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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觉得，这山有些不对劲？”
苏芷看了看白昭的表情，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她说，“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白昭没说话。
二人对视片刻，苏芷起身伸了个懒腰，收拾东西要走。
白昭起身跟随她，低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趟上去，凶多吉少。”
“你杀人都不怕，还怕这个？”苏芷冲人笑了笑，心里却打鼓。
她和白昭有同样的预感。但她不得不上去看看。
因为陈皓。还有赫连明睿。
陈皓在信中提到了他。虽然不知他和白薇山上的东西有什么关联，但她感到，这件事对他始终是个威胁。
她不把威胁根除，就睡不好觉。
白昭默默收好东西。苏芷已经把地图背的滚瓜烂熟。
二人沿着苏芷脑中的路线图，向山中走去。
不出所料，一路上的风景，只有灰黑色的石头。
不见一个人影。
白薇山很高。白衣卿带来的地图里，把挖出碑铭的地点，标注在半山腰。
离那儿往东一里左右，是驻守军团的营地。
苏芷决定从西边靠近，绕开营地。
二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远远能望见山坳里有个凸起物。仔细一看，是个巨大的石碑。
石碑呈正六面体，通体漆黑，大小宛如一栋二层小楼，四周搭建了一些攀爬木架。
石碑四周是山体，没有人烟。
他们小心靠近。离石碑越近，那种压抑而诡异的气氛就越重。
苏芷看了眼白昭。白昭也回头看她，眼神透出一些少见的诧异不安。
他们停在离石碑几十丈开外的一块巨岩背后。
“要过去看么？”白昭问。
苏芷探出头，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没有人。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周围一片死寂，安静得甚至能听见他们俩的心跳。
“我去看看。你接应我。”苏芷说着，跨出岩石的遮蔽，向石碑走去。
白昭不放心，跟在后面。
二人走到石碑面前。
石碑的颜色很黑，如同墨汁。四面都刻着蝌蚪文，密密麻麻，看样子是雕凿上去的。很像陈皓写在字条里那些，但似乎又有些不对。苏芷说不出哪里不对。
她小心触摸着石碑。
碑体是石质，但跟四周的石头截然不同。苏芷用小刀敲了敲，用力刻画。但石碑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硬度应该超过水晶和花岗岩，接近钻石。
苏芷说不出这是什么岩石。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坚硬的石头。
石碑上的文字，是怎么刻上去的？
她正在思考，白昭已经就着木架，爬到石碑顶部。
“有什么发现？”苏芷问。
白昭摇头。
“上面跟下边差不多，刻着文字。”他说着，正要爬下来，却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苏芷问。
白昭指向东边，脸色变得阴沉，“你上来看。”
苏芷立刻爬上架子。站在石碑顶部，她朝白昭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远地，能看见守备军营地。几十顶帐篷支在那边的山坝子中，篝火一簇簇星罗棋布，有的冒着烟，还未熄灭。
苏芷吓了一跳，赶紧趴下身，怕被营地的人发现。
但过了几秒，她发现，营地里没有人。
太奇怪了。
莫非是他们还没起床？
不应该。
任何军队，在任何时候，都会留有少量巡逻守夜的人。这是带兵打仗的常识。
整个军营的人都睡死过去，这不符合逻辑。
她疑惑地看向白昭，心里有种不祥预感。
白昭低声说，“洛阴王跟你讲过关于默文石碑的事吧？”
苏芷点头，旋即反应过来，“他也跟你说了？史载三万圣朝工匠失踪……”
她的心猛地一跳。
“难道这些人……”
二人对视着。气氛诡异而阴森。
“去看看！”苏芷纵身跃下石碑。二人一前一后朝东边的营地跑去。
很快他们就到了营地。
营地外面，没有一个人影。
他们小心翼翼掀开几个帐篷，里面是空的。
苏芷不甘心，把三十几个大帐篷掀了个遍，别说大活人，连个死人都没找到。
“有没有可能是撤军走了？”她抱着一丝侥幸问白昭。
白昭凝视尚未熄灭的火堆，摇头。
“不是撤军。他们什么都没带走。”他随手拿起一柄盾牌。盾牌很重，应是精钢所制，造价不菲。
“武器和铠甲全放在帐篷里。这些兵器很贵重，随意丢弃，实在说不过去。”
“会不会是去执行什么紧急任务，为了轻便，没带走？”
“就算是去执行任务，按常理，营地总会有人看守。”
白昭眉头紧蹙，看着苏芷的眼睛，“洛阴王说的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你有什么看法？”
“很玄。”苏芷深吸一口气，“但不是没可能。”
白昭脸色更阴沉。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不知道。”
二人静静对视片刻。苏芷说，“要不我们在这里守候几天，看看情况。然后回去找白衣卿。让他带我们去见那个韦太傅。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去找韦太傅。你藏在暗处，要是我有什么不测……”白昭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殿下就由你保护。”
“别说的跟生死离别似的。”苏芷笑了笑，心中却也感到强烈不安。
韦太傅的名单上，写着赫连明睿的名字。
陈皓密信中，提到颠覆天下的秘密。
她的匕首。
赫连韦真的恐怖故事。
还有这些南朝士兵离奇失踪……
这些到底有什么联系？
她望着乌云，只感到云层深处，她看不见的地方，有巨大汹涌的暗流，裹挟了整个天空……
二人在营地附近隐蔽的地方，蹲守了四天。
期间，没有任何人出现，也没有任何异常现象。
石碑安静地伏在原处，像一口巨大的棺材。而南朝的营地悄无声息，就像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天空阴云密布。白昭在吃东西，眼睛里布满血丝。苏芷坐在一边打瞌睡，说是打瞌睡，但她只是闭上眼睛，脑子一直醒着。
这四天来，他们两人都没睡好。
某个看不见的巨大阴影，笼罩在他们头顶。让这两个习惯刀尖舔血的人，夜不能寐。
苏芷翻了个身，说道，“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开始下一步行动吧？”
“所见略同。”白昭咽下食物，起身收拾东西。
他站起来没几秒，突然定定望向远处。
“怎么了？”苏芷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她顺着白昭的目光看去。
只见远处山壁的岩石缝隙里，有一张人脸。
白昭二话不说，提起刀就朝山壁跑去。
苏芷愣了一秒，起身跟在白昭后面。
跑近了些，她发现岩壁里的那张脸有些熟悉。仔细一看，竟然是他们路上遇见的那个茶铺老板。
苏芷眉心一跳。这人果然有问题！
白昭突然回头叫道，“你往侧面包夹！”
苏芷点头，拔腿朝西边小路绕过去。
小路很窄，两侧是高大的山壁，中间只容一人通过。但好在没有岔路，若茶铺老板想从这条路逃跑，必然会撞上她。
苏芷跑了三四公里，没看到人。
四周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她自己的脚步声。
她感到有些不对劲。按照记忆里的地图，这条小道绝对能绕到那块岩壁背后。
她决定再往前走一里。若还是没有出口，就折返回去。
在这座诡异的山中，遇到那么多诡异的事情，现在又孤身一人，说实话，她心中有些发毛。
她加快脚步，走着走着，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
疼痛很快变成强烈的眩晕感。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头看。
……
深夜。
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
车厢形制朴素，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八成属于普通百姓。
但拉车的两匹马，识货者能看出，是漠北贡来的千里良驹。别说平民百姓，哪怕是一般贵族，都无缘享用。
而拉车的马夫，身形高大，目光锐利，轻轻一拉便能控制两匹烈马，看上去不是等闲之辈。
“我们到哪儿了？”
马车里突然穿出女人的问话。
马夫恭敬地答，“禀王妃，现已在漳水县境内，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殷州城。”
沉默。
马车里，三个女人面对面坐着，气氛压抑。
“我要回去！”云出月突然大喊。
“我也要回去。”苏舞岚瞥了云出月一眼。她们难得意见一致。
“回去找死么？”苏听雪面无表情看着两人，“到了殷州城，我们就安全了。”
殷州离上京七百多里，是赫连辰苍的大本营。城内兵力，比起晋王只多不少。
“我不管！我要去找明睿哥哥！”云出月抓住苏听雪的手臂。
“正是太子……啊，不对，秦王殿下，委托我家王爷照顾你们。”苏听雪看了看苏舞岚，眸中漫过一丝不屑，慢悠悠说道，“尤其是三妹，你对苏婉婉做了那么多卑鄙之事，殿下依然委托我家王爷保你平安，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你还不知足吗？”
“哼。说得好像你没对那贱人使坏一样！只怪我眼瞎，押错了宝。”苏舞岚切齿冷笑。她现在恨透了赫连明睿。
本以为他能顺利即位，而她就能成为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没想到，登基的竟是他家老六！
他堂堂太子，竟败给一个黄口小儿？
苏听雪微微笑了笑，“上京很快会有一场大战。你要回去，我不会拦你。要是出了事，恐怕秦王殿下也懒得再管你。”
苏舞岚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云出月却蓦地有些焦急。
“上京到底会怎么样啊？我爹和我爷爷他们会不会有事？”
“跟着楚王殿下，绝对不会有事。”苏听雪柔声慰道。
她看向云出月，眸子微微闪光。
现在，云家最宝贝的女儿，已经落入他们手中。
她有些不明白，赫连明睿将云出月这重量级砝码“赠送”给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
但目前的局面，对赫连辰苍非常有利。
有云出月在手，云老将军不敢轻举妄动，云太后也会有所忌惮，说不定云家会倒向赫连辰苍。
再配合上京众多羽翼，晋王已是瓮中之鳖。
苏听雪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苏舞岚回头看她，神色不忿，冷笑道：
“跟着楚王混，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太后已经加封晋王为摄政王，人家名正言顺，手里还有重兵。我看还是赶紧把你男人叫回来，乖乖做个太平王爷，别跟摄政王做对，省得到时候连王爷都捞不着做。”
苏听雪没接她的话，表情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听说咱们九妹，已经与当今陛下缔结婚约。三妹，你的皇后当不成了。还是多为自己想想退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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