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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四个人都出了正厅，老爷子缓缓转过身，对鸦雀无声的大厅说了句：“抱歉，不要因为我这顽劣的孙子影响了情绪，大家继续。”
厅内停了一阵的喧嚣声，才又陆陆续续的响起。
凝滞了一阵的大厅，又开始流动起来。
老爷子矍铄的眼眸一下黯淡，眼皮轻轻一盖，有沉痛的光闪过。
挺直的背脊似乎也瞬间佝偻，压抑的吸了口气，拄着拐往自己的太师椅走去。
已经到了屋外的四个人，气氛沉默得跟冰冷的空气一样，远远近近的一个跟着一个，都裹紧身上的大衣，往李昊文的车走去。
李骞推着李昊文，莫测的目光落在他坐得笔直的后背上。
他看不透他这个哥哥，他好像醉了，又好像没醉。
在屋内面对老爷子的醉态，在出了那间屋子后，就瞬间全部敛去，只是一言不发的端坐。
莫语跟在他们身后，眼眸沉重的盯着前面的两个男人，有层层痛光涌过。
杨燕妮走在最后，抿唇看着脚下的路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前面的三人。
就这么沉默一路，四人到了李昊文车边。
司机早就等在车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李骞不言不问的走到李昊文身边，跟司机一起把他扶上了车。
李昊文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
只在坐上车后，闭眸靠倒在座椅后背上，嘴唇若有似无的轻轻翕动，谁也不知道他在念些什么。
李骞盯着他，微拧了下眉，转身，立即看到了身后站着的两个女人。
莫语微弯腰，焦急的目光落在车内，杨燕妮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笔直的站着，晶亮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车内的男人。
她眼中的神色李骞懂，她是让他照顾莫语。
默默跟她轻点了下头。
杨燕妮这才放心的把车门带上。
她透过暗黑的玻璃车窗，看着车门外站着的两人。
莫语盯着车窗的空洞眼神，还有脸上空白的神色看得她心口微闷，一扭头，不忍再看下去。
感情里没有退让，何况，她知道李昊文心里的人是自己，那就更没有退让的道理。
车缓缓开动，她始终也没有再看窗外一眼。
车外站着的两人目送着车子缓缓开走。
莫语的眼始终落在一片漆黑的车后窗上，似乎想看清楚里面的人。
直到车融入黑夜，再也看不见什么，她眼眸才颤了颤，渐渐蓄上一层薄薄水雾。
李骞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显得有些麻木的侧脸。
院内一片通红的灯笼，也没能照散她脸上蒙着的那层惨淡颜色。
他心里忽然就有些闷。
这两姐妹都是好女人，都是出色的女人，却偏偏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
他现在倒是越来越羡慕李昊文，虽然腿不能动，但却有两个真心对他的女人，愿意为他不记代价的付出。
微微一叹，轻道：“我送你回去。”
这柔和的一声，唤醒了一直呆立着的莫语。
她收回落在远处一片漆黑里的目光，垂眸看着脚下的地面，“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说完便迈开步。
李骞轻一皱眉，这两姐妹性格完全不同，却一样执拗。
几步跨上去，一把拉住她胳膊，“太晚了，不安全，这里车也不好找。”
莫语抬眸看他，瞥了眼他紧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冷冷砸给他两个字：“放开。”
李骞也懒得再跟她矫情，拖着她往自己的车迈步。
莫语拧眉，脸上染上一层愤怒，手一甩，却被他握得死死的，不得不被动的被他拽着走。
“李骞！你放开我！”一声怒喊。
李骞回头看她，步子不停，“你从我们李家出去的，要是大半夜出事，是想让我们两家关系更恶劣？”
莫语一下就没了声，只拧眉瞪着他。
李骞对她笑了下，“就当是给我哥一个面子，你总不希望你妈回头找他麻烦。”
莫语眼眸一闪，似乎思考起他的话，也没再跟他僵持，步子顺从许多。
李骞转过头，不再说话，一路把她拉上了车。
车很快就从李家大院开了出去。
另一辆开往李昊文家的迈巴赫上，李昊文闭眸靠在后座椅背上，似乎已经睡着。
杨燕妮坐在他身边，微扭头看着他紧闭双眼的侧脸轮廓。
窗外时不时照进来的灯光从他脸上滑过，她细致的捕捉到了他苍白的脸色。
他瘦了。
下颌骨的线条愈发明显，本就没什么肉的脸颊微微凹陷。
他这个样子，让她怎么相信他是心甘情愿离婚？
酸涩从胸口涌开来。
先前那些怨他、恨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像青烟一样从她身体里消散。
缓缓伸手，抚上他微微凹陷的面颊，轻轻摩挲。
微闪的目光随着手下的动作，一寸一寸在他面庞上移动。
指下的触感还是如以往般细腻，却有些微凉。
这股凉意也牵痛她的心。
他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微薄饱满的唇，都还是跟以前一样。
可她却觉得它们都笼上了一层寂寥和落寞。
既然那么干脆的离了婚，他干嘛要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把自己喝成这样？
骗子！
这个男人，让她想恨，却难以恨得起来。
她哽咽着吸了口气，想抚平心中的那股难受劲。
一口气刚吸完，还没吐出，她轻抚着的这颗头颅就靠了过来，歪倒在她肩上。
她大气不敢喘，盯着自己肩上的这颗头颅。
他醒了？
等了片刻，再也没见他有动静，她才小心翼翼的把哽在胸口的一口气呼出。
盯着他平静的面庞，嘴角翘了翘，脸颊在他柔软的发上轻蹭了蹭。
细微的一声呓语从她肩头传来，她愣下，睁大眼盯着他翕动的嘴唇。
刚刚那模糊不清的一声，她听到了，他叫的是：“燕妮”，但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眼眸闪了闪，握了握手心，稍稍凑近他，轻问了句：“你说什么？”
屏息等着他的反应。
片刻，又是低低的一声：“燕妮……”
这次，她听得清清楚楚，他叫的是她的名字。
这模糊的一声中，似乎饱含着无限的歉意和情感。
一股酸意直冲鼻腔，她手臂一伸，环住了他，脸颊靠在他头上。
她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清醒的。
或许，只是他潜意识的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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