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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教授没答，反问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出来？”
“有。看到一些人穿着白衣，在地上爬行。”苏芷把刚才她看见的景象告诉了陈教授。
陈教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皓补充道：“对了，那些人爬过的地方还有粘液。透明的，有点儿腥味。”
苏芷说：“就像是蜗牛身上的那种粘液。”
陈教授的脸刷地白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问道：“你们碰过粘液？！”
陈皓说：“没，就拿树叶子弄了一点儿，闻了闻。”
陈教授这才站住脚步。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冒牌楚王——秦宋——路上他一直插不话，现在他终于有机会，赶紧问道：“是谁放走了他们？难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
他太希望有别人了。
参与此事的势力越多，局面越混乱，他就越能浑水摸鱼。
陈教授却摇头。
“这个不重要。”他弯腰看着地上，又向白昭要来火把，照着地面。
他在洞窟之中走来走去，一直弯着身子，好像在地上找什么。
其他四人都不知他的意思。但看到他面色凝重，也不敢打搅他。过了一阵，陈皓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在干啥？”
陈教授这才直起身。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面色苍白如纸。
他松了口气般说道：“还好，这地上没有粘液。”
“粘液？到底怎么回事？”陈皓更是一头雾水。
陈教授说：“这些人身上的粘液，有毒。”
“有毒？！”
四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而且不是一般的毒。”陈教授阴沉地说，“苏枫为了便于控制这些无辜的囚徒，让他们服用一种药物，这种药物会让人浑身肌肉，看起来像一具活的僵尸。先是四肢和躯干的肌肉，然后是内脏……一旦心脏麻痹，人就会死掉。”
众人的脸色都变白了。
陈教授嘴唇抖了抖，补充道：“凡是中了这种毒的人，每隔一段时间，身上就会渗出粘液。毒素就包含在这粘液中。”
又说：“粘液会渗入人的皮肤，让人中毒。”
苏芷浑身一阵激灵。
她感到手指上确实有些黏糊糊的。而现在头脑也有些昏沉。
她想起自己之前似乎用手触碰过粘液。
借着火把的光，她看见自己手心里有水光。
不是错觉。
她咽了口唾沫，问道：“陈伯伯，这种毒有解药吗？”
陈教授敏锐地看向她。见她一脸惶恐，他立刻走到她身边，用火把照在她脸上。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苏芷脸上，有闪亮的液体分泌出来。
这液体很粘稠，不是汗珠。
“你中毒了……”陈教授喃喃道。
秦宋立刻退出三丈开外，问道：“你们还有谁碰过她的？！”
陈皓脸色有些难看。他刚才抓过苏芷的手腕。
现在他身上倒是没有粘液，但他总觉得有液体在往毛孔外面冒。
白昭沉声道：“陈皓。”
陈皓骂了句娘，毅然走到苏芷身旁，说道：“老子就是中毒了，怎么着？”
苏芷怕自己身上的毒传给陈皓，往旁边退了退，陈皓却不依不饶地凑近她，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秦宋对白昭大叫：“还愣着做什么？把他们俩干掉！要是被他们碰了，我们都得死！”
苏芷说：“急什么？这种毒可以解的吧？”
她带着期望看向陈教授。
陈教授板着脸，没有回答。
这种情况下谁都看得出，没有回答，就是没有解药了。
苏芷的心凉了半截。
秦宋叫得更大声了：
“你们俩想和他们俩死在一块儿？快杀了他们！”
陈皓大喝道：“闭嘴！”
白昭握着刀，阴森地盯着苏芷。
陈教授脸色惨白，一直低着头不吭声。
谁都看得出，他们犹豫了。
人在生死关头，总会有些自私。秦宋最明白人类的自私属性，他自己就是个这样的人。那次宴会上他为了活命，杀死了他曾经的盟友方姝琴。
他不是第一次背叛盟友，自然没有心理负担。
现在他看见白昭和陈教授的犹豫，感到机不可失，催促道：“白昭，你知道这毒无药可解，中了就必死无疑。你怎么还不动手？”
白昭紧紧按着刀柄，眉头紧皱。
秦宋继续添油加醋：“你杀了这个女人，杀苏枫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白昭还是没动。陈教授偷偷望了眼苏芷，忍住了说话的冲动。
秦宋又道：“你现在不杀，一会儿见到秦王，你还有机会杀她吗？你知道的，秦王碰一下她，秦王就会死！”
这句话触动了白昭。他蓦地拔出刀。
寒光闪烁！
陈皓把苏芷护在身后，冷笑道：“白昭，你我算是同僚一场，你不要逼我动手。”
白昭不答，一步一步逼近二人。
陈教授闭上眼睛。
秦宋不断催促：“快点！快点！”
陈皓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他对苏芷小声说：
“你快跑！”
苏芷感激地望着陈皓，心底涌出一阵暖流。
这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吧！
她说：“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你傻吗？！”陈皓推她。
苏芷摇摇头，目光突然变得锋锐，逼视白昭。
白昭突然颤了一下。
他仿佛又看到那天大殿之上舍命救下赫连明睿的女人。
他要杀死殿下的救命恩人吗？
他突然感到手心出汗，刀拿不稳了。
秦宋见白昭停住，又说道：“你做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保护秦王吗？你想因为这个女人而功亏一篑？！”
白昭咬咬牙，挥起长刀。
第一刀刺向陈皓。陈皓拉着苏芷闪身躲开。他想回身架住白昭的第二刀，但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白昭的第二刀已经刺向他身后的空隙，苏芷所在的位置。
砍下去的时候，白昭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看到这样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孩子血肉飞溅。
但他没感到血肉飞溅。反倒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刀。
苏芷也没有感到被砍的疼痛。
她闻见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熟悉而温暖。
她睁开眼睛，看见了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赫连明睿。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用剑柄架住了白昭的刀刃。
他飞散的衣袂缓缓落下，就好似一尊神?。
所有人都被他惊人的美丽与身手震慑了。
“是你？”苏芷惊喜交集。
她本来不可抑止地想抱住他，但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有毒。
她感到一阵难过，怕沾染了他，立刻向后退出几步。
但猝不及防地，赫连明睿抱住了她。
她惊慌失措想要挣脱他温暖的怀抱。她说道：“我身上有毒……”
赫连明睿说：“我知道。”抱得更紧了。
“你知道还抱着我……”苏芷感到眼角湿湿的。
赫连明睿竟然笑出了声。他抬手擦去她的泪，说道：“我是你丈夫，为什么不能抱你？”
苏芷忍不住哭了出来，钻到他怀里。他紧紧抱住她。一瞬间，所有的陌生感都被他的体温驱散了。
二人不再言语。好像他们不需要言语，就能传递彼此的感情。
抱了不知多久，陈皓尴尬地咳嗽几声，说道：“那个，秦王，我们是来找你回去的。”
赫连明睿没理他。
陈皓瞟了眼白昭。白昭没搭理陈皓，他现在心情十分复杂，十分惶恐。他直接单膝跪在地上，对赫连明睿道：
“殿下，属下认罚，毫无怨言！”
赫连明睿这才抬头瞥了白昭一眼。他抱着他最心爱的人，目光中便没有冰冷。他只说：“下不为例。”
“是！”
白昭没有站起来。他没有了力气。
他终于明白殿下的意思。
殿下的生命，是和这个叫苏芷的女人连在一起的。他不论杀不杀这个女人，都不能救殿下。
能救殿下的，只有这个女人。
白昭不再说话。
陈教授也不说话。他也明白了同一件事情。
只有陈皓大叫道：“你们别愣着啊！那个冒牌的楚王不见了！”
秦宋消失了。
多半是趁机逃跑了。任何人都能想出来，他肯定不想面对赫连明睿。
这句话总算让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恋恋不舍分开。
苏芷突然想到了重点，问道：“对了，我哥呢？”
众人环视一圈，没见到其他人的影子。于是他们都看向赫连明睿。
赫连明睿说：“他没和我一起。”
陈教授愣住了，问道：“他没和你一起？你是他最重要的筹码，他怎么可能不和你同路……”
他想不通。
白昭却想通了。他明白，李皇后在殿下心目中有多么重要。就算给殿下一万个理由，殿下也不会离开。
苏枫这是吃定了殿下。
白昭问道：“殿下，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看了看苏芷。这个女人是最后的希望了。
赫连明睿点头道：“我必须这么做。”他温柔地捧起苏芷的脸颊，说道：“我希望你理解我。”
苏芷刚刚止住的泪又涌出来。
她怎能不理解呢？
当初，苏枫的死讯传来的那天晚上，她就想过，如果自己一命能换哥哥一命，那就好了。
她太明白失去至亲是多么沉重的打击。而让至亲回来的心愿又是多么强烈。
但是——
“我不想失去你！”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
“就当我自私吧，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不准你死！”泪珠从她脸上滚落。
赫连明睿任由她抓着。他眼底流过凄然的神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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