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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外地来的？大前天不已经发布了禁马令吗？”
众人议论纷纷。
这几日太子大婚，天家举办灯会与民同乐。考虑到太子妃出行赏灯，上京城中，民间的马匹一律禁止上路。
是谁这么大胆，不仅在城中骑马，还敢冲撞太子妃大驾？
很快，那马队靠近，在禁军面前停住。
苏芷抬头一看，为首的那匹枣红马上，是云出月。
今天她没穿惯常的粉色系衣服，而是一身紫金鸾纹暗绣长袍，头上的簪子金银交错，在满街灯笼映照下，闪亮得如同天上星辰。
光看这身富丽行头，苏芷差点没认出来。
开路的禁军没想到有人敢骑马，愣了片刻，指着云出月大喝，“大胆刁民，冲撞太子妃大驾，给我拿下！”
云出月冷笑一声，“狗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见这女子气势凌人，几个禁军心里犯嘀咕，互相对望一眼。
有个眼尖的，小声跟禁军统领的咬了几句耳朵。
统领脸色一变，语气突然礼貌，“郡主，太子妃出行，还请您让道。”
“让道？”云出月扬起鞭子，照着那统领脸上就是一鞭。
统领捂住脸，敢怒不敢言，语气加重再说了一遍，“郡主，太子妃出行，请您让道！”
云出月提起马鞭指着步辇，神色十分不屑。
“她苏舞岚算什么东西？敢让本郡主让道？”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扶风郡主。”步辇里突然传出一声冷笑，“怎么，今天想起来拜见我了？”
云出月愣了愣，玩味出话中意思，不禁柳眉倒竖，怒道，“你有本事出来，我们打一架！”
这话一出，谁还敢吭声啊？
一边是太子妃，一边是皇帝捧在手心里的扶风郡主，哪个都惹不起。
统领索性不再说话，和四周围观群众一起吃瓜。
步辇里的人挥了挥手。几个太监赶紧上前，挑开帘幕，扶着苏舞岚走出来。
看到苏舞岚的装扮，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就是云出月穿的那身吗？
苏舞岚见到云出月的打扮和自己相似，也是一愣，旋即眉头紧蹙，冷笑道，“你这东施效颦，沐猴而冠，还真是有模有样。连我也忍不住想夸你几句。”
云出月跟着冷笑，“明明是你学我穿衣服，还好意思反咬一口？就凭你那麻子脸，穿出朵花儿来都没用。要不是苏婉婉那贱人，太子哥哥能瞧得上你？”
苏舞岚脸色一黑。云出月竟连踩她两个痛处！
脸上的痘印暂且不说，光是提到苏婉婉，她就怒火中烧。
那天在宁庆宫，当着那帮皇亲国戚的面，赫连明睿替苏婉婉挨打。后来，还派几个奴才拦在玉漱殿门口，不让她探望。
这不等于告诉所有人，太子眼里，一个小小的女官比她这个太子妃还重要吗？
这件事接下来几天，到苏府贺喜的皇亲国戚们，都有意无意提到苏婉婉。
苏家几个姐妹，更是讥诮她不如一个女奴的贱种。
苏舞岚忍无可忍，要不是长公主压着，她差点就要跟赫连明睿翻脸。
为了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将苏听雪踩在脚下，她忍。
本来这几天，赫连明睿安排了灯会，还令全城马匹禁行，以便让她风风光光出来遛弯，补偿她损失的面子。
没想这又冒出个扶风郡主。
刚才众人艳羡给她带来的满足感，荡然无存！
苏舞岚越想越气，指着云出月，命令道：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送到慎刑司！”
禁军们嘴上答着“诺”，却不敢动，纷纷望向统领。
统领浑身冒汗。
这两个女人，一个有皇帝撑腰，一个有太子撑腰。这天家父子之间的事情，他有几个脑袋都不敢管呀。
见禁军无动于衷，云出月得意笑道，“呵，你不是太子妃吗？怎么连几个禁军都使唤不动？看来三哥哥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这群奴才自然也就不听你的。”
苏舞岚脸都气黑了。看到周围全是人，她为了保持正妃的风度，也不好发作。
可这小贱人真是可恨……
为了出这口气，她顾不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搬来云出月最恨的人。
“出月妹妹别自作多情了，比起婉婉，你在殿下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云出月怔了怔，脸色突然怒红。
“别提这狗奴才！”
苏舞岚微微一笑，端出副正宫的架子，慢斯条理道，“虽然殿下有所偏心，可我对你们二人会一视同仁。等过了大婚的日子，我给殿下说说，将你们二人都封为嫔，咱们一同为殿下开枝散叶。妹妹以为如何？”
云出月把鞭子往空中狠狠一抽，怒道，“我让你别提苏婉婉那贱狗！”
“出月妹妹，你这就不对了。女人最忌嗔妒，瞧瞧婉婉，这方面她做得可比你好多了。虽然现在殿下一个名分都没给她，可你见她抱怨了吗？她还不是尽心尽力伺候殿下。”
说着，苏舞岚扫视一圈周围众人。
众人纷纷低下头。
苏舞岚得意一笑，给了旁边的太监一个眼色。
那太监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苏婉婉的劳苦我们娘娘看在眼里，着实心疼。娘娘多次向殿下劝谏，给苏婉婉一个名分。奈何殿下怕咱们娘娘生气，迟迟不肯给她名分。”
苏舞岚叹道，“唉，就算这样，婉婉也不抱怨，真是贤良淑德，我自叹不如。”
话音落，围观众人交头接耳。有人道，“都说苏家三小姐脾气暴躁，怎么我觉着她挺不错的？”
“看看人家那气质，那胸怀，也难怪太子瞧上了她。”
听见这番话，赫连永煦轻笑了声，侧头观察苏芷的表情。
苏芷脸色时红时绿。
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竟然都能把她扯进去……
她一定是属靶子的，实锤了。
她暗暗叹气，回敬赫连永煦一个苦笑。
赫连永煦叹道，“你这三姐真是厉害。”
苏芷点头同意。
苏舞岚这番话，一面把云出月气得牙痒痒，一面把苏婉婉踩在脚下，一面显得她苏舞岚大度又得宠，真是一石三鸟。
长公主教出来的女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云出月坐在马背上，一时气得说不出话。看到苏舞岚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着实难忍，大吼道：
“废话少说！咱们打一架见真章！”
话音落，只见她身下的枣红马，嘶鸣一声，扬蹄向苏舞岚踏去！
禁军来不及阻拦，马已经越过他们头顶，直奔苏舞岚而去。
众人大眼瞪小眼，全部看傻了。
有个反应快的太监，大叫一声“危险”，伸手欲抓住马的缰绳，可那匹马乃西域良种，岂是凡夫俗子能抓住的？
枣红马怒气冲冲，后蹄一蹬，把那太监踹倒在地，瞬间头破血流。
马的前蹄就要踏上苏舞岚脑门。
苏舞岚呆在原地，吓得一动不动。
危急关头，只见两个人影从桥上跃出。
那娇小的女子飞身上马，抱住云出月的腰，往马下翻滚。
那高大的男子拦在苏舞岚身前，抽出长剑，直向马头劈去！
瞬间马头落地，鲜血飞溅！
步辇周围的人全都溅了一身血。男子抱住苏舞岚往侧面一滚，身上反而干干净净。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
直到男子扶起苏舞岚，众人才大声发出惊叹，“好功夫！”
这功夫，见这一次，够他们回去吹好几年的。
苏舞岚惊魂未定，看向救她的人，不禁惊呼道，“四弟？”
“三嫂无恙？”赫连永煦收起剑，平淡地问了一句。
那剑上竟然滴血未沾，只闪烁着阵阵寒光。
很快，寒光没入剑鞘之中。
苏舞岚尚未从震惊中恢复，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见两人这么称呼，围观群众更加惊讶。
这男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晋王？也难怪刚才能一招把惊马斩落。
晋王武功赫赫，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还带着面具，极少有人说得清晋王长啥样的。
有说他极为俊美，有说他极为丑陋。
今天一见，众人方知第一种说法是对的。这驼色锦袍的男子，站立在宫灯光影之中，果然如同战神下凡！
统领愣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跪地道，“臣等失职！晋王殿下恕罪！”
其余人等见状，也有样学样跪下。
一时间，只见街上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
赫连永煦平静地说道，“无妨。”
统领心中打鼓，不敢起身。众人便这么跪着，大气不敢出。
街上安静得能听见脚步声。
那边，苏芷把云出月从马上抱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云出月会些功夫，使劲踹了她肚子一脚。
她只觉得腹中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流出来。
该死。叶孟奇……
多半是他扎的那几针……
苏芷疼得额头冒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云出月爬起来，望着她身下潺潺流出的黑色血块，一时愣住，全然忘了刚才她要跟苏舞岚拼命的事。
“苏婉婉你这是……你要死了？”
她一脸惊骇，指着苏芷大呼。
众人闻声，纷纷抬头看向这边。
只见赫连永煦快步走去，推开云出月，蹲下身。
看到苏芷痛苦万状，身下不停流血，他皱起眉，回望一眼云出月。
云出月慌忙摆手道，“不关我的事！”
她不过是踢了一脚，怎么就把人给……？
赫连永煦也不多言，将苏芷横抱在身前，跃上马背。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晋王带着那流血不止的女子，策马朝远处奔去。
半晌，有人叫道，“那人是苏婉婉？”
“是苏婉婉！”
“她怎么和晋王在一起？”
人群顿时沸腾。
云出月和苏舞岚，呆愣在原地，忘了争吵。
……
“殿下……”
苏芷小声叫了一句。她靠在赫连永煦怀里，疼得额头冒汗，浑身发冷，差点没昏过去。
马背的颠簸让她更加难受，腹中有如刀绞。
赫连永煦低头看一眼怀中的人，柔声道，“别怕，很快就到。”
“去……哪里？”
苏芷用最后的意识问道。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男人有些惧怕。她现在完全体会不到他话中的意味。
他是想救她，还是要把她带到赫连明睿找不到的地方，像审讯苏婉婉那样审讯她？
苏芷望着他写满担忧的脸。
她感到一丝放松。也许是她想多了。
她身子一松，靠在他温热的怀抱里，就要昏睡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她仿佛看见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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