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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统也此时的心情也只有用这句话来概括。
陆羽领着孝勇进殿，只见亲爹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龙案后头，抬起眼看他，眼中竟闪过一丝欣喜之意。
他双膝跪地行大礼，“孝勇参见皇上。”
“你来做什么？”刘统的心里是欢喜的，脸上的神情却是意外的严厉。
想起他还未被自己承认，不算刘家的人，此时如果逃得远远的，也是不会怪他的。
孝勇直起身子，直勾勾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难掩的苦涩，朗声道：“如今叛军逼近凤凰城，皇上趁早下决心。”
“朕绝不抛下自己的臣民。”
“可是，你的臣子们已经抛弃了你。”孝勇一点都不客气的戳穿他窘迫的一面，“外头都是官家逃离京城的马车。”
刘统无言反驳，孝勇比他更清楚外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他只能脸色惨淡的苦笑了一声。
“是啊，朕的臣子们已经抛下了朕，朕如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陆羽跪在地上，语气严肃的说道：“不管别的臣子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陆羽和陆家坚定的站在皇上这一边，还请皇上早下决心，早些离开京城。”
“朕知道你的忠心。”刘统心中甚慰的看着他，抬抬手，道：“起来吧，朕知道你是一片苦心，但，如果朕走了，凤凰城的百姓怎么办？朕已经失去了臣子们的心，朕不想失去百姓的心。”
孝勇站起身来，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的亲爹，真的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他，自己是他失踪二十一年的儿子，当皇帝的儿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凭这一点，主子没有帮错你。”
刘统微讶，杨潇帮他？
“他带着他的人去了敌营，会查清楚李俊昊到底为什么会叛变，如果有可能，会在潜入李俊昊身边的时候替你杀了李俊昊。”
本来听到杨潇帮忙，刘统已经心里暗暗吃惊，听他说杀了李俊昊，刘统的眼睛都要瞪成铜铃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主子收留了几十个江湖好汉，都是有冤案在身的好手，安排在梧桐镇的店铺里帮忙，如果这次那些人为皇上立了功，还请皇上奖励他们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孝勇的语气并没有在请求刘统，而是很确定的在跟他说这件事。
“他肯帮我？”刘统有点不相信的喃喃自语道。
“他肯帮你，那是因为你是我亲爹，换作是我，他的亲爹陷入如此不利的境地，也会豁出性命去帮忙。”小勇冷冷的说道，“我和陆天佑公子商议了一下，觉得在盘城的葫芦山是阻击李俊昊的最后也是最佳的地理位置。”
“顾大人之前也这么说过，他去请林大人了，共同商议大计。”陆羽在一旁说道。
“我来的路上，想着主子的话，如果有可能，先杀了李俊昊，他是叛军主帅，杀了他，群龙无首，叛军想要进军京城，行动必定会缓一缓。”
“现如今，朕最担心的是东兰国那二十万虎狼之师，李俊昊带着十五万西境兵跑来清君侧了，那二十万之众，会不会尾随在后面伺机而动？”
看着亲爹愁眉苦脸的样子，孝勇心里一动。
他和杨潇分析，李俊昊这一路从西境过来，被占领的城镇，杨家鸽房都没有传来消息，会不会是杨家的人预先被告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报告？
“皇上给我一个身份，我愿意代替皇上去盘城阻击叛军。”他单膝跪了下来，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的亲爹。
刘统和陆羽都美想到他会突然提出来这个要求，都神情一怔，刘统的眼中更是闪过复杂的情绪。
“有皇上的儿子站在抵抗叛军的最前头，身后的士兵一定能够士气大涨，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例不是没有出现过。”孝勇后背挺直着，目光灼灼的看着刘统，他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在猜疑自己是趁机要挟他册封他皇子的身份。
“皇上，请恕臣大胆，他说得没有错，如果皇子站在最前面抵抗叛军，一定会激起士气，而且，他自幼生活在民间，对于士兵们来说，不像几位生活在皇宫里的皇子那般遥不可及。”陆羽明白孝勇的苦心，也知道皇帝的犹豫，跪下来，语气诚恳。
如果是在往常没有战事的时候，陆羽不会说这些话，刘统听了以后，也会怒气冲冲的呵斥，可如今，非常时期，能说出这些话来，是从内心能深处替皇帝着想。
“东兰国的二十大军到底在什么位置，主子会替皇上查清楚，如今最要紧的是能不能在盘城给予叛军致命一击。”
刘统想要说什么，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来，他的内心汹涌澎湃，他很清楚，孝勇在这个时候提出给他一个身份，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他要的这个身份，不仅不能给他带去荣华富贵，而且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朕不准。”再三犹豫，刘统否决了孝勇的请求，从孝勇的眼睛里，他看到的是纯粹为他分忧不顾性命的坚决，他不能失去他，那是他期盼了二十一年的儿子，他回来了，却又转身离去，他不允许他离开，他还想好好的看看他。
刘统的声音顿了一下，双拳紧握，他的身体在颤抖，“若是皇子冲锋陷阵在前，也轮不到你这个没有被承认的三皇子。”
“……”孝勇无语的看着他，让皇后的两位皇子冲在最前面，可能还没有到盘城，就已经跑了。
“皇上！”
孝勇站起身来，摊开双手，超讥讽的看着自己的亲爹，“给不给身份，你自己看着办，我反正已经跟你说过了。”说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
“你做什么？”刘统怒喝，“你以为你手上有我给你的手令就可以调动军队吗？”
“没办法调动军队，我去找主子，大不了混进军中，把李俊昊给宰了。”孝勇停下脚步，背对着亲爹，“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失败吗？作为一个君王，如此这般的优柔寡断就是你最大的缺点，你的长子已经二十五岁了，大齐却还未确定储君。大齐官场贪墨成风，你是有肃贪的想法，却被那些人群起逼之，肃贪这种事就搁浅了，一耽搁就是十几年。如今李俊昊反叛，你身边没有人追随，这就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怨不得别人。我从小跟着主子在市井混，看多了像你这种独自品尝苦果的人，今天，我主子还愿意帮你，你还未到穷途末路，所以，打起精神来，你是齐国皇帝，是万民敬仰的神，是时候为某些事情下定决心了。”
他也不想听到刘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说完，大踏步的朝大殿外走去，迎上喜顺复杂的情绪，头也不回的抬腿走了出去。
“站住。”刘统怒斥道：“还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总得有人来告诉你这些道理，皇帝陛下。”孝勇背对着他，挺拔的身躯像一座大山阻挡住他的视线，也仿佛阻挡住了那些纷飞的烦心事。
刘统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谁说帝王家没有亲情，至少他还有一个愿意为他阻挡危险的儿子。
“如果你平安从盘城回来，朕册封你为太子。”
孝勇嗤笑了一声，转过身去，讥诮的笑着，“我不是为了你才这么拼，我是为了你无法放下的百姓，所以，太子之位，你还是留给你中意的那个儿子吧，我不稀罕。”
这些话说出来，把站在大殿门口的喜顺给吓得后背蹿起一阵寒意，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有史以来，还没有人敢对皇帝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
他突然间就完全确信了，眼前这个只是奴仆身份的男人，就是皇帝和白芙蓉的亲生儿子，大齐国的三皇子刘睿。
皇帝也曾经年轻过，他像极了二十岁以前那个神采飞扬的皇帝，憧憬着大齐国的未来，血气方刚，正气凛然。
“如果你没有丢，那你就是朕最宠爱的儿子，你一出生就是该被册封为太子的皇儿。”
“世间的事没有如果之说。”孝勇风轻云淡的笑了，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刘统站起来看着他大步离去，抬起右手抹了一把脸，朝陆羽看了过去，神情开始坚决起来。
“去把顾孟庭叫来，我们在盘城葫芦山设伏阻击李俊昊。”
见他已经有了决心，陆羽也不再劝说他带着后妃逃离京城，应了一声，快速离开。
京城告急的消息已经派人去通知各处驻军，能在叛军到来之前聚集起多少兵马，掐着手指可以算出来，希望不大。
不过，顾孟庭的话也没有错，不打一场，怎么知道胜负。
大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刘统身心俱疲，揉着太阳穴，喜顺朝他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您休息一会儿吧。”
“大齐两百多年的基业怕是要毁在朕的手里了。”刘统闭上眼睛，嘲笑的说道：“还好，朕还有一个争气的儿子，很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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