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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秒他都离死亡更近。
苏芷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从来没有。她想出去找人帮忙,可外面荒山野岭,没有人烟。她能找谁?
唯一能帮上忙的叶孟奇,远在千里之外。
就只能等死吗?
不会,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她紧紧抱住怀里的人,脑子飞速转动,浑身都在发抖。这样下去不行。
她得想办法!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六神无主之际她看向那具打坐的骷髅。骷髅安详的姿态,好像对任何危机都胸有成竹,让她感到些许安慰。
她轻轻放下赫连明睿,朝骷髅走过去。
现在她怀着近乎虔诚的心情,希望骷髅真是某位世外高人、人间散仙。她希望它能给她一些办法,哪怕只是渺茫的线索……
既然这里有瑶池雨露草,那么说不定会有相关药方。
苏芷将骷髅翻来覆去查看,想找到一点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骷髅怀中的衣服下面,发现一卷竹书。打开一看,是植物的名录。
迅速看完整卷,她激动的心情沉到谷底。
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有。
她失魂落魄坐回去,抱住赫连明睿。
他的身体更加僵硬。呼吸如丝线般微弱,随时可能断掉。
苏芷忽然有种在梦中的错觉。她无法想像刚才还精神抖擞、能把她抱起来扔天上的人,此刻却死了一般沉睡在她怀里。
他会死吗?
她的心猛然抽动。要是他死了,她怎么办?她不敢往下想……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突然,他的手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触碰。
苏芷猛然惊醒。
她坐在这里干什么?
她要想办法救他!
不论找谁,苏听雪也好,晋王也罢,不论如何她不能让他死!
苏芷不知哪来的力气,背起赫连明睿,佝偻着身子,脚步沉重地向洞外走去。她随身带着那株瑶池雨露草。虽然它枯萎了,但它是她最后的希望。
赫连明睿很沉。她用尽全身力气把他背到洞口。洞外大雪纷飞,冷风直直灌入领口。
苏芷怕他冻坏,把自己衣服脱下来裹着他。她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大雪之中,她一脚深一脚浅,艰难地跋涉。
雪已经没过膝盖。
她几次摔倒,都尽力让自己先倒下,垫着他。
“我们会好的,你会好的……”她冻得发紫的嘴唇颤抖着,反反复复对他说,“你不许死,你要撑住,听见了吗?”
从没有什么人和事让她如此绝望,又如此坚定。
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她在山林中走了很远很远。
白雪覆盖了天空和大地,淹没她的脚印和所有东西。
之前那个密道入口,被大雪掩埋,她找不到了。
她向远处眺望,看不到城池。
四周除了雪,还是雪。
她头上覆满雪花,手和脚都冻僵,只有背脊在他的覆盖下,保持着体温。
这是她和他唯一的联系……
雪越来越大。狂风刮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看不到远处的东西,只能凭感觉,朝着殷州城的方向走去。
“我们快到了,快到了!坚持住!”她给他打气。他能听见。他一定能听见……
不知走了多久,苏芷感到小腿剧烈抽搐,噗通倒在雪里。她试着揉了揉腿肚子,却发现已经冻得硬梆梆的。
肌肉拉伤。
紧接着是另一条腿。
她陷在雪里,下半个身子完全不听使唤了。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哪怕意志再坚定,她已无法走出半步。
绝望铺天盖地淹没了她。
他们会死在这里吗?她和他明明走过了那么多危险,闯过那么多鬼门关,为什么现在却偏偏毫无办法?
她从未感到如此崩溃。
泪水止不住地流出,迅速在脸颊冻成了冰凌。
苏芷,稳住!稳住!她告诉自己,还没结束,还有希望!
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冻昏过去。
雪越来越大,风越来越急。看样子很快一场暴风雪就要来临。
她必须挖个雪洞,作为他们的藏身之处。
则会活活冻死。
在最后一丝意志的支撑下,她疯狂地刨开雪。指头已经冻得失去知觉,冰凌扎开皮肤,青紫色的血凝固在指间。
但她没有停下。她不能停下……
狂风在身后怒吼,几乎将她掀翻。
在乌云遮天蔽日的那一刻,她终于挖了一个足够他藏身的雪洞。
她将他拖进去,全身裹好衣服。
她看着他的脸。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是她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他在呼吸,虽然很微弱,但鼻子下面始终有一团浅浅的白雾。
他还活着。
太好了……
苏芷心弦一松,突然失掉所有力气,直直扑在洞口,为他挡住风雪。
她突然想起在很久之前,在山洪之中,他就是这样护住他,不让她被巨浪打到。
还有,在宁庆宫门口,他就是这样从背后抱住她,不让木杖打到她身上。
原来从很久之前起,他们就那么好了……
她渐渐感到身体发烫,像突然到了夏天一般。
她想起来,人在冻死之前,都会感到热……
好温暖。好温暖……
次日下午,大雪终于停了。
一辆马车在雪原上飞驰。
路过一片树林,驾车的人突然停下,望着身后刚刚掠过的一座雪丘出神。
“怎么了?”花知微探出头来。
叶孟奇从车上跃下,指着雪丘上一片丁香紫色。
“你看,那是什么?”
花知微愣了一下。“是个人?”
二人立刻赶过去。
挖开雪堆,他们双双愣住了。
“这就是你说的眼线?”花知微把苏芷抱起,看着雪洞里安然无恙的赫连明睿,神色复杂,“一个奸细,能为敌人不顾生死,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叶孟奇沉默了。
……
邻镇一家小客栈。
叶孟奇和花知微把获救的两人安置在此。
这家店从店主到小二,都是赫连明睿手下的人,虽然设施简陋,但十分安全。
白翰和陈皓在下午赶到。
那天夜里,白翰差点被抓,运气好碰到了藏身在附近的陈皓。那时陈皓听说苏芷被晋王带回府中,正打算去救。
他们从线人处得到叶孟奇传来的消息,从密道匆匆出城。
出城之后,二人遇见可怜巴巴的方淑琴。她一路跟踪到此,却进不了城,只能在外面徘徊。白翰寻思着她毕竟是殿下的人,就把她一起带到了客栈。
“殿下如何?!”白翰进门第一句。
“苏芷活着不?”陈皓紧接着问。
花知微神色严肃,轻轻叹了口气,不回答。他没办法说出口。这件事还是扔给叶孟奇去解释吧……
陈皓见花知微这样子,明白七分,立刻走进里屋。只见赫连明睿躺在大床上,双目紧闭仿佛死了一般。
叶孟奇坐在床边把脉。
苏芷趴在旁边一张小榻上,腰间扎满银针,样子似醒非醒。
“苏队?”陈皓喊了一声。
“唔……”苏芷梦呓般回答。是陈皓吧?她睁不开眼,动弹不得。她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痛,血液好像凝固了。
为了不被雪掩埋,昨夜她不停地扫走身上的积雪。
她只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有路过的人发现他们。没想到,竟然走好运遇见了叶孟奇。
现在赫连明睿有救了吧……
“瑶池……瑶池雨露草……在我这里……”她断断续续说完,放下心来,又陷入沉睡。
白翰闻声大惊,“瑶池雨露草?!王妃,你找到瑶池雨露草了?”
苏芷睡着了,没理他。
叶孟奇示意白翰噤声,指了指桌上那片枯草。
“枯了啊?”白翰看了一眼,失望地说。
陈皓忍不住抓起叶孟奇的胳膊。“别什么草不草的,王妃她怎么样?线人说她被暴风雪埋了,不会有事吧?”
叶孟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叫门口的花知微:“老花!你来说。”
“你是大夫,怎么要我说?”
花知微走了进来,看了眼陈皓那拧起的眉头,长长叹气。
之前,他倾向于相信,王妃是韦风安插在赫连明睿身边的眼线。
但当他看到王妃舍身护住秦王,他有些动摇了。就算真是奸细,目睹此情此景,他也不再把她当外人。也许王妃对秦王动了心吧。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顾死活的女人。
于是说起她的病情,他突然有些不忍。
陈皓不耐烦:“你们别卖关子,有啥说啥!”
被雪冻了一晚,就感个冒发个烧什么的吧?
可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花知微说:“她现在双腿已经废了。”
“什么?”陈皓和白翰异口同声叫出来。
陈皓失笑:“这不可能!她身体壮的很,冬天游泳,屁事没有!怎么可能被雪埋了就这样?”
花知微摇头。“老友,你说。”
叶孟奇说:“有人用针法和断筋药废了她功夫。中此药者,受不得酷寒。否则药效发作,终身致残。”
陈皓脑袋里嗡地一声。“你说啥?她这是……瘫了?”
“然。”叶孟奇简短地回答,面上有一丝阴郁。这是连他都治不好的症状。眼前这女子,只怕……
“你是神医,你想想办法!”陈皓半分恳求半分威胁,拽着叶孟奇的胳膊,几乎把人拉倒。
“是啊,道长,您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白翰也挺着急。王妃舍身救了殿下,他对她感激万分,实在不愿看到她有任何闪失。
叶孟奇避开他们的注视。
他跟随师父学医二十余年,自诩针到病除,现在却对师弟的针法束手无策。一向与世无争的心,竟起了些波澜……
陈皓见他不答,骂了几句,转身想要背起苏芷。
“你们不治,老子带她找别的大夫去!”
“拦住他。”花知微说。
白翰立刻挡在苏芷和陈皓中间。
“让开!”陈皓大吼。
“你冷静点!”白翰扶住陈皓的肩,“叶道长的医术在大夏数一数二。他没法子,谁还能有法子?”
“只有找到我师弟。”叶孟奇突然插话,“找到他,说不定有救。”
“那龟孙在哪?”
“不知。”
“唉!”陈皓重重捶了一下墙。
“陈将军放心。王妃没有性命之忧,只要找到我师弟,她就大有希望。现在当务之急是殿下。他再拖下去,恐怕……”叶孟奇看了眼花知微。
“死”这个字,他没说出口。
但屋里所有人都明白。
气氛沉重起来。
白翰前所未有的阴沉,好像把他哥的脸挪到了他自己脸上。他指了指桌上那团枯萎的草,问叶孟奇:“要不试试看?虽然枯了……”
叶孟奇打断他:“枯了的没用。”
“那怎么办!”白翰急得撞墙。
“倒是有个办法。”花知微意味深长地注视叶孟奇。
白翰突然活过来似的,抓住花知微:“什么办法?”
花知微不语。叶孟奇眸光沉了沉,说:“这种法子……有悖天道自然,我不用。”
“若是不用,殿下必死无疑。”花知微神色严肃,“殿下若不在,这天下苍生的命运可就难料了。”
“什么办法?你们倒是说啊!”白翰急得快蹦到房顶了。
叶孟奇无奈一笑。
“老花所谓的办法,是古医书上记载的上古邪法。以人血作药引,让枯萎的瑶池雨露草发挥药效,谓之血养法。”
“血?这还不简单?”白翰和陈皓对视一眼,双双撸起袖子,“我们多的是!”
“抽出来的血是死血。死血无用。要把草植入心脉,让它吸饱离心脏最近的活血。”花知微解释。
“干!这草这么毒的?吸血鬼吗这是!”陈皓惊讶。
“比这更毒。”花知微认真回答,“养药之时,枯草会释放一种毒,有可能致死。”
白翰和陈皓面面相觑。
陈皓大声嚷嚷:“这什么毒草?你别吓唬人!”
“他没吓唬你。”叶孟奇拿起那株枯草,“天道不仁,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他看了眼陈皓,“别怕,用你们的血没用。”
“那什么血有用?”
“作药引者,必为最亲近之人。譬如亲子,夫妻,姐妹兄弟。”花知微回头看了苏芷一眼。
苏芷依然昏睡不醒。
“这都什么跟什么?你确定有用?”陈皓不敢相信。
“只是古书记载,叶道长恐怕从未试过。但这是目前惟一的办法。”花知微凝视着叶孟奇。
叶孟奇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花知微道:“是牺牲一个人,救天下人,还是为这一个人让天下生灵涂炭?叶道长如何选?”
叶孟奇苦笑。“一人之命又何以见得不如苍生之命?你可真让贫道为难。”
花知微继续劝说叶孟奇。
那边,白翰在沉思。
想了一会儿他心中恶寒,小声道:“现在殿下亲近的,只有王妃和姝琴姑娘……”
陈皓瞪眼:“放屁!怎么能让她们——”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女子款款走进屋里,美艳温柔,楚楚动人。
“姝琴姑娘……”白翰尴尬地咳了一声。
四个男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姝琴愣了。
他们的眼神好奇怪……是她的打扮不对吗?
她不想一脸污渍来见赫连明睿,便去洗漱了一番。衣服倒是没换,依然沾着泥和雪水。
她既要让殿下看到一张美丽的脸,又要让他看到她不顾一切来找他的坎坷。还真是费尽心思呢。
他们这么看她,是被感动了,还是……?
不等姝琴想明白,花知微开口:“姝琴,有件事情,为师想征询你的意见。”
花知微把药引的事情说了。
姝琴听着,脸色突然变白。他们是想让她去死?!
花知微安慰道:“为师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愿不愿意,取决于你。”
姝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赫连明睿,皱起眉。
“姝琴与秦王殿下的亲密程度,肯定不及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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