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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申屠景无奈一笑：“不识好人心。盛国到斓国的路不止这条，我何以要走这条最乱的路？”
敦钰顿言片刻，还是说了声“谢谢。”
“你倒也不必谢我，我留你在身边，也不过是因利所趋。原本杀了魏狍走了捷径，我也无需筹谋太多，便可坐得军权。
但如今既然要走谋略之道，我也需你定心助我。我带你来，是想予你一诺。你若助我掌全军，夺得王位，我便放你回国。”
“真的？”敦钰惊道。
“我并非每次都会言而无信。况且我当初扣留你，本就是想让你助我一臂之力。待我登基为王，你于我本就再无用处。与其留着你，不如放你回去。”
敦钰喜悦不已。一想到自己还能回到母国，还能与父母团聚，怎不叫她欣喜万分？想来也是，申屠景留着她就是为了对付魏家。
只要除了魏家，申屠景再与任丞相结了亲，朝堂之上便在无人能对他的储君之位有所动摇。到那时，她敦钰对他来说就是一枚弃子。
虽是件好事，但不知为何敦钰却觉心底生出层层失落来。
“你登基称王，有任玟姝做你的王后，丞相替你治理朝纲，还有申屠默做你的心腹，将来委以军权。确是再无我什么作用了。”
“不错。况且，你也不必担心到那时蚩国已然亡国。我虽有意破坏跖蚩联盟，但老跖王却迟迟没有对蚩国发兵。跖国兵力，还集中在仞谷关。”
申屠景跳下马背，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腰身。
“恐怕跖王是没有上当，不愿放弃与蚩国的联盟了。他倒是聪明，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蚩国。你大可安心了。”
“你早料到跖王不会受激？”
“没料到。”申屠景笑道。“老跖王执政多年，从未有什么明治。否则也不会和斓国这样百无一用的国家结盟多时了。我本以为他定会立刻发兵的。”
敦钰揶揄道：“你一向自诩聪明绝顶，没想到也有失算的时候。”
“天下何人又能处处料及先机？世事无常，说到底若非跖蚩急欲达成联盟，你我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有见面的时候。就连这，我也是从未料到的。”
申屠景撩起敦钰耳边的长发把玩着，言语间的轻佻之意却隐隐透出几丝暧昧来。敦钰撇撇嘴，转过头去。
“以往两国交战，我只当为国杀敌就能解除国难。但如今才知道，国家危难并非只是来自他国的威胁，更多是国家本身的无所作为。
如今我王兄生死未卜，父王又已年老。能够继承王位的只有我的弟弟敦淮，如此下去，确是如你所说，蚩国离亡国不远矣。”
敦钰说着，却暗暗下定决心。
在申屠景身边时定要好好学习，琢磨他的谋略，治国之道，统臣之理。这样待自己回到蚩国后，也好辅佐敦淮，让蚩国重新强盛起来！
“你哥哥的事，我派人着意调查过了。孪河一战他应当是慌不择路，渡河而逃。他应当还活着，但至于为何迟迟没有回国，我就不清楚了。”
“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没有任何人捡到尸身送返回国去领赏的消息。想来不是被他国俘虏，就是他不想回国吧。罢了，他若还活着就好。多谢你了。”
申屠景抬了抬敦钰的下巴，拇指轻抚着她的嘴唇。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你若从随我回宫的时候就有现在的觉悟，你一开始也不必吃那样多的苦头了。每次罚你，我也会心疼的。”
敦钰嗤笑一声，拍开申屠景的手。
“少在那儿胡言乱语。换做是谁，在一开始能给你好脸色啊。”
申屠景笑出声来，转手将敦钰环进自己怀里。他俯身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亲昵地环住她的腰。敦钰挣了挣，但他却不肯松手，她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远山营火烈烈飞舞，一如往昔。今日所见分明近在咫尺，但此刻敦钰却觉得以往与秦千壑共守国关的画面，似是被火光袅袅遮盖，看不真切了。
两人几乎是彻夜未眠，回到驿站时就已是五更天了。刚躺下没多久，就又被清脆的鸡鸣声给唤醒了。
敦钰困得两眼微微浮肿，骑马出城时哈欠连连。渡河时还坐在船上，敦钰就偏着头睡了过去。
申屠默看了看敦钰，又看了看申屠景同样睡意沉沉的样子，心里只觉好笑。
“七哥，你跟文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就算有了肌肤之亲，也总不至于整夜都…”
话未说完，申屠景便转头横了申屠默一眼。申屠默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收声。只是沉默片刻，他还是有些忍不住。
“我头一回觉得喜欢上一个女子，想让她做我的人的。谁知道却被七哥你捷足先登。七哥，我一直想问你，你对文玉究竟真心几何？”
申屠景觉得好笑：“你觉得呢？”
“我觉得以你的性子，你对什么女子都不会有真心。”申屠默撇嘴道。“你还打算把她献给魏狍，助你完成大计。七哥，你已有婚约，就别招惹她了！”
少年皱紧了眉头，心里都是情窦初开的复杂情愫。申屠景摇了摇头，懒得跟申屠默多言。
但申屠默竟又激动地直起身来：“七哥，你若对文玉无意，只是随意消遣，你还是把她给我吧！她只是个女子，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她。”
“谁能欺负了她？你是不知道她有什么能耐。”申屠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何况，你又怎知我是否只是消遣？”
申屠默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哥哥。
泊船靠岸，兄弟俩不约而同收了话头。
此处便是三国交界的白马涧码头。白马河波涛汹涌，是出了名的险河，所用渡船都需得是二十石以上的规制。虽然白马涧民生混乱，强盗横行。
但是这儿却是斓国最大最繁华的一处外交码头。几乎所有的盐货，马队商队，都要从白马涧码头进出斓国。盛国和蚩国的商队也会时常出现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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