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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落雨，你的确聪明，什么都猜得到。可你，唯独猜不透的，恐怕就是自己的命运，还有，这身边的人！”赤水冷笑，一口气还未提上，便重重地咳嗽起来。唉，即使没有被判刑，估计离死期，也不远了。
“二姐，大姐呢？大姐有没有来看你，大姐到底是谁？”想容忍着泪水，一边将赤水散乱的头发归拢到耳朵后，一边轻轻地服顺赤水的气息。这南宫家的大公主，究竟是何人，我也好奇。一个善通政治的女性，放在任何朝代，都是一枚炸弹。何况，如今我们在明，她在暗。我们连她究竟是谁，都不知晓！
“小妹，别问了。以后二姐不在，大姐定会护你周全的”赤水扫了我一眼，淡淡地和想容说道。这算什么，是因为有我这外人在场所以不便说，还是，还是这大姐的身份我等均知晓，根本不能曝光于众人面前？疑点重重。
“二姐，二姐”想容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看赤水冷淡的表情，便咽下了话，只是不舍地看着她。
“宁落雨，我相信，你不会加害于我家的小妹。我虽看不惯你，但还是想拜托你，以后，小妹，护她周全”赤水难得好脸色地看了看我，我点点头，即便你不这样拜托，我也会照顾想容的。我暗暗想到。
我想了想，还是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条件，让你答应冒这个险，甚至都不要了自己的性命！”
赤水一愣，忽地嘴角一样，划出一个极美又极其悲凉的微笑，如流星一般稍纵即逝。她摇摇头，惨惨地说道：“有些东西，你有条件戳手可得，而有人，却是要花一辈子的心力，然而始终得不到的。你懂吗？”
“你想要的，是你的国家？”的确，我不懂，也根本不了解她。
“呵呵，国家？这个包袱太重了，我父皇昏庸无道，还不如大姐半点有用。对于复兴南扈，我早已死心。不，应该说，自从到了他身边之后，便想放弃了。我，只有在那一刻，庆幸自己生的，不是男儿身。呵呵，是啊，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才能放下自己的家国仇恨。”
“是，栾临素？”我一半疑虑，其实，自己已经有点肯定了。
她倏然抬头，眼睛猩红，直直地盯着我，抿着嘴吧，好像逼着自己将一些话，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之后，她沮丧地低垂下头，闷闷地说道：“嗯。”
“姐！你，你还是没有做到断情绝爱吗！”想容不解，几乎是哭着喊出了声音来，我慌忙捂住她的嘴，埋怨道：“小声点！”想容点点头，睁大着眼睛，依旧望着赤水。
“这一切，我心甘情愿。”
“所以，那个人的条件，就是栾临素了”我木然地说道。
“你”赤水愣住，有些恼火地望着我，却想不出任何词来反驳我，我知道，她的筹码，便是栾临素了。
“我笑你可悲，笑你傻”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无视她眼中的怒意，继续说道：“你爱他，甘之如饴；那么他呢，嗤之以鼻。两者权衡，我宁愿你是洒洒脱脱爽爽落落的赤水。有时候，仇恨比起爱来，更让人轻松。”
赤水猛然抬头，两眼瞪大，直直地望着我，痴痴地问道：“仇恨相较于爱情，更为轻松？呵呵，的确，的确如此。那么宁落雨，你告诉我，你的爱，是不是，也沦陷在仇恨里，才使得你如今这般忘情忘爱！”
我的仇恨？对了，或许是宁落雨的仇恨吧，那一切与我无关。因为，在现代，我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根本不需要什么仇恨让我来忘情弃爱。
“好了，想容，你还有什么话趁早说了吧，时候也不早了”我起了身，掸了掸身上落下的灰尘，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们。耳边传来了淅淅松松的哭声，唉，想容还是个孩子啊，生死离别，这伤口，得要多久，才能愈合？我苦叹，摇了摇头。
“把他们抓起来！”忽地，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没有感情，公事公办的语气。猛地，一股呛人的薄荷味钻入我的鼻子，在阴冷的夜晚，更是让我身子一抖，凉得很。我心一沉，想，完了，是栾临素！
果然，黑暗中忽地扬起了火把，腾地一下，照亮了整间地牢。跳舞的火把光芒，妖冶鬼魅，亦如栾临素。将这地牢衬得万般地鬼气，坑坑洼洼的墙壁，血迹斑驳，鳞次错落的木栅栏子，更像是一座座没有名字的墓碑，在哭泣，在嘶吼，在狼鸣！
“这算什么？”我眼睛盯着栾临素，嘴角写清了嘲笑的弧度。没有感情，没有瓜葛了，非常清明地看着他，只为一个答案，能让我信服。
“有人举报，逆臣同党作乱，栾某不过携人在看看，不想，还真有收获，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栾临素，这朵妖冶的罂粟花，身子抖一抖，都能撒下鬼魅的花粉来！
“哦，那么栾相说的，是民女吗？”
“宁小姐，不知你半夜三更打扮如此模样，与你家丫鬟来这种地方，所谓何事呢？着实让人费解！”栾临素浅笑，凤眼儿拉的细长，火把跳跃的影像投在他琥珀般透彻的眼睛上，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儿了。这朵毒花！我碎碎念道。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同党？”
“来人”栾临素漫不经心地轻轻唤了一声，后头屁颠屁颠地跟上来一男子，我看了看，心惊，竟然是仲辉！他，难道他！我不敢接着想下去。想必栾临素看来，如今我的脸色肯定是吓人的很了。
“说吧”栾临素冲仲辉努了努嘴，随意地很。
“是，小的奉二殿下的意思，带这位宁小姐来这地牢，来，来看看这犯人的。二殿下说，只管将人带来即可。”
少然？少然！居然是少然。我脑子嗡地一声，顿感无措，失足跌掉坐在地上。周围，感觉更暗了。看不清栾临素的表情，更看不清其他的人，耳边只是来回地响彻那句话“二殿下，二殿下”。思绪瞬间跳跃，满眼都是少然温润的脸庞，闪烁的也是他那张阳光般温暖的脸。只是，只是这样笑容，有毒吗？还是这种毒，慢性，等到发现时，早已是深入我的骨髓，无可医治了。
莫名地，忽然想起那个早晨，最后一次见少然。他问我，问我究竟还想天真到什么时候，他还能帮我圆到什么时候。难道，这次，就是他给我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难道，他想告诉我，他仲少然，仅仅只是仲家的二殿下，左娉婷的未婚夫婿？不！我痛苦不堪，恼火地捂住脸。究竟想遮住什么？是不堪的脸，是不堪的回忆，是决绝，还是，还是我的泪流满面？
“宁落雨，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你给我起来！”耳边传来暴怒的声音。我依旧低垂着脸，不肯抬起头来。不看我也知道，是栾临素，用不着他好心！
“你至今还不肯死心吗，那我再告诉你，再过几日，左大人可便是当今圣上亲家了，而左娉婷也将堂堂正正的登堂入室成为二福晋了！记住，以后，二殿下就只是左大人的贤婿了，不再与你宁落雨有任何的瓜葛！今晚，不就正好做个了断了吗”栾临素一步上前，我低头，看见他那双白净的靴子，刺人眼睛。可是，为什么我看不清楚，眼睛糊糊的。好像，好像是因为眼眶子里盛满了泪水，像脱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地一倾而下，怎么也止不住。他的话，如同一把钝了的斧子，狠狠地往我心窝上砸。锈迹斑斑，不锋利，但生疼，在最致命的伤处，重复地砸。没有鲜血，只是强烈地感觉到疼。我用手揣着心窝，紧紧地皱着眉头。
“小姐，小姐。大人，您莫说了，小姐身子不好，受不了这等刺激，您，您别再伤口上撒盐了大人！”想容扑通地跪倒在我身边，将我的脑袋怀揣进她的温热的怀抱里。可是，还是很痛，头痛，心脏更痛。
“别动”栾临素蹲下，死死地扣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胡乱动。他伸出手来，摁在我的手腕处。手指冰凉，一直凉到人的心里去。
“你，你的心脉怎么这么脆弱，怪不得当日会在牢房里晕过去这么些时日。好在有内功护体，才撑到现在。这内功”栾临素紧缩眉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想直接钻进我的脑子里去，亲自瞧个明白。我抿着嘴没有回应。
“受不了什么刺激，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心脉如此脆弱，若在动气，怕是再世华佗，都无回天之术了”栾临素扫了我一眼，凤眼拖得老长，轻轻地闷声哼了一口气，估计是被我气得不轻。
“栾，栾大人，您，是来看，看她的吗？”想容小指轻轻地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赤水，犹犹豫豫。我一惊，他会吗？
“主子，赤水，赤水有愧于你，死不足惜”赤水依旧跪着，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闷闷地出来。看出，她的确是爱得深沉，可是，他知道吗？亦或是，他愿意承认吗？
栾临素略抬凤眼，有意无意地扫过赤水，鼻子轻轻地呵出气来，嘴角看不出什么弧度，又好似往上翘了翘。他终于挪开了步子，缓缓地向赤水走去，但分明看见，他紧紧地捏着拳头，片刻都不曾松缓下来。
“抬起头来”栾临素依旧是那云淡风清，慵懒的声音。
赤水身子明显一颤，接着便听从地抬起头来。只是，物是人非，那张脸，早就不是以前的那般花容月貌了，如今，怎是一个狼狈了得。
“你说，你这副样子，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呢，还是做给我看的？赤水”栾临素轻卒了一口，样子好似觉得万般地恶心。我不忍再看下去，我甚至知道，下面的对话，可能比明日的斩首，更伤赤水的性命。栾临素，你真是毒，对自己昔日的部下，你忍心雪上加霜，再在语言凌迟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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