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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粮草，只够不到十天。
“还犹豫啥？咱打出去，跟那帮孙子们拼了！”大胡子将军狠狠拍桌。
“出去拼命也是送死。”刘将军叹气道，“现在整个要塞都知道粮草被烧，军心不稳，我们拿什么和晋王打？”
大胡子眼睛一瞪：“咋的，你吓破胆了？想投降不成？”
众人不吭气。
“突围出去的胜算有几成，想必诸位心里都有数。”刘将军看了苏芷一眼。
有人附和道：“晋王与秦王兄弟一场，想必也不会刁难，不如我们派使者去讲和？”
苏芷笑了笑，没说话。
说是讲和，但我军并没有什么筹码，只能任由对方开条件。
这种讲和，与投降无异。
不能投降。
赫连明睿还在楚王那里，生死未卜。她必须为他留下最后的筹码。
苏芷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将军们态度暧昧，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所有人里，只有当初最讨厌她的大胡子，是站在她这边的。
苏芷只得散会，留下大胡子商量突围的事情。大胡子虽然力主突围，却也对此不抱太大希望：“如果当即放弃要塞，我有把握能留下百余人回到洪城。”
苏芷同意他的判断。
但这样一来，赫连明睿就危险了。
她犹豫不决。大胡子看出了端倪，问道：“王妃，你说实话，殿下不在要塞里，对吧？”
苏芷叹了口气，只得对他说出实情。
大胡子一拍桌子：“难怪粮仓会失火！我估摸着早有人晓得了殿下不在的事情，这些龟孙觉着没有胜算，想逼所有人一起投降。”
苏芷说：“只怕投降了，殿下性命不保。我们想个两全法，既能突围，又能从楚王手中救出殿下。”
“这可不容易。楚王陈兵十万，咱们区区百人，如何进得去？”大胡子摇头。
苏芷望着窗外白茫茫的大雪，心想，若不成，她就亲自去楚王大营，与他死在一起……
二人对坐无语。大胡子起身研究地图，不时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小兵飞奔来报：“王妃，有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想要见你，我们拦不住——”
话音未落，小兵背后窜出来一人，穿着件白大褂似的衣服，手里拿一本厚厚的书。
看见苏芷，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苏女士！看我造出了什么！！”
“张……工？”苏芷一愣。
张工不顾屋里两人惊诧的目光，把手里的厚书往桌上一放，打开。
苏芷和大胡子好奇凑过来。
大胡子看了几眼，疑惑道：“这啥玩意儿？”
苏芷却心口一震。
那是一本笔记。字歪歪斜斜，混杂英文和阿拉伯数字。插图……是一架火炮。
图片上标注着精确到毫米的数字。
苏芷往后翻了几页，上面是各个部件的规格。写得十分详细，简直可以现做了。
她激动得发抖。这个年代是没有火炮的。这种旧式火炮虽然简陋，但威力比冷兵器大，爆炸效果挺吓人的。有了它，说不定能吓退围城联军……
她抬头问张工：“做这东西要多久？”
张工得意地说：“只用一秒。”
“啊？”
“我已经做好了一架。”张工大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顺带弄了些黑火药，炮弹八十发。上上个月秦王就让我研究这东西，工场在要塞最下面……”
他没说完，苏芷照着他胸口狠狠捶下去。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说着，苏芷吩咐大胡子：“找些聪明的兵来，跟我去看新武器！”
一行人来到要塞地下。
要塞一层是打造兵器的地方，再往下就是张工的秘密研究室。要塞地图上没有标注，以至于苏芷现在才知道。
三台火炮被推到要塞内的雪地里。张工向大胡子等人介绍了火炮的威力。
“这么厉害？你莫不是在骗本将军。”大胡子嗤笑。
张工得意地哼一声，让手下对着断墙放了一炮。
“砰！”炮声轰鸣。在场众人都吓呆了。
烟雾散去，断墙变成了一堆瓦砾。
大胡子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直道：“厉害啊！跟打雷似的！”
他抚摸着漆黑蹭亮的炮身，爱不释手，问张工：“这是您设计的？您厉害！”
由“你”升级为“您”，张工万分开心，但仍说道：“不是我设计的。我只是照着设计图做出来。”
苏芷奇怪：“那是谁设计的？难不成还有其他……那边的人？”
张工朝众人打了个哈哈，把苏芷拉到一边，说出实情。原来，那本笔记是赫连明睿交给他的。据说作者是李皇后。
“卧槽，李皇后是穿越来的？”苏芷大惊。
张工点头：“秦王说，他母亲生前最喜欢搞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对了，这笔记里还有些有意思的东西……”
张工絮絮叨叨说着，苏芷一句没听进去。现在，她总算知道为啥韦太傅名单里会有赫连明睿。
他是两个世界的混血。
……
三天后。
联军遭到不明火球袭击。
那火球响声如雷，所触之物，尽为齑粉。被火球命中的士兵非死即伤，肢体化为碎块。火球焚烧过后，空气中弥漫浓烈的硫磺味，仿佛来自地狱。
次日苏芷派人散布谣言，说秦王此战得阎罗相助，胆敢拦路者，不留全尸。
一时人心惶惶。诸位藩王都不是好骗的，他们晓得这是新式武器。但什么武器能有如此威力，他们难以想象，更无法说服手下士兵。
士兵们自然更相信阎罗相助那番说法，军心动摇。诸王不得已，慌忙后撤。
此时蛰伏多日的楚王大军，倾巢而出，将五位藩王一网打尽，冠以叛乱之名斩首。
唯有北面晋王的军队训练有素，不动如山。
要塞守军夺得联军扔下的粮草，士气大振，向晋王进攻。
次日，晋王撤军向北。
看上去，守军取得了胜利。
得知晋王撤军，要塞里一片欢腾。众人纷纷私下议论，秦王将要夺得天下。
庆功宴上，秦王没有出现。众人只知秦王卧病在床多日，不免担忧。但这丝毫没有减少胜利带来的狂喜，众人喝的酩酊大醉。
苏芷一点庆祝的心情都没有。张工喝醉了，对苏芷笑言：“苏女士，让你先生封我个将作大匠当当？”
苏芷嘴上说着好，手里写着信。
她去书楚王，邀约他于河边见面。
火炮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她打定主意用此威胁他。
次日一早天放晴，苏芷率十余甲士，于河边码头等候。她不确定楚王会不会赴约。
河水湍急，数九寒天仍未结冰。
等了半个时辰，只见一艘大船从远处驶来。苏芷正望眼欲穿，见到船只上打出楚王的旗帜，心脏开始狂跳。
船越来越近。她把要说的话在心中复习了好几遍。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很快，船停靠在码头。
甲士们提起警惕。
船上先下来几个士兵，拴好牵引绳，随后面无表情站到两侧，等候船中的主人下来。
苏芷的心怦怦直跳，目不转睛盯着船舱出口。
一抹玄色长袍的身影，出现在船舱门口。他大步跨到岸上，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朝苏芷走来。
苏芷看清这人的长相，愣住了。
“赫连明睿，你……”
“嗯？我怎么了？”来人已站到她面前。
苏芷紧紧攥住衣角。喜悦和委屈轮流冲刷着她。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紧紧抱住他。她已经忘了有人在，其实她不在乎谁看见了。她尽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你还活着。我好高兴……”
她根本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再见到他。她以为要像从前一样，经历一路艰险，才能与他再见面。甚至她都做好了他已经不在人世的准备。
可他完整地，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轻轻吻她额头。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她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好不让他看见她委屈地哭。她何曾这样哭过呢。这个家伙让她变得坚强无比，更软弱至极。她是着了他的道了。
赫连明睿轻抚她的背，没有回答。过了很久，他抱起她，朝要塞的方向走去。
船舱里，苏听雪默默望着他们离去，嘴角的笑几分欣慰，几分凄冷。
秦王病愈的消息传遍整个要塞，更为胜利增添无尽喜悦。几位将领速速前去拜见，会面不到半柱香就被下了逐客令。
赫连明睿关上门。苏芷给他备水洗漱。她拧干帕子递他手里，几次欲言又止。她有些不敢相信他回来了。她怕这是个梦，一说话他就会消失……
赫连明睿的视线始终没离开她。
他不知怎么开口向她道歉。他不得已向所有人隐瞒消息。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蓦地心痛，趁她给他递帕子的时候，将她拉进怀中。
苏芷呆住了。她被他一路抱到床上。她看见他皱了皱眉，问：“被褥多久没换了？”
她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这不是梦。
一阵狂喜淹没了她。她嘴唇发抖，说：“我舍不得换，上面有你的味道……”
他轻轻笑了，抱着她在床上滚了几圈，凑到她耳边说：
“以后你身上，会一直有我的味道。”
一夜缠绵。
两人都睡不着，互相诉说这个月发生的事情。
原来，楚王突然神志不清，苏听雪恳求赫连明睿留下主持大局。他索性将计就计，与苏听雪合谋，假装楚王卧病在床。之后的战局由他暗中指挥。楚王营中似有晋王的间谍，为了不露馅，他没把此事告诉任何人，也未派人回来传讯。
苏芷想到他把她一个人扔在要塞，不禁有些生气：“你就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
赫连明睿故作无辜道：“你不是说陈皓值得信赖么？他说交给你没问题。”
“……”苏芷瞪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她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他解开她发髻。墨发如瀑布般落下，她身上独有的清香在他指尖流淌。他日夜思念她的味道，每天都担惊受怕，当斥候传来她安好的消息，那一天才能安稳睡去。
这次分离让他刻骨地明白，自己有多么害怕失去她。
“一个月没有给你梳头。该如何补偿你？”他用手指穿过她长发，深深嗅着。她没说话，撅着嘴像是在思考要个好东西。
他只是随口一问。他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能给她的。他的心都已经交给她了。
看着她姣好的模样，一阵暖流在他身体里蔓延。他干哑地在她耳边建议：“要不然，再让你舒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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