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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我声音小得似乎只有自己听见，双手不自禁抓住了边缘的床单。
“在欣赏一个，平白无故得了一百万的女人......不应该有的样子。”
他字字带讽，不用半个脏字，就让人双颊发热。
我不能让他要回那一百万，想到方芳，就不能。她没了她的命，而我这个身子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其实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这样想着，我垂下眸子，动手去解睡衣的衣带。
正是解了一半，下巴被他蓦地捏住抬高。
我不得不正视他幽冷的眼神，咬了咬唇角，准备承受他再一次的讥讽。
“睡在旁边，就足够了。”
“......”
“睡在你不愿意的地方，就足够了。”
“......”
说完，他放开了我。
躺上床，我都背对着他，而且能隔多远就隔多远。确实如他所言，离他这么近，就已经足够让我难受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问我：“为什么开花店？”
我意外地扭头看他，他仰卧闭着眼睛，容颜在昏暗的台灯灯光下不再有任何杀伤力。
“跟着我，你不缺衣食。”没等我开口回答，他又紧接着说，“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可以对你做任何事情。”
恢复到侧卧的姿势，我依然不看他，缓缓地开口回答：“再过十六年，我就四十岁了。到那时，我这颗不再有用的棋子，总要给自己找个安置的地方吧？可能，你的意思是，我根本没可能熬过剩下的十六年。但是......出于人的本能，我会想尽量活下来的。”
我说得卑微诚恳，却引得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
“是，很好笑，你就笑吧。”我暗暗翻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他的声音。
只是我没有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他说：“你会得到应有的最终归宿，一切取决于你的表现，记住我的话。”
无论这是一种威胁，还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安抚手段，都足以让我惴惴不安。
查仲文，我的最终归宿，我早就想好了。
你的呢？你想过没有？
紧接着的几天，查仲文不是在龙海，就是在医院。梁佳佳离开了重症监护室，但还是没有醒。华风说，梁佳佳身体的排斥反应比预想的要严重，可能还要再进行几次手术。查仲文甚至准备好了飞机，要把梁佳佳送去国外再做手术。
按查仲文的指示，他不在的时间，我代他在龙海坐阵。不少老股东，对我代掌职权颇有危言。对此，我也在尝试弄清查仲文的心思。让一个外界传言是小三的女人坐在自己位子上，这不是他的风格。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换作是我，要抓老鼠，就得把米缸打开。无论是跑进缸里去的，或者在外面徘徊的，最起码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他已经把我视为老鼠，我就算躲得再远也没有用，还不如做些什么。
白天我在龙海，晚上则在公寓等他回来，向他汇报工作，然后合衣同床而眠。这是怎样一种奇怪的状况，我也无心去深纠。
方芳的告别式举行那天，我去了。
她的朋友极少，亲戚也只来了一些。
本就小的灵堂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她的父母神哀默坐在那里。
我过去鞠了三个躬，送上句“节哀”，就坐到旁边去，安安静静看着她照片上的灿烂笑容。
坐了会儿，透过墨镜看见芳妈向我走了过来。
“请问你是我家芳儿的同学？”她红着眼睛，声音沙哑。
“朋友。”我简洁回答，然后示意她可以坐下再说。
芳妈在旁边坐下：“谢谢你来送我家芳儿，谢谢了。”
“不客气。”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平时和我芳儿走得近么？这个孩子，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事也不会和我说，只会自己藏在心里。”这样说着，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我没敢怎么看她，只是伸手拍拍她后背：“节哀，方芳不会想看见你这样子。”
芳妈点着头把泪擦干：“我知道，我不能垮下，我家芳儿的公道还等着我去讨，我不可以就这样倒下。”
听到这话，我手心渐握成拳。
“你要讨什么公道？”我问。
“芳儿是不会跳楼自杀的！”芳妈情绪激动起来，“我是她妈，我了解她。生活再苦再累，她都不会选这条路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一定是。出事前，她又是说和朋友合伙开了家花店，又说拉到了赞助可以给她弟弟手术，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说着，抓过我手，“小姐，如果你真是芳儿的朋友，看在我们这么痛苦的份上，有你知道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拜托了，好不好？”
我慢慢取下墨镜，把手抽离，冷冷看着她。
她似也感觉到不对劲，僵硬地笑了笑，又擦了擦脸上的泪：“不好意思，但凡是来送我家芳儿的，我都会问上一问，说不定真的有知道内情的，可以帮帮我们。”
“我知道。”我说。
“你知道？”
“方芳所有的乐观向上都是装出来的。”我目视着前方，娓娓道来，“每一天的每一秒，她都是在硬撑，过得很辛苦。和弟弟相比，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对于父母来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都找不到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所以她伪造成一个癌症晚期患者，把自己的生命给出卖了。她的器官，救了别人，也救了自己的亲弟弟，还给家里留下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富，彻底改变了这个家庭的境况。她很蠢，蠢得让人可怜，但再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她是没有价值的。”
芳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紧接着，你会问我，那个买了你女儿命的人是谁。而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此事到此为止。方芳是自愿选择的这条路，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治好另一个孩子的命，好好利用手上的这笔财富，让她真的可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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