膝行礼，动作优雅。魏公公上前躬身道，“奴才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长公主满脸喜色，看了眼苏侯，慢悠悠道，“还是宫中的人最懂规矩，外边儿的人怎么都教不会。”
苏侯赶紧赔笑，“夫人说得对！”
“找个时候，我也该回宫看看了。”长公主说。
苏侯说，“我陪夫人回去！”
话音落，长公主瞪了他一眼。苏侯立即噤声。
魏公公面带微笑，身子躬得更低，“太子殿下盼着您回家呢。又念您为家事操劳，特命奴才给您带了些补品，盼您保重玉体。
说着，宫人双手捧上一个紫檀木匣子，跪在长公主脚前。魏公公没打开，只说，“这是南海贡来的深海龙王参，有安神养胃之奇效，见不得光，需于暗室烹煮。殿下一直舍不得吃，心心念念要送给您。”
苏府小厮上前取走匣子。长公主笑道，“我最喜欢明睿这孩子，办事儿非常贴心。”
苏侯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啥也没敢说。
苏芷和云出月躲在树后，暗中观察。云出月几次想跳出去，都被苏芷拉住了，只能趴着树枝干瞪眼。
苏芷脑子飞快转着。长公主是太后亲手养大的，按理说该与太后一个鼻孔出气。
她去偷玺的那天夜里，亲耳听到太后骂赫连明睿是野种，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扔去喂狗。怎么长公主提到他却满意的很，还想方设法让亲女儿嫁给他？
这家人的关系还真复杂。苏芷暗暗感慨，安静听着长公主与魏公公说话，内容无非是回忆宫中饮食起居，吐槽苏府的下人没规矩。
苏侯在一旁额头冒汗，不敢插嘴。
谈话间，只见一位女子从苏府中款款走出。
她身穿一件云纹桃金对襟长袍，头上戴满金银钗，一步一步摇曳生姿，如一只骄傲的金凤凰。
不是苏舞岚又是谁？
“魏公公，幸苦了。”苏舞岚端庄微笑。
“苏姑娘折煞奴才。”魏公公招呼宫人向苏舞岚行礼。苏舞岚坦然接受，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
众人又按流程说了些客套话，魏公公便指挥宫人将聘礼搬进苏府。
长公主和苏舞岚母女俩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皆是喜形于色。
苏芷看到这儿，已经明白：
赫连明睿要娶的人，是苏舞岚。
她苦笑一声，拍拍云出月，要她一同回去。反正，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这死女人！”云出月饶是不干，从树后跳出，直奔苏舞岚。
苏芷来不及拉她，只好追出去。
苏舞岚看到云出月，先是一惊，旋即冷笑，“扶风郡主大驾光临，是来恭喜我和太子殿下即将大婚么？”
说完，她又见苏芷跟在后头，神情更是鄙夷，“哟，七妹也来了。怎么，从明睿哥哥的狗，变成扶风郡主的狗了？过几天是不是也给姐姐我做回狗？”
“姐姐这么喜欢狗，不如自己扮。”苏芷面无表情。
“对，你才是狗！”云出月往苏芷身前一挡，对苏舞岚怒道，“你凭什么嫁给明睿哥哥！”
苏舞岚看了眼长公主，母女二人相视一笑。苏舞岚揶揄道，“你区区一个郡主，也敢到我苏府撒野？”
“本郡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云出月说着就要掏鞭子。她紫宸殿都敢闯，还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苏芷急忙按住云出月的手。
虽然她也很想揍苏舞岚，但人家毕竟是准太子妃……她心口一酸，心想，还是不要给赫连明睿添乱了。
而且云出月刚才竟然在保护她。她不想让云出月惹上长公主。
太后和长公主，为了达到目的，连杀掉苏侯元配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挡了她们的道，云出月纵有皇帝护着，恐怕也会有危险。
“我忙着准备大婚，可没有闲心管你。”苏舞岚懒洋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不知明睿哥哥喜欢什么颜色，改日我去染个指甲……”
苏芷接道，“他不喜欢染指甲的女人。”
其实她压根不知道赫连明睿喜欢啥，但是苏舞岚开口闭口大婚，让她很不痛快。她不介意膈应几句。
苏舞岚果然一愣，寻思着这个苏婉婉跟随太子很久，还颇受宠爱，肯定比她了解太子。
她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转念想，苏婉婉不过是个奴才，而她苏舞岚，才是重华宫的女主人。
“你这贱婢，还是想想怎么讨好我吧。”苏舞岚得意一笑，“到时候我掌领重华宫事务，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
“呸！你以为你是谁？脸上长麻子，明睿哥哥瞎了才会看上你！”云出月再次提起鞭子。苏芷赶紧抱住她腰。
苏舞岚脸色一黑。这可说到她的痛处了。为了掩盖脸上的痘印，她每次出门都要擦很厚一层粉。这云出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舞岚怒火中烧，扬起巴掌向云出月脸上扇去。
云出月躲避不及，苏芷眼疾手快抓住苏舞岚的手腕。
“贱婢！放开！”苏舞岚怒吼。
“婉婉！揍她！”云出月大叫。
苏芷不放手也不动弹，安静看向长公主。
目光里分明在说，你不拉住你女儿，我就替你教育。
长公主看着苏芷笑了笑，慢斯条理道，“婉婉，上次我拜托你的事，没想到你真去做了。谢谢你劝太子改变主意。”
说完，给苏舞岚使了个眼色。
苏芷一愣。
苏舞岚反应过来，瞟了云出月一眼，接道，“多亏了婉婉吹枕边风，明睿哥哥才改变主意娶我。姐姐我真是感激你呀。”
云出月一听，脸色突变。她推开苏芷，指着人鼻子问，“你说，怎么回事？”
苏芷赶紧说，“这是误会！”
她懂了。长公主真是毒辣，竟然用这件事情挑拨离间。
“你跟三哥哥说了什么？”云出月恶狠狠看着苏芷。
“我并没有对他说任何——”
“我家舞岚的婚事，全是托你的福。”长公主对苏芷微笑，“那天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怠慢。你和柳云笙的媒，我下午就去给你做。”
云出月怔住片刻，旋即暴跳如雷，“你为了柳云笙，就把我卖了？枉我把你当朋友！”
说完，她抬手给了苏芷一耳光，怒气冲冲上马离去。
苏芷捂着脸，不知说什么好。
长公主的手段，真是高明。
她正呆愣着，长公主上来牵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把她往府里带。
“走，婉婉，我让下人备了些糕点，咱们好好谈谈心。一会儿有空，再去看看你娘亲索氏。”
苏芷本想拒绝，听到看望娘亲，又动了心。
她实在忍不住，想去探探何公子的动静。
苏府小花园内。
苏芷和长公主坐在槐树下。长公主向她打听太子的动静，苏芷就随口瞎编。
说了一会儿，苏舞岚换了身桃红荷叶边长裙，端着一盘子糕点走来，放到石桌上。
苏芷一看，正是那天在淑妃那里吃过的那种凉糕。
这种凉糕口感类似果冻，酸酸的，水润润的，苏芷正好口渴，忍不住捻起一块放嘴里。
长公主看着她吃，问，“我们苏府的手艺如何？”
“好吃。”苏芷点头称赞。
苏舞岚道，“好吃就多吃些。”
苏芷便不客气，又吃了几块。
苏舞岚见她吃下去，露出个满意的笑，扶着她肩膀道，“婉婉妹妹，你真的厉害，能让明睿哥哥改变主意。”
苏芷感到有些不对，抬头看她。
苏舞岚的笑容愈发夸张，“明睿哥哥对你言听计从，我要是留着你，以后我怎么在重华宫站稳脚跟？”
苏芷心中一阵恶寒。她感到口中的凉糕，味道有点不对……
苏舞岚继续说，“婉婉，三姐还要再请你帮个忙。”
“什么？”苏芷吞了一口唾沫。希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但事与愿违。
话音落，她感到腹中一阵剧痛，眼前发黑。
昏过去之前，她听见苏舞岚冷笑着，一字一顿说道：
“请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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