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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涟臻传 > 第3章 千壑送别敦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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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屠默皱眉想了想:“嗨,反正我是想不出什么法子。那你去吧,我去告诉母妃你不回来用晚膳了。”

    兄弟俩在宫街上分道扬镳。盛夏灿阳如金,蝉鸣阵阵叫得人心烦。日曜光辉落在宫墙青砖黑瓦上。

    落在蚩国大殿前红顶漆金的送亲车辇上。

    敦淮张开双臂拦在车辇前,嚎啕大哭。一张稚气未退的脸上都是泪痕。

    “父王为什么要把钰姐姐嫁到跖国!钰姐姐不能走!父王,父王你别让钰姐姐走了,求求您了父王!”

    蚩王无奈地在殿门前搓了搓手:“哎呀,淮儿啊,寡人也是万般无奈啊。你还有若姐姐陪你玩儿呢,别闹了。”

    “我不我不!我就要钰姐姐!我要钰姐姐陪我练剑,教我兵法,带我去军营!父王,你把若姐姐嫁过去吧,你不要嫁钰姐姐好不好!”

    敦若一甩阔袖:“四弟,我也舍不得姐姐远嫁,可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蚩王后气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姐弟俩还顾着吵嘴!钰儿嫁去跖国是跖王的要求,轮不到你们多说什么。淮儿,别拦着了,过来。”

    敦淮吸了吸鼻子,站在原地不肯动。

    敦钰坐在车辇中,一身如火般绚烂华丽的红妆。玉简长冠缀着冰冷沉重的珠花。她向来不喜欢这些拖沓浮夸的服饰,今日穿在身上更觉得像是千钧重压。

    她撩起车帘:“四弟,听母后的话,回去吧。你好好的跟着上将军练剑,学习行军之道,待来日跖蚩两国联合出兵时,我们还会再见的。”

    “可是跖国那么远,那里的东西又难吃,你去了吃不惯怎么办!”

    敦钰笑出声来:“没事,我吃得惯。等我到了跖国,就派人给你送烤全羊回来。快回去吧。”

    敦淮这才不情不愿地抹着泪,回到了蚩后的身边。

    “父王,母后,三妹。多保重。”

    一家人依依相别,领头在前的送亲侍者这才高喊启程。一时锣鼓震天,爆竹齐鸣。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犹如一条红色的河流,缓缓朝王宫外流去。

    “慢着!”

    忽闻一声断喝传来。无比熟悉的嗓音叫敦钰浑身一震。

    敦钰撩起车帘,便见竟是秦千壑正策马飞奔而来。他一袭戎装,还挂着激战后的血迹和尘土,风尘仆仆面带疲色,但依旧剑眉星目英武非凡。

    蚩王惊得局促不安地搅起手来。

    “哎呀,不都说了任何人不得将和亲的事通知上将军吗,怎么人还是回来啦?秦千壑!你不在前线,你擅离职守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臣自知死罪,但请君上让臣再与长公主见一面!”秦千壑飞身下马对蚩王匆忙行礼道。

    “千壑哥哥!”

    敦钰起身跳下车辇,快步朝着秦千壑奔去。两人不过半月未见,本该是在边关共守河山,如今再见却是如此局面。

    秦千壑将敦钰紧紧环进怀中。但她一身镂金火红的喜服,翡翠珍珠冰冷如霜,叫他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温度。

    站在殿前的敦若见两人紧密相拥,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心里便是一阵发沉。

    “你怎么回来了?兴云关尚在战乱,主将不在怎能稳固军心?”敦钰问道。

    “君上传你回来之后,我便总是等不到你的消息。派人打听,才知道竟要将你和亲。我怎能忍受?你不能走!”

    秦千壑目光深沉如水,望着敦钰。只恨不得将她的模样刻在自己的心里。

    他抬头望着蚩王:“君上,您为何要将钰儿远嫁出去?她是我蚩国的将领,又是您的嫡出长公主,您何以非要嫁她?”

    蚩王皱了皱眉头,闭口不言。

    反而是蚩王后叹道:“秦千壑,你身为臣子,擅离职守已是死罪。现在你还敢质问君上的和亲决议,你可知僭越君上该当何罪!”

    “可是,钰儿身份尊贵,怎可为妾妃?君上,还请您收回成命。臣定收复孪河,退敌千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蚩王连连叹气:“唉,别为难寡人了!这都已经答应了跖国了,再说了,蚩国已经经不起大军征伐了!上将军啊,寡人不治你的罪,但是你也别太过分啦!”

    敦钰轻轻挣开秦千壑的手臂。

    “千壑哥哥,父王如此决意并非独断。我看过近年来的国库收支清单。蚩国真的已经国库空虚,无力征伐了。若不联合跖国,恐怕连南边的陆国,斓国这样的小国都要对蚩国群起攻之。到那时候,即便你我三头六臂,也拦不住的。”

    “一个国家的存亡,竟要靠一个女子来维持!这蚩国数百万大丈夫,颜面何存!”

    “但是总不能为了这份颜面,让整个蚩国陪葬吧?”

    敦钰揉了揉秦千壑的眉心:“钰儿无福,不能与千壑哥哥厮守偕老了。若儿是我唯一的妹妹,以后还请千壑哥哥好好待她。还有淮弟,他一直都想随你去沙场征战呢。”

    秦千壑狠狠咬紧了后牙槽,心中万分不甘。

    但最终,他却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解下腰间的佩剑,递到敦钰的手里。

    “我知道,你但凡下定决心,谁都劝不了。今日一别,不知此生是否还能相见。这把剑是先君所赐,我从不离身。你带上它,就当是我陪着你了。”

    敦钰眼眶微红,但却倔强地不肯流出泪来。

    “好。”

    秦千壑紧握双拳,看着敦钰转身上了辇车。送亲队伍缓缓走出王宫大门,消失在众人眼中。

    十里红妆,前路未卜。

    出了蚩国的边界,周遭原本茂密的树林便开始逐渐稀疏起来。

    跖国远在千里,坐拥大片草原山脉,与苍茫大漠毗邻而居,所有民众都以游牧射猎为生。

    敦钰虽从未见识过跖国人高超的射猎技巧,但是从书本中得知。跖国人皆骁勇善战,奔放豪迈。就以书本评价来说,她倒觉得跖国人应当还好相处。

    随嫁的侍女丹蔻看着敦钰发呆的样子,两手托腮凑了过去。

    “长公主,您又在想什么呢?奴婢听说,跖国人都不吃米饭的,他们都吃牛肉羊肉,听说还吃生肉呢!您说,咱们过去了,这哪儿吃得下去啊。”

    “吃生肉,那不跟野兽一样了?”

    “那可不!哦,还有羊奶酒,听说味儿可冲鼻子了!而且跖国人都不爱洗澡,连女人的皮肤都黝黑黝黑的!”

    敦钰噗嗤笑出声来:“那是晒黑的吧?跖国人又不住宫殿阁楼,就住帐篷。你瞧我出征几个月,都晒黑了不少呢。”

    丹蔻露齿一笑:“您就算晒得黝黑,也还是这么漂亮。等您到了跖国啊,一定叫跖国的男人个个都瞧得眼睛发直!”

    主仆二人说笑着打发时间。出关数日,行走在茫茫草原上的送亲队伍,在一片翠绿中格外显眼。

    大风压低了草叶,簌簌风声将逐渐逼近的马蹄声淹没。不远处山峦上,一支银甲蓝披,旗帜上绣着大大的“盛”字的队伍俨然成列。

    副将伏羲对立马在前的申屠景抱拳道。

    “公子,斥候已确认过多次,这就是蚩国的送亲队伍!一众约一千人左右,有二百人是送亲的使者和陪嫁侍从侍女,其余便是护送的军众。”

    申屠景遥遥望着大红的辇车,狭长如刀锋的眉眼寒光熠熠。

    他唇角带笑:“杀光,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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